见她醒来了,豆蔻,辛夷皆是一惊,随后又是满脸喜悦,快步走到跟前。
豆蔻伸手在她的雪额上轻触,那股灼烫感已然消退,豆蔻欢喜道:“姑娘的烧已经退了。”
辛夷也跟着高兴起来,嘴里念叨:“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顾星滢问:“我昏睡多久了?”才开口便发现嗓子哑了。
豆蔻盯着她苍白的小脸,才不过一日的功夫,姑娘的下巴便尖了些,即便带着病容,也无损她半分美貌,她脸上的肌肤白的几乎透明,淡青色的经络隐现,因着过分的白,越发显得瞳仁乌黑,挺直琼鼻下的柔软丹唇也淡褪成了樱粉色,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豆蔻连说话都轻柔了几分:“姑娘昏睡了一天一夜。”
顾星滢轻轻“哦”了一声,随后问了句:“娘怎么样了?”她最挂念的就是母亲了,她病了一日,母亲身边没她照顾,也不知会不会念叨。
豆蔻说:“夫人很好,只是见姑娘一日没去看她,有些担心,刚才派温嬷嬷过来问过了,奴婢不敢说姑娘得了风寒,只告诉温嬷嬷姑娘小日子来了。”姑娘是老夫人的命根子,若是知道她有个闪失,还不知会怎么伤心。
顾星滢轻轻点头,豆蔻做事稳妥,她很放心,娘没事就好。
这时,豆蔻回头从辛夷手中的托盘上拿过药碗,药还腾腾的冒着热气:“姑娘,药趁热喝了吧。”
顾星滢嗅到药味,便忍不住蹙眉,她最不喜欢吃药,若还是从前,定会耍赖不肯喝,可今夕不同以往,爹爹去了,她还有病着的娘要照顾,得让自己快些好起来才行。
想起疼爱她的爹爹,顾星滢心里泛着浅浅酸意,轻轻“嗯”了一声,撑着身子勉力坐起来,豆蔻见状,赶紧扶她,顺手将软枕塞到她背后。
待喝完药,顾星滢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辛夷赶紧将一颗蜜煎樱桃塞入她的粉唇中。
这蜜煎樱桃是从香州老家带来的,顾星滢亲手腌制的,酸甜的滋味瞬间将苦味冲淡了几分,顾星滢蹙着的柳眉缓缓舒展。
辛夷在顾星滢身边待的最久,自家姑娘性子娇,打小不喜欢吃药,从前是吃一口吐一口,如今却被逼给自己灌下这么大一碗药。
辛夷心疼姑娘,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上来,她愤然道:“要不是江二公子爽约,姑娘也不会受风寒,姑娘为了他受了这么大的罪,可江二公子都不曾来看姑娘一眼,真是让人心寒。”
约姑娘见面的是他,放姑娘鸽子的也是他,这江二公子也太不将她姑娘当回事了。
没有意料中的生气,顾星滢神色淡淡的,纤长的睫毛半阖,看不出喜怒,她声音轻轻的:“他或许有其他事走不开,不必为这点小事怪他,他毕竟对我和娘有恩。”她这病来的突然,未必是受了风寒所致,也许是水土不服。
半月前她还跟娘住在客栈里,是江屿州将她和娘接来侯府,并住进了晓星院,侯府的人待她们也客气,从未短衣少食,而且江屿州还请了大夫给她娘看病。
三天前,她还因娘吃不惯上京菜的口味,跟管事提出想要在厨房自己做饭菜,管事的也没为难她,禀明江老夫人后便痛快的答应了,让她厨房里的食材随意用,也不限制她,虽如此,顾星滢还是折算了银子给厨房管事。
就凭这些,她就该对江屿州感恩戴德了。
辛夷还要说话,这时,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从屏风后绕进来。
顾星滢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江屿州今日穿着宝蓝色雁衔芦纹直裰,腰间束着青玉带,挂香囊玉佩,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模样生的好,狭窄的长眉下一双格外好看的桃花眼,若是不笑,这双桃花眼显得温润和煦,一旦笑起来,很是风流蕴藉。
男人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触,顾星滢轻轻的挪开视线。
江屿州的眼神却盯着她的脸没挪开,见她身上穿着月白色梅兰竹菊纹春绸衫子,那衣裳宽大,却遮不住她窈窕的身姿,苍白的脸如瓷娃娃一般,有种欲碎之美,愈发让人生出想要呵护他的冲动。
辛夷,豆蔻匆忙给他行礼,江屿州示意两人起身,辛夷将满肚子怨言咽下,搬来木红漆描金万蝠团花曲水双喜字纹椅子给江屿州坐下。
江屿州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又移到顾星滢脸上,隔近了看,越发觉得顾星滢美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肌肤莹润雪白,长睫似羽,她青丝垂落,一缕顺着雪白的颈项蔓延至衣领。
江屿州喉结一滚,清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哑意:“星儿,身子可好些了?”
顾星滢见到他心里倒是平静,她对江屿州并没有产生情愫,只有几分好感,即便他没来,她心里也并不难受,她道:“劳二公子记挂,已经好了些。”
江屿州见她过于平静,反而不放心了,他盯着顾星滢的脸看了一会儿,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最终什么都没发现,他放柔了声音,试探的问:“星儿,你生气了?”
顾星滢轻轻摇头:“星儿不敢。”如今她也释怀了。
她与江屿州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当年老靖远侯南下办案,船被人凿穿沉入水中,是她熟悉水性的爹爹将人捞上来的,靖远侯感念爹爹救命之恩,让自己的小儿子与她定下娃娃亲,并且还留下了信物。
不过自家爹爹也知道两家地位悬殊,并不奢望这桩姻缘,只等她及笄后,问问侯府的意思,若当真不想娶,便解除婚约,各自嫁娶,然而没等到这一天,爹爹便病故了,她守孝三年,如今出了孝期也有大半年了,侯府这边始终没给个说法,她心想这边大约是想悔婚了。
顾星滢也不在意,那时她也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次携母来京,最主要是想给她娘治病,其次是解除婚约。
她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谁知娘担心自己的身子拖不了太久,想给她找个依靠,背着她给侯府写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刚好落入江屿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