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院子里梨花落落,花瓣坠在地上似洒下白霜。
这梨花树已有些年头,树根一半扎入地底,一半在地面蜿蜒。
顾星滢坐在梨花树下,面前站着两个穿着朴素的一男一女,南的叫葛荣保,女的叫费花娟,两个人都是侯府后厨的厨师,专门只负责给江舒韵做菜,顾星滢正在给他们讲做菜的火候,煎炒用武火,炖煨用文火,还有有文武火兼用的菜有哪些。
那女厨师听得倒是认真,但那男子却有些不耐烦,眼睛时不时的往顾星滢脸上扫。
刚讲完,两个厨子退出去,一团雪球似的东西猛地扑入她的怀里,顾星滢顺手就接住,她握住猫儿的爪子嘴角扬起,声音轻柔:“珍珠,你怎么来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喵”,顾星滢乐了,看到珍珠就想起从前在香州顾府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顾星滢松开一只手给珍珠顺了顺毛,低喃着:“给你吃小鱼干好不好?”
江屿寒跨入晓星院时,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梳双环望仙髻鹅黄襦裙的少女坐在树根上,长长的裙裾曳地,零星的花瓣坠落下来,洒在她的裙摆上。
此时,她正垂着素白的细颈,玉指轻轻在猫儿身上抚摸着,衣袂在风中轻轻晃动,斑驳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肌肤白的晃眼,姣好妍丽的芙蓉面含笑对着猫儿,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莹润妩媚,浮着柔和的光。
幸好被她抱在怀里的是猫儿,而不是兔儿,否则江屿寒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月宫里来的仙娥。
他不想破坏眼前的美景,连脚步都轻了许多。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云纹皂靴,和金绣水纹袍摆,顾星滢这才抬起头来,正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光,她轻轻“呀”了一声,流露出些许惊讶,站起身来,目光滑过他俊美的轮廓,一低头,看到他腰间束着青玉带钩,她飞快收回眸光,盯着地面:“侯爷怎么来了?”他都半个多月没出现了。
江屿寒的视线落在那只鸳鸯眼狮子猫身上,猫儿被她抱在怀里,脑袋正好贴着她的胸口,瞧见那显眼的弧度,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抬手指了指,“找它。”
适才,他回到府上,棠书告诉他,他送给韵儿的那只狮子猫不见了。
江屿寒原本可以打发旁人去找猫儿,可想到那猫儿有可能去的地方,他便亲自来了。
顾星滢知道他说的是怀里的猫,她赶紧将猫儿递过去:“给。”递过去的时候,心里又觉得奇怪,找只猫而已,怎劳他亲自来?
那猫儿递过来时,带着她身上的幽香,江屿寒伸手接过来,谁知猫儿似乎不乐意被他抱,抬起瓜子朝江屿寒挥了一下,可它这点小把戏哪里是江屿寒的对手,江屿寒抬高手,直接揪住猫儿的后颈。
心里暗嗤一声,小畜生,都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了。
江屿寒捏着猫儿在手中,没有理会猫儿四肢乱划,他看着顾星滢说:“本侯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行真大师昨日已经回到了神龙寺。”找猫只是个幌子,他是来告诉她这事。
顾星滢一惊,随后眸中涌起惊喜之色,眸光亮闪闪的,上翘的嘴角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
江屿寒瞧着她的笑容比春光还要晃眼,喉结暗紧,有些事情还是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你可知要如何才能让行真和尚帮你母亲治病?”
此事她早打听过,她道:“听闻行真大师的性子有些古怪,曾定下规矩,只为有缘人治病,寺中为此立下一个规矩,每年祖师爷成佛之日,会举行一场法会,法会过后有个抽签仪式,谁能抽中万中之一的佛头签,便是那个有缘人,大师也会替此人或其家属治病。”
江屿寒听着她琅琅如珠玉坠金盘的声音,心情舒畅,他唇角微扬:“你也知道,那佛头签万中无一,你有信心能抽到?”
顾星滢也知渺茫,不过她没有其他办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江屿寒微微颔首道:“既如此,那本侯便祝顾姑娘好运。”
顿了顿,他还是主动提出来:“若是顾姑娘没抽到,便来找本侯,本侯可以帮你。”
顾星滢却摇摇头:“不必了,侯爷已经帮了民女这么多,民女怎敢再劳烦侯爷,到时候若抽不到签,民女会自己想办法。”她不想欠他太多。
江屿寒见她不领情,心道一声:“罢了,何必自作多情。”
也没再多说什么,抱着猫儿转身离开。
法会在即,顾星滢提前两天跟老夫人说了要去神龙寺之事。
老夫人虽不待见她,却并未为难她,打发身边的嬷嬷出来回话,让她不必拘着,想去便去。
顾星滢的的目的达到了,便告辞离开。
屋内,沐云霁坐在江老夫人身侧,一双手正在给老夫人按摩,沐云霁道:“姑母,表哥正在考试,我想去神龙寺替表哥祈福,姑母去吗?”
为了江屿州考试之事,这几天江老夫人的心一直悬着,听沐云霁这般说,老夫人点头:“也好。”
随后又露出些不满,埋怨道:“云儿,还是你对州儿上心些,不像顾氏,心里只想着替娘治病,可根本不会为州儿考虑。”
沐云霁眼底透着得意之色,嘴里娇滴滴的说道:“姑母,表哥从小照顾我,我为表哥祈福是应该的。”
江老夫人听着这话只觉得十分熨帖,对沐云霁也越发的满意了。
顾星滢自然不知道沐云霁和江老夫人的打算,到了法会的前一天,顾星滢便和蓝氏一起出门了,她雇了量马车,神龙寺距京十里路,马车在路上行了一个时辰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