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紧急停下或避开,只余五六人未曾倒下。
“王爷,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四面突然亮起了许多火把,在火光的照亮下,周围隐隐绰绰站满了人。
“王爷,不好了,咱们被包围了。”随瑞王出来的人急切地大喊。
“废话,本王不长眼吗?”
这一刻,瑞王就是再自信,也不得不看清现实。他手底下的人第一时间围过来,将他护在最中间。
“王爷,属下等掩护您,您赶紧走。”他们人手不多,离下一个接应的据点还有一段距离,即便听到声音赶来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再者对方来者不善,人手也比他们多,瑞王的心不由下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杀……”
一声令下,双方阵局顿时乱成一团,短兵相接,铿锵作响,摩擦间竟还冒出火花,痛呼声此起彼伏,颇有些僵持的意味。
时间一长,瑞王那边的人即便武艺再高强也抵挡不住车轮战,渐渐地落入下方。
瑞王眼看己方不敌,又不甘心束手就擒,便趁乱悄悄躲开,想要趁其不备逃离此处,再论将来。
双方都杀红了眼,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在他的努力之下,好不容易逃到林子口,突然又是一阵火光,一群人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拦下。
领头的青年人他也认识,曾是盛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还是他曾经最看不上眼的人。
“王爷,别来无恙啊!这夜深人静的,您不睡觉,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岭作甚?”徐文逸嘴里叼了一根草,双手百无聊赖地扯着马鞭,明知故问道。
“哟,您该不会是睡不着出来赏月吧?可今日也没有月呀!哈哈,下官奉劝您一句,您还是打哪来回哪去为好。”
瑞王一见到徐文逸,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这小子闲来无事跑去西北,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提前行事不说,还要灰溜溜逃出城。
“您不说话,下官就当您默认了。既然如此,王爷,请吧!”徐文逸敛起不着调的痞笑,走到瑞王身边,不容置疑的严肃道。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好似有火光闪现,僵持下来,谁也不肯让步,最终还是徐文逸顶不住了,直接下令:“来人,请瑞王爷回城。”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来硬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朋友,对待敌人何必客气?
“本王看谁敢?”瑞王胸口起伏不定,看样子气得不清。
“带走。”徐文逸也不是软柿子,瑞王不配合,他干脆命人将其打晕,绑起来扔到马车内,光明正大运回城。
跟着瑞王出来的人,也只剩下四五人被活捉,也统统被带回城中,听候审查。
这一夜,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大理寺,皆灯火通明,人犯连夜审理,先处理第一批愿意开口的说话的,至于硬骨头,则留着慢慢啃,总有一日也能寻到突破口,不攻自破。
谢谦也是一夜未归,不过云婳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事,担忧是有的,但她也清楚自己帮不上忙,所以乖乖留在家中不添乱,也不接待客人,以防对方狗急跳墙,盯上她威胁谢谦。
若说太子中毒昏迷不醒,敬亭侯府一家子入狱引发众议,乃是明面上的乱局开端,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瑞王连夜被抓回来,且上头没有隐瞒的意思,光明正大围住瑞王府,禁止里面的人出行,就更加引人遐想了。
三天后,西南传来大捷。西南总兵起兵谋反事败被押解回京。
景业帝为迎接这段时间第一个好消息,下令减免西南百姓赋税一年,这一年用于战后老百姓家园重建。
百姓们欢呼悦雀,称赞景业帝是明君,直呼万岁。
审查还在继续,敬亭侯府众人在大理寺中得到不少关照,除了敬亭侯与二爷时不时被带去审讯挨一顿鞭子之外,其他人都很好。
三爷云思远也被打过一次,不过因为他是驸马爷,还是首辅大人的岳父,审案的人到底留了情面,并没有打得太狠。
可是那伤口起初也红肿得厉害,云舒看在眼里,心疼得直流眼泪,时间一长他也改变了不少,沉稳许多,隐约像个男子汉了,云思远这个做爹的表示很欣慰。
至于瑞王那边的人,一个个都是硬骨头,二十日来,只撬开了三个人的嘴,余下的都是死忠,愣是不肯开口。
入狱第二十五日,前去西南平乱的人终于回到盛京城,案子审理又有了新的突破口。
西南总兵与潜藏在盛京城的这些亡命之徒不同,他上有老下有小,做不到不管不顾。
而且,他与瑞王也只是合作关系,并非瑞王的走狗,所以谢谦亲自审问他,用了点不入流的手段,西南总兵也就一五一十全部招供了。
事已至此,瑞王手底下的那群硬骨头不管招不招供意义都不大了。
结合之前的所有证据以及这一两年来的案件联合,处处都与瑞王有脱不开的关系,足足列出十三项重大罪责,算下来足够瑞王死很多次了。
人人称赞的一代贤王,盛京城最有亲和力,也最得民心的皇室宗亲,真面目被一层层剥开,露出那不堪入目的芯子,在盛京城趋于平静的舆论湖面惊起万丈大浪,朝众人拍去。
不少人被拍晕在岸上,也有不少人被卷入洪流,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未知的将来以及最后的审判。
这一个月来,盛京城不少人家遭了殃,其中瑞王府与李阁老府抄家情况最惹人争议,两个府邸所抄出来的钱财都抵得上大半个国库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原先还在为瑞王和李阁老说话的人都纷纷闭了嘴,绝口不再提那些事。
最终瑞王府被判满门抄斩,江宣朗也被人从别院接回,送入牢中一家团聚上路。
李阁老府男丁杖责流放三千里,女眷充为军妓,其他府邸的人各有判决。
就在大家等待敬亭侯府一家的判决时,却等来了无罪释放的文书。
云熙所犯罪责皆因瑞王逼迫,侯府的人并不知情。
但犯罪乃是事实,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最终判处云熙与其下人斩立决,敬亭侯教女无方,酿成大祸,褫夺爵位,府中已入朝的男丁皆官降三级,以示惩戒。
老太太在牢狱之中住了一个多月都好好的,因为她坚信侯府是无辜的。
直到案子真相大明,得知云熙当真胆大包天犯下重罪,她便有些撑不住了,后面判决下来,老祖宗世代相传的爵位丢了,同时丢掉的还是侯府几代人的忠心与坚守。
“作孽啊!让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脸面到地下见列祖列宗,我……我……”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了。
宜安长公主与云婳母女两带了不少人手一起去大理寺大牢门口等候,接侯府众人回家。
结果,还未来得及给大家伙接风洗尘,就手忙脚乱地送老太太去最近的医馆。
“唉,这人年纪大了,就不能让情绪过激,回去好好养着吧!再有下回,恐怕就要中风,没多久活头了。”老大夫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碎碎念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个儿孙,有什么要好好交流,莫要惹老人家生气,多让着她点。”
老大夫这一番话,仿佛他们都是不肖子孙,只是他们无从辩驳,只好陪着笑脸,乖乖应道:“好好好,多谢大夫。”
折腾一阵,回府时,天色渐暗,晚饭都是让飘香楼直接送过来的。
饭菜再好,如今也没什么心思了。
丢了爵位,朝廷限期十日搬出这座御赐府邸,接下来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侯府众人一起去面对。
“大哥,总归皇恩浩荡,一家子都好好的,将来还有很多可能性,失去的再努力赚回来吧!”云思远回公主府前,拍着敬亭侯的肩膀,认真说道:“孩子们经此一事,也成长不少。”
“三弟说得对。”二爷也跟着附和,兄弟三人相视一笑,送云思远一家离府。
路上,云舒颇为感慨的对谢谦说道:“姐夫,你安排个人教我习武吧!书我也要好好读了。”
在牢中呆了一个多月时间,云舒体会到了许多人情冷暖,看到了许多无可奈何,小小少年的心中第一次明白了“差距”这个词的深刻含义。
他难以想象,倘若他娘亲不是长公主,他姐夫不是当朝首辅,那等待他们家的将会是什么待遇?
“好!”
谢谦没有问他为何突然上进,只默默地支持。
风波平息,该收拾的烂摊子还是得继续收拾,只是不管谢谦多忙,他都会在中午腾出一个时辰回家陪云婳用午饭。
这一两年的各种变故,让他越发珍惜与云婳在一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能重新活一次,娶到心爱的姑娘,已是上天的额外恩赐,他很满足了。
谁也不知明天与意外哪一个先来,珍惜当下,好好珍惜身边人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写到这里,我个人觉得可以结束啦,明天更两章左右的番外
第76章 番外一
瑞王意图谋反之事牵扯出不少人,调查出来的东西也让景业帝感到心惊,故而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瑞王一个措手不及,将其绳之于法。
那段时间,盛京城乱作一团,午门之外血腥气足足半个月才完全消散。
平息乱局之后,谢谦与其他同僚又花了整整两个月才将瑞王党余孽肃清,盛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安稳。
是年七月十八,楚国公上奏请辞将爵位传给长子,景业帝阅毕,朱笔一挥,准了。
楚玉颜也从楚国公世子之女成为楚国公之女,于七月二十八风光大嫁。
婚礼前一日,云婳与静怡公主都过去为她添妆,担心她紧张,都故意说着不着调的话,开些小玩笑逗她开心。
“我可一点也不紧张,又不是不认得。”阿颜傲娇着小脸。
她的未婚夫出自书香世家,还是今年新出炉的探花郎,两家是世交,从小就认识了。
“哟,听说你家探花郎本想科举考出名次再过来提亲的,没想到去年开始,你便四处相看,生怕你许别家了,试也不急着考,赶紧催着家里人来提亲。”
“哎,阿颜,是不是真的?”静怡每日在宫中,闲得发慌,每天就指望各种八卦活了。
特别是有关好友的八卦,她听起来双眼都能冒光,“还有,还有,我听说有人要给你家探花郎送美人,然后被他引经据典给骂了回去,还怪那人耽误他娶媳妇,哈哈哈……”
静怡越说越兴奋,而云婳在一旁听着,一脸懵懂,问道:“表妹,你这都是哪听来的?我怎么没有收到?”
“怎么会没有?前些天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不信你问阿颜,对吧?阿颜。”
楚玉颜白了静怡一眼,老老实实地点头,心里还有些甜蜜涌过,想起那人一本正经的老实模样,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呆子。”
“还真有这事啊?那我怎么没有听说,这青玉竟还学会偷懒了,我要罚她家谢九的月银。”云婳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面露浅笑,透着母性的温婉柔和。
“得了,人家谢九挣几个钱也不容易,还得养媳妇,将来还要养孩子,不如罚青玉一顿少吃一个馒头吧!”楚玉颜好奇地摸了摸云婳的肚子,随后问道:“五个月了吧?”
云婳点点头,柔声笑道:“去玉寒寺之前就怀上了,不过那时候月份太短,把脉还把不出来。”
“如今我回想起来,还不如心中后怕。若不是孩子够坚强,当时一路逃命,还摔了几回,指不定就没了。”
“这是孩子知道你与谢大人会是很好的父母,舍不得你两。”静怡也好奇地上手摸了摸,继续说道:“以前嬷嬷与我说,怀孕时孩子乖,不闹腾,说明孩子是来报恩的。”
“哦?嬷嬷竟然还与你说这些东西?是哪位嬷嬷?”
静怡什么性子她们做好姐妹的最清楚,嬷嬷们都很守规矩,不可能与小主子说这种话,肯定是她自己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懂了些奇奇怪怪的事。
“哎呀,你们两明白就好,干嘛非要拆穿人家,看我不挠你们?”
说完,静怡公主就直接朝楚玉颜扑去,两人闹作一团,都刻意避开了云婳,屋子里一下子充满欢声笑语。
姐妹们陆陆续续出嫁,将来要围绕着孩子、家庭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会相对少很多,三人都很珍惜这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块玩到傍晚时分。
“县主,大人来接您回家了。”
红玉轻扣门扉,恭恭敬敬地回禀。这话音一落,云婳就收到了两个小姐妹揶揄的目光。
换做刚成亲的时候,她定然是又羞涩又甜蜜的红着小脸,再嗔怪地瞪姐妹们一眼。
现在不一样了,她跟谢谦的感情火速发展,已经彼此相融,不可分割。他们依旧甜蜜,却不会再觉得羞涩,而是会大大方方的坦然展现。
谢谦坦然地疼爱她,宠着她,云婳也会坦然接受那份爱,再回之一份关切与体贴。
出到楚国公府大门,谢谦已经在马车旁等候,看见云婳扶着腰走出来,赶忙快步迎上去,搀着她走到马车边,又抱着云婳上马车。
这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夫妻俩配合得格外默契,好似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遍那样熟练,看得后面出来的静怡好生羡慕。
她在心中暗暗地想,往后找驸马就按谢大人的三分之一优点来找吧!主要还是得疼爱媳妇,体贴媳妇。
想着想着,静怡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让她自己都愣住了,不由嘀咕了一句:“倒是细心体贴,不过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轻笑一声,也上马车回宫去了。
翌日一早,谢谦又陪着云婳来到楚国公府喝喜酒。男女分桌而食,云婳几乎都跟在母亲宜安长公主身边,中途陪静怡去了一趟新房看新娘子。
静怡的表现就跟当初参加云婳婚礼那般,依旧是所有闺秀中最兴奋,最高兴的人。
“表姐,表姐,你看,你家谢大人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楚玉颜的闺房门口,新郎正在做催妆诗,其余宾客也有不少跟着来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