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酒置办起来比较麻烦,谢某无暇顾及,便未筹办,今日带了些糖果子过来,给贵府众人也沾沾喜气,还望县主与小公子莫要嫌弃,两家和和气气的,时常走动才好。”
说着,谢谦意有所指地看了云舒一眼,云舒有些莫名其妙,可一旁的云婳听懂了。
回道:“那是自然。舍弟愚钝,往后有不懂的功课,就让他过去讨扰大人了,还望大人莫要嫌他烦才好。”
谢谦状元之才,能得他的指点,云婳求之不得,若不是怕过于唐突,她都想直接让弟弟跟着谢谦回去了。
能不能做好学问不重要,能将谢谦的仪态风度学到一半,她便烧高香了。
“小公子乖巧聪慧,能指点他功课,谢某之幸。”谢谦谦逊地回答。
今日这一趟,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多了,目的达到,他便适时提出去意,温声道:“今日谢某冒昧前来,却不曾想正好遇上长公主殿下与驸马出游,多有打扰,还望县主见谅。”
“谢大人严重了。”云婳姐弟也随之起身。
谢谦躬身作揖,继续道:“今日多谢县主与小公子款待,谢某还有政事需要处理,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云婳姐弟闻言,又客套了两句,将人送至前院院门处,又交待余管家好好送一送谢谦。
望着谢谦远去的背影,云舒真挚的赞叹道:“真不愧是首辅大人,啧啧……嗯,真好。”
“都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不信,现在连几个夸人的词都说不出来,真没用。”云婳满脸嫌弃,也不再管自家憨弟弟,慢悠悠地往自己院子走回去。
云舒不服气,咋咋呼呼地追过去,嘴里念叨着:“你不也差不多?你那么懂咋不夸两句给我听听?”
“去去去,你有什么值得夸……”
姐弟两的对话一句不落的都入了谢谦的耳,习武之人,各项感官都要比旁人敏锐些。
他薄唇微微上扬,脸上笑容越发有深意,心道:“来日方长,有些事,总得一步一步来才好。”
……
谢谦从长公主府离去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上了马车,直奔盛京街市最热闹的地段。
“不是说要到我新宅子见面。发生了什么,怎么临时改了地?”谢谦神情严肃,见到徐文逸的时候,当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徐文逸红衣烈焰,一双多情桃花眼随着他的心情微微上挑,配上独具特色的皮囊,让女子们都自愧不如。
他姿态散漫,斜靠在雅间榻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去你家目标太大,不如在外面好,掩人耳目。”
“你是不知道,外面都把咱两传成什么样了,我娘天天念叨,生怕我走上不归路。”
外面怎么传,谢谦也有所耳闻,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还不至于引起他重视。
“你我交好,盛京城谁人不知?”谢谦将手中菜单递给店小二,这才继续道:“况且,徐世子你这一身红衣,旁人想忽略都难。我还不清楚你的想法,不过是贪这口吃食罢了。”
“知我者,谢知远也。”知远,乃是谢谦的字。
小心思被好友拆穿,徐文逸也不恼,大大方方的应下,兄弟两举杯相碰,默契的在下一刻说起正事。
“听闻圣上有意让你接手锦衣卫?”消息还未公开,徐文逸也是不经意间从别的渠道听说的,“圣上何意?”
谢谦本就受景业帝宠信,年纪轻轻就已经登至首辅之位,若再兼任锦衣卫指挥使难免让有心人眼红。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梳理:
云婳(女主)
云熙(堂姐)
云舒(弟弟,新上线)
云思远(老爹,驸马爷)
第8章 兼任
手中权柄越重,说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东西就会越多,说直白一点,那不仅是把利刃,还是个活靶子。
“瑞王和晋王那边估计也没那么好说话。”
徐文逸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总觉得圣上别有深意。
谢谦未答,嘴角始终噙着笑意,拎起酒壶往徐文逸杯盏中添酒,抬手示意他品一品。
越是神神秘秘的东西,徐文逸就越感兴趣。
他端起酒盏,先放置鼻边嗅了嗅,抬眸戏谑地瞟了谢谦一眼,酒水越舌而过,划入咽颈,令好酒之人通体舒畅。
“这酒初闻花香扑鼻,入口甘洌爽澈,倒是难得的佳酿。若本世子没有猜错的话,此乃飘香楼新品,一日只卖三壶的桃花酿。”
谢谦点点头,在品酒这方面,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徐文逸的能力,可若仅仅只是如此,他就不可能提出品酒这一出了。
“还有呢?”谢谦随即问出,有话不直说就想让徐文逸自己猜。
“还有?”徐文逸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品,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这酒还有别的什么不同之处。
“此酒确实名为桃花酿,每日限量是因为此酒酿制工艺极为复杂,从酿制所需要的粮食到所用的水,蒸煮、发酵、蒸馏……每一步都需及其严格的把控,必须分毫不差,终辅桃花为其香,每年只有春季桃花花期最盛的那段时间生产,而且产量极低。”
“另外此酒喝起来与果酒口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果酒喝了不会醉人,但桃花酿后劲非常大。”
谢谦看着好友因酒逐渐发红的脸,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瞧,你这才喝两盏便开始上头了,可见你千杯不倒的名声多是虚名。”
“嘿,还真是这样,这酒劲确实霸道。好你个谢知远,你是故意的吧?知道这酒我顶不住,你竟然还特意引导我喝,其心可诛。”
徐文逸还没醉,却不敢再继续喝了,空腹喝烈酒,过于伤胃,若是因此醉了耍酒疯,那他这盛京万千少女的梦估计就得跌落神坛了。
“我只是让你品一品,却没压着你贪杯,嘴长在你脸上,与我也并无太大干系。”
言谈之间,菜品陆陆续续上齐,伺候的人也退下了,徐文逸担心酒劲彻底上来后自己会倒在此处,便赶紧多吃几口菜,试图压一压酒劲。
“我若兼任锦衣卫指挥使有利有弊,可细算下来,便可知利大于弊,此举可行。”
“锦衣卫手中握住的是帝王眼线,与首辅职责相辅相成。至于瑞王与晋王,往后自会有论断。”
因为有上辈子的经历,谢谦对于瑞王父子之事上,还是非常警惕的,总觉得瑞王并不想表面那么简单。
只可惜上辈子他一步步爬得太慢,后面两三年又都在边疆,盛京内实力不足,无法探听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瑞王世子江宣朗温润如玉,文武双全,待人谦逊有礼,其君子之风得圣上赞誉,又极得盛京文人推崇,加上那副具有迷惑性的相貌,盛京贵女也趋之若鹜。
可在谢谦心里,江宣朗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盛誉的表皮,内里却是肮脏不堪。
一想到上辈子小姑娘孤零零地躺在阴森森的京郊树林,化作那冷冰冰的坟墓,谢谦心口就忍不住抽痛,眼神自由自主地发红,戾气盛起。
“知远,知远?”徐文逸察觉到谢谦不对劲,忙开口轻唤,将他的神思拉回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心疾犯了?”
谢谦回过神来,右手死死捂着心口处,长睫微颤,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来人,来人!”徐文逸赶忙起身扶住谢谦,看着他苍白的面庞,再也无法淡定。
门外候着两人的随从,听到呼唤,立即推门而入。
“谢青,快,快去备马车,咱们走后门。”徐文逸来不及解释太多,催促着随从跑一趟。
谢青领命,临行前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下担忧不已,脚步下意识加快了许多。
人走后,徐文逸试图背着谢谦下楼,试了三回都没有成功,主要还是谢谦不愿意。
“我无事,不必急着下楼了。”谢谦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意识也清明了。
他脸色苍白满是倦色,额角沁出薄汗,还有些微喘。
“真得没事了吗?”徐文逸还是不放心,将谢谦扶至软榻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谢谦点点头,对上好友担忧的目光,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我记得你原来是没有心疾的,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是第三回 发作了,你应该多重视些,稍后回府,还是多请几个大夫瞧瞧。”
“嗯。”谢谦无心再多言,随便应下,就缓缓闭上眼睛,“我先歇会儿,让谢青回来吧!”
他们暂时不离开飘香楼,也无需提前备马车了。
平整躺下没多久,谢谦便沉沉睡过去,这一梦,他又回到了上一辈子,雷雨、树林、还有那座冷冰冰的坟。
……
景业二年七月二□□朝会上,景业帝认命当朝首辅大人谢谦兼任锦衣卫指挥使,直属帝王管辖。
此任命一出,满朝哗然,景业帝收到的几乎都是反对声,弹劾谢谦的奏折一时间堆满龙案。
谢谦原本悉心维护的名声,一下子陷入所有人的质疑,抹黑他的流言更是屡禁不止,越传越盛。
可把真心拥护谢谦的那群人急坏了,只是当事人一如往常,好似没有受到影响,还干嘛就干嘛,面上依旧挂着那副温润的笑容。
“知远,你当真不理会那些?”谢谦没放在心上,徐文逸却不能不关心,“哎,你倒是洒脱,但我就被你拖累惨了。”
“朝中那些老东西在公事上找不到你的错处,就开始来祸害我了。”
徐文逸装作无辜模样,一点也不将自己当外人,一到谢谦书房,就直接躺到谢谦的软榻上。
“无稽之谈,又何必放在心上?”谢谦正在批阅公文,头也不抬,不以为意地道。
“哎,你说得倒是轻巧。”一听这种漫不经心的回话,徐文逸就来气,略带嘲讽地道:“感情你谢大人孑然一身,偌大府邸就你一个人,不像我,身后一大家子,一人一句抱怨,一口唾沫,都能把老子淹死。”
徐文逸愤愤不平,却只得了谢谦一声轻笑。
“哎,知远,你可不能这样,咱两多年好友,难道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祖母她老人家说许久不见你了,甚是想念,你哪日得空,来我定北侯府坐坐如何?”
谢谦闻言放下手中信件,幽幽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伯母她前日还叮嘱过你少与我来往,早日定下亲事。”
徐文逸不由一滞,哑口无言。
他母亲前日确实说过那样的话,是被外面的流言气的,特别是近日他在盛京城婚恋市场的行情急剧下跌,他母亲也是急懵了,这才说了那样的话。
“好你个谢知远,还真是铁面无私的指挥使大人,连我家你也不放过。”
徐文逸瞪了他一眼,倒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母亲说了那样的话,还让正主知晓了,有些尴尬罢了。
“既然接了这差事,自然要认认真真办好。”谢谦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让徐文逸气的牙痒痒。
“得,都怪我,行了吧!”
兄弟两最终都无奈地笑了,徐文逸没再打扰谢谦,而是就着软榻,安安心心睡了个回笼觉。
也只有在谢谦这里,他才能得到半刻清静,才能睡到好觉。
这一个月里,谢谦几乎承包了盛京城的八卦首位,各类消息传得满天飞。
长公主府中,宜安长公主夫妻俩还有几日才能回到盛京,小公子云舒又每日在宫中读书,压根不得空。
府中就只剩下云婳一个主子,着实无聊得紧,这段时间就靠着隔壁宅子的谢谦解闷。
每日听着各种各样的流言,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这对云婳来说,还是极有趣的。
“县主,这按照外面的说法,徐世子现在定住在首辅府了,所以,他两是真的吧?”
青玉坐在茶桌旁,手肘撑在茶桌上,双掌捧着脸,一副不敢相信,又分外期待的神情。
“若是真的,那定北侯夫人不得打到谢大人府上去?”
不怪青玉有这担忧,着实是定北侯夫人悍名在外,前段时间为了徐世子的婚事,没少奔忙,这事几乎都传遍盛京了。
人人都说定北候夫人为了早日将儿媳妇娶回家,都快走火入魔了。
“要是真打上门,谢大人能应付得过来吗?”青玉凝眉继续询问。
谢谦明面上是文臣,以笔杆子为武器,知晓他懂武的人少之又少,青玉主仆不知道也不奇怪。
“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云婳往青玉嘴里塞了个葡萄,堵住她的嘴,这才无奈回答。
“这流言之所以叫流言,是因为大多出于扑风捉影,不能完全作数。”云婳没有把话说死,因为她也挺好奇的。
外面的话信不得,想分辨清楚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从谢大人那里入手。
可她一个闺阁贵女,如何能清楚了解到外男的私事呢?
两府一墙之隔,总不能让她偷偷攀附墙头,偷窥别家隐私吧?
不妥不妥。
念头刚冒出来,云婳就立即摇摇头,努力地想将这等不靠谱的法子从自己脑海中甩掉。
她可是世家贵女,长公主的女儿,怎么能做这等有失身份之事?
第9章 攀上墙
可是,她越是想将念头摒除出脑子,那念头就好似长了根,越发牢固,时不时让她心痒难耐。
就这么挣扎了几天,直到长公主夫妻信中所言明的回程日前一天,云婳终是受不了,打算豁出去了。
她先将平时帮她跑腿的小太监小泉子喊来,吩咐他到隔壁府邸附近蹲守,一见谢大人回府,就立即回清风院回禀。
小泉子连声应下,撒开腿就往外跑,满脸兴奋,就好像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
他家县主在打听隔壁首辅大人哎!首辅大人风光霁月,又手握重权,他若是女子也会心动吧?
云婳还不知晓小泉子已经在心中曲解了她的吩咐,她安排小泉子跑腿之后,又偷偷让青玉去寻梯子,还不能让杂物储存房的管事知晓真实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