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所以不愿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们。但她不觉得阿耿会不爱她这个阿娘,因为每一次和阿耿对视,陆芸花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或许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不能让阿耿完全放开展露心声,但这些相处的时光不是假的,起码陆芸花自己把阿耿当做亲生孩子,阿耿也已经把她当成真正的母亲,他们就是一家人。
“阿娘以后都不会这样不开心了,阿耿也永远是你们的兄长。”陆芸花满眼柔意地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孩子们:“这件事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又有一点复杂,所以我们在阿耿回来以后聚在一起慢慢说好不好?”
回来?
云晏瞪大了的眼睛渐渐垂下,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和兄长分别的场景却依旧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内情,但他不能接受抛弃……像这次一样的抛弃。
阿耿的离开在云晏看来就是“亲生母亲或现在的家”二选一中选择了“亲生母亲”,与抛弃他们无异。
陆芸花知道云晏可能很难忘怀之前的分别,甚至在她之前无意识地影响下,负面情绪会放大。她爱怜地摸了摸云晏不知道怎么又变得乱糟糟的发髻,低声劝慰:“阿晏,之前的我们都太激动了,有很多心里话也难以讲出来,有误会在所难免。我不能说阿耿一定因为某些苦衷才走……但我们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再清楚不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吗?”
“不要钻牛角尖,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现在、一切都没说清之前,暂且相信他,好吗?”
榕洋拉紧了云晏的手,云晏这段时间的心绪一直徘徊在迷茫之中,此时反手握住榕洋,像是得到了什么力量,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阿婆应该已经醒了,你们先去给阿婆看看好不好?”
陆芸花站起身,这才感觉脚都快蹲麻了,哄着他们去余氏那里,轻轻抬眼看向刚刚一直在一旁没有插嘴、此时全身紧绷的卓仪,轻轻道:“我跟你们阿爹单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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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听话地离去了,临走之前满含担忧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显然为他们的关系感到忧心,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和之前一样互相不说话。
陆芸花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束,轻轻把它们放在一边凳子上,没有言语,似乎确实如同他们担心的那样发展着。
“……”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卓仪握紧了手中的花束,不知道陆芸花想和自己谈些什么。他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口,想打断这段让人感到不安的沉默,
“芸……”
“别说话。”
陆芸花没有看他的脸,站起身,就这样轻轻过去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指放在卓仪的胸膛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意和心跳,又沉默不语。
现在的沉默……显然与刚刚不同。
卓仪的眼瞳甚至瞬间如猫科动物一般变圆了,他惊诧地呆立在原地,感受胸膛上传来的温度,彻底僵成了一座雕像。
他的手垂在两边,花束还握在其中一只手上,手臂滑稽地举了举又放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先是僵硬,又是犹豫,最终松开花束,卓仪轻轻揽在怀中之人的后背上。
把她拥进怀里。
“簌簌……”
花朵落了一地,坠在华丽衣服的下摆边上,被风吹着、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如同跳着什么雀跃的舞蹈。
卓仪的眼睫轻轻颤动,他再难保持那种胜券在握般的平静温和,像个突然被幸运击中的普通人,只知道克制地拥抱着怀里的人,连稍微用力一点都不敢,好像一用力,她就会像突然来到那样突然消失。
陆芸花靠在卓仪坚实的胸膛上,听着耳畔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忍不住蹭了蹭,把头埋在他胸前,就这样默默地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感动……甚至陆芸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情绪需要一点发泄,而现在这样让她感觉很安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比安心。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湿润感,卓仪刚才还略显羞涩的眼眸稍微暗淡了一些,他手掌在陆芸花后背轻轻拍动,原本的羞涩全都转变为爱怜,像一个保护者般单纯地安慰着她,沉默而可靠。
陆芸花没有抬起头,因此也错过了他的表情变化,她在此时伸长手臂紧紧环住了卓仪的腰,声音因为埋在厚实布料中显得闷闷的。
“你说过,阿耿永远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是吗?”
“是。”
“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是吗?”
“是。”
“我们……去把阿耿带回来,好不好?”
“……好。”
卓仪腰腹间的肌肉因为陆芸花的拥抱下意识紧绷了一瞬,他马上放松下来,伸手摸了摸陆芸花如绸子般顺滑的发丝,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