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姐姐,这是?”林丰望着她,好奇地问。
“他叫辛黎,”
玉鼎重新回到辛婵的手上,她将其收入隐空袋之中,随后又不由伸手摸了摸她手腕上的萤石环,“是我弟弟。”
林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又将手里那杯热水送到她手里,“辛姐姐,你先喝点热水罢,我一会儿便煮些粥,”
他想起来如今尚在休息的谢灵殊,“啊,我还得给谢公子煮茶!”
“煮茶我来罢。”辛婵听他提起谢灵殊,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
自她带着他回来这里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辛婵用扫帚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扫开,堆到院墙旁的时候,她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又望了望四周。
然后她忽然伸手,召出千叠雪。
当她衣袂摇曳,手中长剑挑起簇簇冰雪,剑锋擦着凛冽的风,迅速准确地雕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那是她记忆里,辛黎最后的模样。
千叠雪在她手中消融不见,她看着那雪人,又忍不住去看自己手腕上的萤石环。
谢灵殊推开房门走出来时,便见辛婵在院子里煮茶。
雪花簌簌落了她满头,而她恍若未觉,站在漫天纷飞的雪色间,守着眼前的那一盏烧红了炭的风炉,上头的茶壶里有阴云热烟不断缭绕而出。
大约那也不是什么好炭,烧红后烟雾便大了些,也十分呛人,他只站在台阶上看了片刻,便听她已经连声咳嗽了许久。
谢灵殊的轻叹声微不可闻,他那张苍白的面容上仍有细密的汗珠隐约可见,嘴唇也失了些血色,如此迎风直立,他却连外头那件殷红的外袍都没穿,只穿着里头单薄的白色长袍。
他步下阶梯,走过去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但等她回头时,他才见她的一双眼睛已经红了个透,眼眶里还隐约闪烁着浅薄的水光。
谢灵殊一怔,盯着她那张面庞半晌,他才弯唇笑,“你这眼睛看着,倒像只兔子的眼睛似的,”
他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雪花,“小蝉,你偷偷哭鼻子做什么?”
“是炭火的烟熏的。”辛婵躲开他的手,解释着说。
谢灵殊挑了挑眉,仍然在笑,“是吗?”
只两个字,他却说得轻缓,好似还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辛婵躲着他的目光注视,偏过脸不想看他,却忽然被他伸出的双手捧住了脸。
他手掌的温度很热,不像她在这雪地里站了太久,如今早已是手脚冰凉。
此刻他稍稍低首,靠近她,似乎是在认真打量她那双泛红的眼睛,在辛婵想要挣脱他的手的时候,他却又忽然松开手,指腹骤然轻轻地抹了一下她的眼尾。
她听见他忽然说,“小蝉,你若是想哭,也不要偷偷地哭。”
他那双眼睛里仿佛溢满柔情,“这样,旁人才能哄你。”
他的声音里仍藏着几分笑意,好像他也从来如此温柔。
至于他口中的那个“旁人”到底是谁,这便足够引人遐思了。
辛婵胸口里的那颗心脏不听话地跳得很快,她慌忙后退两步,差点撞上身后桌上的风炉,幸而谢灵殊拉了她一把。
“看来小蝉已经将锁魂鼎里的魂灵取出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枚萤石环上。
辛婵摸着萤石环,应了一声,“嗯。”
“你父母是凡身,经受不住这锁魂鼎的炼化,”
他早在拿到锁魂鼎的那时便知其中三个人的魂灵已只剩下一个,此刻他看着面前这个沉默的姑娘,声音也不由放缓,“小蝉,你已经尽力了。”
辛婵没有说话,她只是在摸手上的萤石环,半晌,她才又终于望向他,“那,我弟弟呢?我弟弟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你弟弟的躯壳早已被焚化,他能保住魂灵便已是万幸,按理来说,你我都该将他送入黄泉之境,依照他如今残破的魂体,能否再入轮回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见面前的女孩儿那双眼睛里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他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想留住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们必须要替他重新铸造一副新的躯壳,这并不是一件易事,他的魂灵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吸收天地灵气以弥补被锁魂鼎蚕食的精气。”
辛婵终于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她只能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属于自己的模糊影子,却始终没有办法读懂他那温柔清亮的眼瞳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谢谢。”她垂首,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
谢灵殊曾说,有一件事,在这天下间,唯有她才能够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