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乔岁回答，也不知道是怕自己后悔还是怕乔岁后悔一样，快步朝着小楼走去。
乔岁到小楼门口正要踏进去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收回了脚：“我踩着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庄晏没有转身，背对着乔岁说道：“你可以走。”
乔岁想了想，问道：“那我踩了。”
庄晏觉得乔岁的话很奇怪。
乔岁见庄晏没有回答，就直接踩了进去，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庄晏手指动了下，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充当乔岁发圈的黑团子忽然动了下，比头发丝还细的黑影慢慢伸了出来，只是刚要偷偷离开，就被一只手抓住了，然后就那么一揪，黑团子身体打了个哆嗦。
乔岁捏着手中的那几根黑丝，手指捻了捻，黑丝就变成了粉末，落在地上之前消失了，而黑团子身上又秃了一块。
这一番动静，哪怕走在前面的庄晏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最右侧，里面布置的很简单整洁，窗户正对着学校公告栏的位置，乔岁看了眼，说道：“老师昨天就是在这里看到的我？”
庄晏站在靠近办公桌的位置，没有回答乔岁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乔岁扫了眼庄晏的大长腿，才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问道：“你觉得我是先超度老师好，还是先超度学生好？”
庄晏闻言表情都变得僵硬了。
乔岁怕庄晏误会，解释道：“放心，你是特殊的，我找了你那么久，才不会把你和他们一起超度了。”
毕竟是要装进黑团子里面再塞进空间里带出去的，而且找了很久这句话，也不算骗人吧？反正庄晏也不是人。
这样一想乔岁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还特意认真地强调道：“我肯定带你出去。”
庄晏诧异地看着乔岁，动了动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认识眼前的少女，可是在昨晚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从灵魂升起的舒服和熟悉，所以在看到她站在公告栏前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快速离开了办公室赶了过去。
其实庄晏知道乔岁是玩家，在她之前更是有形形色色的玩家来找过他，想要得到帮助、想要套取线索……那些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东西，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他经历了太多玩家的欺骗，从最早的相信到如今的冷漠。
庄晏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轮回，甚至在被帮助过的怪物杀害那么多次后，没有和那些东西一样以猎杀玩家为乐，也是奇迹了。
在这个校园里，庄晏不是玩家，也不是那些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可是在第四中学他就是一个异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不被同化掉，不知道如果被同化了，他还能不能保持理智，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下来。
只是此时庄晏看着乔岁，他能听出对方话里的认真，并不是那种想要骗线索的谎言，也不是敷衍，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坚持下来的理由，这个人认识他，这个人在找他，甚至要带他离开。
庄晏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认识我？”
乔岁毫不犹豫地点头：“认识好久了。”
毕竟从恶鬼旅店就认识了。
乔岁感叹道：“从我第一次进副本就认识你了。”
庄晏虽然不记得乔岁，却能感觉到乔岁的实力，这样强的实力肯定经历了很多次的副本，他们竟然认识了这么久吗？庄晏盯着乔岁的眼睛问道：“你进第四中学是来找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乔岁觉得庄晏好像变得多疑了，一点都不像傻大个时候单纯：“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只能尝试着找你。”
其实这样回答也不算错了，乔岁牢记小师侄说过的话，在面对多疑的人时，万事不用解释的太清楚，他自己就会脑补，越解释对方反而越不信。
庄晏竟然有一种自己的心在跳动的错觉，他下意识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没有任何的动静，毕竟他早就没有心了。
乔岁看见庄晏的动作，问道：“你心疼吗？我也很心疼啊。”
想到不仅损失了阴气符，还损失了自己的血，多亏她这次又找到了，要不然她就亏大了。
每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他带出去，就被所谓的主神偷走，乔岁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庄晏问道：“你会心疼？是心疼我吗？”
乔岁觉得庄晏问的都是废话：“当然啊！”
不管在恶鬼旅店还是喜神旅店里面，她可在对方身上投资了很多东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没成本，还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稀罕的，乔岁现在对庄晏势在必得了。
乔岁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我带了特殊的东西，能把你连着你半身这栋楼一起带走。”
塞一塞的话，黑团子也是很能装的。
庄晏听见乔岁的话，手抓着了书桌，下颌一紧问道：“你知道我本体。”
乔岁说道：“对啊，不就是连着这栋楼吗？放心了，不会让你半截出去的。”
在看见的时候，乔岁就察觉了，庄晏的下半身已经和这栋楼融合了，对于庄晏而言，这栋楼就像是树根一样，他根本没办法离这栋楼太远，所以在进来之前，乔岁觉得踩在人家腿上不太好，不过庄晏自己不在意，她也就无所谓了。
庄晏像是要分辨乔岁话中的真假，下一刻他腰部以下的位置变成了黑色扭曲在一起的根系，那些根系伸进了地板和墙面，整个办公室变得凹凸不平游动着，他的脸上手上也出现了黑色的纹路：“你不怕吗？”
乔岁觉得庄晏真是一个自卑的孩子，她走过去伸手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当做安慰，可是因为身高的问题，只能拍了拍他的胳膊：“外面的房价可贵了，你自带房子多好啊，等出去了，不如租出去？还能赚点房租。”
总不能让她养吧？
庄晏身体一僵，不知为什么耳朵烧得慌，他抿了下唇，眼神有些慌乱的移开，本来想用右手推下眼睛好躲避乔岁的眼神，可是看到乔岁还放在自己右臂上的手，他换成了左手推了下眼镜，微微扭头不去看乔岁：“好，我带你出去。”
乔岁想到恶鬼副本对方说过的话，他们都是要遵循一定的规律的，哪怕实力强大了，只能稍微提供一些帮助，如果庄晏破坏了规则被惩罚，加大她带走的难度怎么办？或者不完整了，难不成带出去就要先花钱给他治病？
这么一想都觉得很亏本，乔岁说道：“不用，我自己来，你破坏规则会有危险，你只要告诉我，先超度老师好，还是先超度学生比较好？”
庄晏真的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在跳动，这个人真的喜欢他，找了他那么久，要带他出去，还不愿意让他冒险，他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道：“玩家和学生只对抗的关系，玩家和学生各占一半，看哪一方先死完，所谓的老师不过是工具。”
乔岁听完顿时大怒：“班长那个狗东西，果然想骗我，还想当我爸爸，等着我一定把他打的跪地叫爸爸。”
庄晏看着生气的乔岁，唇微微抿了抿，他觉得乔岁真的很可爱，而且很善良鲜活，哪怕被骗了，也只是想教训对方一顿，甚至只想超度敌人，并不是想要赶尽杀绝：“你准备怎么超度？”
乔岁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眼睛一眯活动了下手指：“看他们配合不配合了。”
配合的话，直接装进黑团子里面，带出去送去地府，一次送这么多过去，她在地府的积分差不多能换个御厨出身的鬼来干活了吧？
不配合的话，打一顿绑了再塞进黑团子里面，带出去先劳改一番，大圆二圆养鸡的后山可以清理一下了，再送去地府换积分。
庄晏看着乔岁，眼神认真专注：“你真善良。”
乔岁丝毫不觉得心虚：“没办法，我从小就善良啊。”
第036章 第四中学7
从小就善良的乔岁拒绝了庄晏的帮助, 决定先去把所有的伥鬼找出来处理掉。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成为伥鬼去害人的，恐怕这也是学校老师少的原因了。
乔岁调整了下书包的位置，朝着教学楼走去。
庄晏所在的二层小楼和教学楼虽然没有挨着, 可是从他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是能看到教学楼, 他办公室的位置很微妙，窗户对着公告栏, 走廊对着教学楼, 位置应该是他特意挑选的。
乔岁在进教学楼之前转身看向了庄晏。
庄晏站在走廊，只是半边的身体被墙遮挡着, 给人一种半明半暗的感觉，在看见乔岁转身的时候, 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却又很快停下了脚步, 看向了乔岁。
此时的庄晏在乔岁的眼中就好像一只大章鱼，上半身是人的模样，腰部以下的位置和小楼融合在一起，乔岁咽了下口水，她有点想吃烤章鱼了, 也不知道许倩会不会做，如果不会的话, 就让她去学！
想归想，乔岁还是对庄晏摆了下手，就走进了教学楼。
教学楼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而且墙面很白，墙砖清晰的能照出人影, 而地面更是一尘不染, 干净到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步。
整个教学楼好像除了乔岁外, 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乔岁想了一下，说道：“你急了！”
没有任何的回声，这让乔岁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弄个回声室，只有我的回声然后逼疯我呢。”
对于一般人而言，只有一个人的回声室，发出声音的话，整个回声室会不断重复他的声音，好像世界只有自己的声音，不断在提醒着只有自己在，那种焦躁和孤独感会不断折磨着人心。
如果不发任何声音的话，同样会如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去回想各种痛苦伤感的回忆，直到崩溃位置。
乔岁觉得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会弄成这个样子的，其实乔岁觉得弄个回声室也挺有意思的，乔岁又试着喊了一声：“你急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声，乔岁长长叹了口气，把秃了两块的黑团子取下来套在手上，这两块秃的位置还不对称，大小也不一样，看起来更丑了，乔岁把它的毛拨拉了几下，发现盖不住后，就拉着校服的袖子把黑团子给盖住。
左右看了看，乔岁索性往左边走去。
一楼老师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乔岁走到最里面的那间，很有礼貌地敲了敲，自然没有人回应。
乔岁伸手推了下，也没有推开，所以她略微使劲晃了晃，就听见哐当一声，门直接被乔岁拉出来，她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办公室里面的人，想了想把门搬到外面靠着墙立着，没什么诚意地说道：“抱歉了，老师。”
说着穿着一身校服还背着书包的乔岁就走了进来：“不过你也不需要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师站了起来朝乔岁走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乔同学，上课时间，你为什么在这里？”
乔岁看向地面，黑色的影子拉长变得扭曲，墙面上的影子更是在张牙舞爪着，老师脸上的笑容更像是画在脸上的。
可是她的眼睛在流泪，眼神里满是祈求和痛苦，好像在挣扎着，明明被影子控制着，可是她却像是落水的人想要被救助一样对乔岁伸出手。
看着这样诡异的表情，乔岁把衣袖撸起来，露出了黑团子，主动上前握着了她的手，然后猛地一甩。
“砰。”
高跟鞋从脚上脱落直接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刚才还扭曲鲜活的老师已经消失了，成为乔岁手上正在抖动着的一张皮。
乔岁撕掉一小块后，剩下的直接撕碎塞进了黑团子的嘴里。
黑团子倒是不挑食，吃完以后还用身体蹭了蹭乔岁的手腕。
乔岁以同样的方法打开了第二间办公室的门，里面的老师在看见乔岁后，就站起来踩着高跟鞋朝着乔岁走来：“乔同学，上课时间，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位老师不单单说着同样的话，同样诡异的表情，就连高跟鞋敲击地面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乔岁也同样把她撕碎了喂给黑团子，第三个办公室、第四个办公室都是如此，乔岁重复着最初的步骤，黑团子已经习惯的伸着头张嘴等吃的了。
直到第七个办公室，乔岁推开门看见里面人的时候，眼神闪了闪。
踩着高跟鞋的老师站起来，朝着乔岁走来：“乔同学，上课时间，你为什么在这里？”
乔岁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老师，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前面那么简单，是为了迷惑我啊，班长你想让我杀人？”
眼前不管打扮动作甚至表情都一样的老师，并不是伥鬼，而是被伥鬼的皮包裹着的玩家，如果乔岁按照刚才的步骤，这个玩家就死定了，不过这种被伥鬼的皮包着，明显也活不了多久了。
活人的气息和伥鬼是不同的，眼前这个人的气息虽然很淡，却还是存在的。
乔岁没有动，可是这个人在伥鬼的控制下，开始攻击乔岁了，他身后的影子变成无数条细细的黑线，顺着墙面地板朝着乔岁涌来。
看到这样的影线，哪怕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正常人也是要避开的，只是乔岁反其道而行，在躲开被伥鬼控制的人攻击时，手按在了墙上，这些影线实在太过密集，乔岁直接抓住了一大把，像是缠线团一样边往外扯边缠了起来。
还顺手用影线挡住了被伥鬼控制的人攻击，影线很多，却不是无穷无尽的，随着乔岁的动作，墙壁上的影线不断减少开始露出墙面来，而此时的墙面丝毫不像进来时候那样干净，反而格外的肮脏，有血液干了以后的痕迹，还有已经发黑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沾着头发的痕迹，屋中更是有一种腐烂后的腥臭味。
而墙上有一排铁钩，其中一个铁钩挂着一张明显是刚剥下来的皮，那皮不仅完整还很新鲜。
在那层皮露出来后，被伥鬼控制的人发出了痛苦含糊的嘶吼声，朝着那皮扑过去。
乔岁把最后一点影线从墙里扯了出来却没有再动，因为剩下的影线是连在那个被伥鬼控制的人身上。
被伥鬼控制的人抱着那张皮，想要张嘴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岁说道：“我救不了你。”
这倒是实话，这个玩家的皮被剥掉后，又套上了伥鬼的皮，如果乔岁现在把伥鬼消灭了，他也是活不了的，而且时间久了，这个人也会被伥鬼同化，墙上挂着的皮会变成另一个伥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