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只算清醒的人的话已经可以打一桌麻将了。
连沙发都没得坐了的中也苦中作乐地想。
太宰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扶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了,其他人要么地位太低,要么没话可说,竟然也就这么沉默下去。尽管刚刚那个老爷爷吵得人头疼,但这才不到五分钟,中也就有点想让他回来了。
哪怕他出钱请吃饭也行。
对,吃饭!
找到了解决的思路,解下来破解僵局就轻而易举了,中也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试探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吃饭?”
于是就有了这顿相当尴尬的晚饭。
“咖喱饭,”织田作之助认真的说:“要最辣的。”
“我都可以.......”银似乎没想到中也还会问她,瑟缩着问:“可以给我杯水吗......哥哥嘴唇都裂开了......”
中也这才注意到芥川嘴上的裂口,思索了一下:“那我给你叫点流食吧,他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吧?”
给了银一杯水后,中也转向太宰。
“蟹肉三吃......”
“不行,那家没有外带的。”
“那就最东边那家不能外带的海鲜饭!”
“既然知道不能外带就不要为难人了啊!”
“........中也好烦人,”太宰治可怜巴巴地趴在餐厅的桌子上:“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
“.......”
“再来两份茶泡饭,好的,那就加鸡肉吧,嗯,就那么多,辛苦了。”
挂断电话,中也阖上手机,又转向织田作之助:“你喝酒吗?”
“喝的,”织田作之助点头:“不过我对酒没有多少了解,如果是太好的酒我怕是品尝不出来。”
(“欸!?我还没点菜呢!”)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酒就是了.......你不用太拘束。”
(“中也?中~~也~~~”)
“是。”织田作之助点头应道,很是自然而然的态度。
“说起来,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啊,是在别的部门吗?”
两个人就这么交谈着到了客厅,像是遗忘了什么。
太宰治在桌上趴了一会,怨念的目光追随着两个人直到他们在客厅坐定,然后缓慢的,好像移动千年石像一样,慢慢地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银。
“我是不是不见了?”她问:“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银缩成一团,什么话都不敢说。
银吃饭吃的是最快的,碗里滚烫的粥对她来说就好像没有热度一样,只是稍微搅了两下便倒到嘴里,嘴里还不停嘶哈着吹气便要急急忙忙下桌去喂哥哥。
“坐好,”太宰治冷冷淡淡地敲了敲桌子,桌子上吃空了一半的玻璃碗倒映着她冰冷的面容:“等所有人吃完你再去。”
“我......”小姑娘急急忙忙想要辩解什么,只是淹没在太宰越发冷淡的眸子里,不由得害怕的浑身发抖,最后只能局促不安地坐回椅子上。
明知道她一心挂念着芥川,但太宰还是吃的不紧不慢,一口汤饭到嘴里都要先吹三四口,也不知道本来就是温的饭有什么好吹的。
“喂喂,别太过分了太宰,”
中也皱着眉,悄声说,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能太过反对她,而是靠近她小声抱怨着:
“还是个孩子.......”
他总是对孩子怀有异常的宽容,就像哪怕明知爱丽丝已经是个和首领岁数相差无几的伪萝莉,他也总是记得带给她几颗糖。
太宰治不知可否,只是吃饭的速度终于正常起来。
同样是在吃饭的织田,若有所思地抬头,极佳的听力让他听见了中也的话,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在太宰放下筷子的一霎那,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捧着碗冲到芥川的身边。
视线的恢复是从黑暗慢慢变为明亮,从中心一圈圈的扩散开。
芥川的意识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瓷器之间磕碰的‘叮~’的声音。
那音调清脆又带着一丝回响,就像是风经过窗台时无意间撩起的风铃一样,一下子把他从黑暗的泥潭里拽了出来。
然后恢复的,是触觉。
疼痛一点点的从四肢百骸汇聚成汪洋,直接冲向大脑,尤其是腰侧,就像有人拿着绳子来回在伤口上揉搓一样,格外的提神醒脑。
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先疼出了一身冷汗。
也许是他因为疼痛而下意识弹动的手指引起了守在沙发边上的人的注意,在朦胧里,他听见银的声音:
“哥哥.........找......”
声音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飘渺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是慢慢地,他听见了更多的声音。
先是轻快而急切的脚步声——这是银的。
跟在后面的,是悠闲的仿佛在河边散步,轻地近乎没有的脚步声,每一次落脚带着让人心烦意乱的冷静——
原本安静蛰伏的黑兽再一次化作尖利的武器,在银的惊呼里刺向脚步声的主人——
然而就像上一次一样,他的攻击被轻易地化解了。
“精神很好嘛,小野狗~”
熟悉的皮鞋,熟悉的踩踏方式,熟悉的眼睛——
芥川龙之介的意识在伤口再一次受到重创的疼痛里正式回归。
“竟然就这么攻击了,嗯?”
居高临下地看着眼里流露出野兽一样纯然杀意的芥川龙之介,太宰治饶有兴趣地脚下又加了几分力,如愿以偿地看见他伤口崩开的鲜红和抑制不住的闷哼,她仔细端详着这张因为疼痛和仇恨而扭曲的脸,发自内心的流露出失望来:
“原来不过只是一个被仇恨指示的怪物啊,森先生真是算错了,像这种人,拿去当垃圾都会让人觉得废物过多啊~”
“不服气?”
脚下又重了一分:
“说起来,你知道你妹妹在这了吧?”
她的眼睛幽深地仿佛看不到尽头:“像刚刚你攻击我,有两种结果,第一种结果是你刚刚杀掉我了,你也许会因为自身强大的异能逃出去,但是你柔弱的妹妹呢?她可以吗?”
脚下的身躯一僵。
太宰治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恶劣的,几乎是能说的上是残忍的笑意来:
“当然了,现在是第二种。”
“——你觉得,我当着你的面杀掉你妹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两天竟然做到了日更emmmm你们不打算夸夸我嘛!
不是我想把太宰写这么黑的,是她自己本来就那么黑!没错!
这样感觉完全是严父慈母啊,慈母是中也,日常就是劝严父太宰治不要那么斯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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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双黑(八)
“回答啊,”她的脚尖抵着芥川腰侧的伤口,,殷红的血迹慢慢浸湿了那一层层的绷带,血腥味一点点蔓延开。
疼痛不断在神经的每一处都彰显着存在感,像是蛛网一样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的经络都在抵抗着,应该是连锁反应,芥川感到自己嘴里又尝到了熟悉的猩甜。
“中也,控制住银。”
太宰头也不回的吩咐着听到声音就匆匆赶来的中也,织田作之助落后一步,被她踢过去的椅子撞上了门,锁在了外面。
身体下意识地速度总是快过大脑的,在中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完成把银反剪手,摁在墙上这一系列动作了。
“发生了什么......”等完成后,中也才茫然的问道,然后注意到了在太宰脚下挣扎着的少年。
“喔,”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单字,模模糊糊明白了些什么,把禁锢住银手腕的手又紧了一些。
太宰早上还刷的干干净净的皮鞋的边缘现在已经染上了红色,她站在血迹和芥川隐忍不住的痛呼里,表情却像面对着鲜花和草坪,一副闲然舒适的模样。
“我看了你的生平,”她慢条斯理地说,毫不掩饰自己想多看一会芥川忍受疼痛模样的意图,停顿了一会,然后轻飘飘的说:“很无趣啊,芥川~”
她又出乎意料地干脆的为芥川之前苦苦挣扎十三年的人生下了定义,飘渺不屑地让脚下的芥川再次暴走。
“你.......你未曾体会我的.......”
他咬着牙,太过激烈的情绪让肺部也不舒服起来,他的声音现在就像一个坏了一部分的风箱,每说出一个字都带着凌乱的气流的杂音。
“你的什么?你活着的艰辛?”太宰治轻柔地问道,她俯下身子,第一次让芥川清晰直接地看见她的全貌。
“别出声,”一直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中也小声的警告不断挣扎的银,呲牙吓唬她:“那家伙生气的话会变成黑泥沼吞人的!你要是再挣扎她就要生气了!”
知道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异能,但不知道太宰异能的银瑟缩了一下,终于不再挣扎了。她安静地抵着墙,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消肿的眼睛里,又默默的流出泪水来。
“........”
“........喂”
中也一扭头,就看见满脸泪水的银,被吓了一跳,那句‘别哭了’却这么哽在喉头,毕竟人家哥哥还在自己同事脚底下,到最后的处置结果还是两说。对他来说不能给予实质性的帮助的安慰都是徒劳而已,他不由得用另一只空的手烦躁的挠了挠头,撇过脸,不再看这一边了。
啧,不知道太宰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织田作之助对着紧闭的门板发了两秒钟的呆,然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徒劳的试图撞开那扇紧闭的门,如果真的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那就不太好逃跑了——他毅然决然地转身向楼下跑去。
一分钟后,他敲开了楼下住户的门。
“是谁.......啊”
“.........啊。”
叼着牙刷的堀木正雄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
“织田......你怎么.......”
堀木正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织田作之助打断了,相较于他之前一直不紧不慢的语速,这次可谓是开了二倍速了:“前辈请让我借用一下你家的阳台!”
“.......阳台?为什么?”
堀木正雄愣愣的让开门口,显然还是没能从后辈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
急急忙忙冲到客厅的织田作之助动作突然一顿,醒悟到他必须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好借口:
“是太宰小姐,”他面不改色地说:“她把自己锁在门外了,所以派我到从楼下爬到屋子里给她开门。”
“......太宰小姐?!”
堀木正雄嘴里的牙刷掉了,但他也没有要去捡起来的意思,而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我的楼上住的是太宰小姐?!”
织田作想起中也厨房里到处都是两人的器具,犹豫的点点头:“是的。”
看两个人那么熟悉的样子,说是住一起应该也没关系吧?
“......”
堀木正雄呆呆地望着天,像是受到了巨大地打击。
“......前辈?”
织田作之助有些紧张。
“啊,没事,用吧”堀木梦游一般地挥挥手:“只要别说我住这就行......”
“不,说了也没事,从明天,不,今天晚上起,这片区域方圆一公里都不会看见我的身影了。”
他双目无神:“对.....我要打报告搬家......搬到别的地方去......”
说完,他就从沙发上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白纸,飘似地去了书房。
看着前辈同手同脚离去的背影,织田作之助没有多做纠结,站在阳台的护栏上用眼睛大概丈量了一下,在之前作为杀手的经验下,很好的预测出了需要弹跳的力度,然后纵身一跃——
抓住了楼上阳台的护栏。
他的动作没有多做停顿,手臂用力,把自己抬高到足以翻到里面的高度后,很是利落的翻了进去。
阳台没有锁,但是拉上了窗帘,他摸出自己从不离身的手木仓,猛地拉开窗帘——
银正侧身坐在沙发上,啜泣着为自己的哥哥重新包扎伤口,芥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着银的动作,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太宰治,神情十分复杂,而太宰治......
她在为一不小心又伤到腰的中也揉腰。
听到声音,屋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织田和他手里的木仓——
一时有些安静。
拉开了窗帘,外面的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织田高大的身影很好的起到了遮挡的作用,以他为分界线,屋里屋外好像成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