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中也用气音问道。
“待会,我会当着一些人的面给你一个文件,不要打开,不要多问,我们之间的叛徒自然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到时候大部分的火力肯定都会向你那边汇聚,当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这边一定会安然无恙。”
“但是我活下来的几率绝对要比你大的多。”
“但是不论我们哪边活下来,回到总部,都一定要回来找对方,所以中也,你信我吗?”
随着话音刚落,太宰治就抬起头,正好与中也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里藏着海,里面看似风平浪静,又好似酝酿着未起的风暴。
“......”中也望着她,眼眶慢慢泛红:“我信。”
这一声信任声音不大,也只够对面的太宰治听见,山一样的重量压在她的肩上,她却缓缓地笑了。
她低下头,额头与中也相抵,两个人的温度通过皮肤之间传递,发丝相融。
“我们都不会死的。”中也闭着眼睛喃喃地说:“我们都要活着。”
太宰治微笑着,没有说话。
在这道题的答案里,绝对没有她和中也带领一个小队,让另一个小队独自行动的选项。
一个小队暂时脱离首领的指挥,那么作为领头人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是里面新的领袖,他们是
‘将帅’
“我们已经找到了敌人所谓的‘宝藏’的线索!”
在众人面前,中也这么宣布着,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喧哗,人人既兴奋又怀疑,太宰治站在高处,把所有人的举动都尽收眼底。
“而且,就在刚刚,总部和我们恢复了五分钟的通讯,他们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并且很快就是派人来接应我们!”
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厅里的精神面貌都为之一震,喜悦顿时冲散了一切悲伤。
有人举手问:“可是您是怎么得到这个线索的呢,明明您一直都在和我们一起战斗啊?”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又积聚在中也身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是我。”太宰治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并肩站在中也身边,而她的手里,握着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是我推断出了‘宝藏’的线索。”
“是太宰小姐!”
“太宰小姐好像是能做到这点。”
“我们是不是第一个找到‘宝藏’的线索的!?”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太宰治的认证就好像为众人吃了颗定心丸,脸色苍白的伤员脸上有了红晕,兴致勃勃地和同伴说些什么,能活动的人兴奋的原地转圈,但是偏偏,又有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可是,我们找到了线索又能怎么办?”
是啊,找到了线索又能怎么办?
这个问题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他们高涨的热情上,但是还没等熄灭下来,就被太宰治遏制住了。
“是的,如果我们就这么按住不动,是绝对等不到总部的到来的。”她坦然承认道:“所以我和中也商量了一下,我们要兵分两路。”
“我们的人数不多,做不到分多个小队,两队就是极限了。”
“什,什么意思?”有人在下面结结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很遗憾,是的。”太宰治说,不顾下面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接着说下去:“不过不是‘你们’,是‘我们’。”
她的手在自己、中也还有下面的人中间划了个圈:“是我们一起。”
“我们将要兵分两路,一队由中也带队,一队由我带队,这份珍贵的文件也将会由中也随身携带,在场的所有人将由我进行挑选,剩下的人跟着中也走。”
“也就是说,”有人很快就领略了她的意思,声音颤抖的问道:“被您挑中的,就只是单纯的、送死的烟雾弹是吗?”
“对。”太宰治颔首。
底下沉寂一瞬。
“也就是说,哪怕死,也死得毫无意义是吗?”那个人喃喃地说,他还很年轻,受伤却是最重的几个之一,哪怕被通知他的最终命运是死亡也只是略有些失神,很快,他直视太宰治,问:“那么,被您选中的,一定是像我们这种受伤最重的,对吗?”
“......对。”
“那我们的死,到底有没有意义?”他又问。
从没有绷带覆盖的脸来看,他也就十五六岁,脸上还满是未脱的稚气。
太宰治对他有印象,他的那双眼睛,就和狼崽子一样,看人的时候都带着渴血的狠劲,是整个队里打架最狠、最不要命的一个。尽管年纪尚轻,却隐隐有了领头人的架势,在他说好的时候没有人插嘴,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太宰的回答。
太宰治自上而下的俯视他,看着他被血浸透的衣服,看着他几乎包遍全身的绷带,哪怕伤成这样,他也依然是一匹不服输的狼,不断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太宰治。
这是一匹头狼,太宰治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征服他,那么整个队伍都会对她心怀芥蒂。
“太宰......”中也担忧的望着她。
太宰治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少年面前,在众人的视线里,掏出一把木仓。
“太宰小姐!”有人惊呼,中也也绷紧了肌肉,随时准备着上前营救。
那少年没有动,依然定定地看着她。
那把木仓在太宰治的掌心里转了个圈,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木仓口朝她,扳机朝着少年交予他。
“我不敢承诺一定有意义,”太宰治沉静地回答:“也许我们中有一部分能幸运的从这次动乱里活下来,那么我们的名字也被永远的铭记在整个横滨最高的大楼之上,也许我们都没来得及等到救援,都这么一无所成的死去,文件也落入敌人的手里。”
她的睫毛颤了颤,抬起,缓缓地扫视一圈。
他们的眼睛里,有希望,有绝望,有麻木,有痛苦,他们有的有幸福的家庭,但更多的没有。她带的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人,最少也在战场混了两年。他们有的人早就攒够了去转文职的功勋,却依然选在留在这个搏命的队伍里,为什么?
“兵分两路把努力把文件送出去是死,窝在这里等着敌人像磨豆子一样把我们都磨死也是死。”她轻声说。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里太小了吗?”
“屋顶,墙壁,围墙.......我们就像死在了棺材里。”
“我们死的时候,竟然没有面对着天空,竟然没人看见我们的惨烈,你们不觉得没意思吗!”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那个少年。
“你们看!”她指着屋顶:“这才多高的距离啊,哪怕死了,在文件上留下的也就是‘顽强抵抗’四个字。”
“不是出击,不是主动,是像反抗屠夫一样的‘抵抗’啊!”
“你们不觉得,这么死去,太平庸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困太困了,明天回复留言么么哒
第68章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一
太宰治的手腕很细,常年裹着绷带让她的皮肤失去了血色,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细碎的伤口遍布了掌心、手背还有手指。
这么一只手,这么一个手腕,寺内寿太郎可以再轻易不过的折断,但是他偏偏看着那只手,看着那手上拿着的木仓,一动都没有动。
那杆木仓就是死亡的象征,无声的询问他是选择在这里死去还是在鲜血与战争中死去。
他无声地咧开了嘴,满口的利牙和鲜血。
“老子从来没想着能长命百岁。”寺内寿太郎伸出伤至骨头,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握住木仓的同时紧紧抓住了太宰治的手,两人的伤口同时裂开,鲜血顺着肌肉纹理混合,然后滴落下去:“但是如果老子死后名字没被刻在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处,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低咳、因为苦痛而溢出的呻|吟、断掉的残肢、瞎掉的眼睛、战斗后的废墟......景物和声音相合,空间都静谧了一瞬。
太宰治反握回去,她声音比以往低沉,接过了那一双双眼睛背后的重担:“好。”
越发深沉的夜色下,两行人停留相互注视了片刻,然后,背道而驰。
·
“先生,太宰治所在的小队分开行动了。”
银蓝色长发的执事抵着耳机,聆听片刻,低下头,用谦卑恭敬到让人有点恶心的语气向站在窗边的摆弄花草的俄罗斯青年汇报道。
俄罗斯青年不慌不满,把最后一铲子土铲进花盆里,拍拍手,执事立刻贴心的递上干净的热毛巾供他擦手。
“他跟了哪一边?”陀思妥耶夫斯基问。
“太宰治那一边。”执事疾步上前,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到达桌前已经把热茶、点心准备妥当,横滨的地图也都铺好,然后等待着他的主人入座。
“梦野久作......带出来了吗?”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A先生愿意用梦野久作的囚禁地点作为合作的诚意,要求是事后港口黑|手|党的全部财富。。”
“答应他。”陀思说,慢悠悠的呷了一口热茶,冰凉的指尖稍稍回了温。
“是。”
“双胞胎呢?还活着吗?”
“还活着,但是也受到了拷问。”
“活着就可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冷酷的说:“哪怕只剩一口气,只要活着就能发挥她们应有的价值。”
“能为主人的大义献身是她们的荣幸。”执事腰弯的更低,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露出脆弱的脖颈,声音带着一丝疯狂,带着无上的推崇:“我也随时准备着为主人献出一切。”
“现在还不到你,伊万。”陀思说,他看着横滨的地图,不自觉地啃起指甲:“不过总有这一天的,你不用着急,你留在我身边还有用处。”
“是!”伊万·冈察洛夫的脸颊发红,因为主人亲口承认自己有用处而激动的满眼泪光。
“现在异能者死了多少?”
“三千八百七十一人,其中一小部分异能者似乎对这死亡人数有所察觉,开始探查您的藏身之处了。”
“哈。”陀思发出短促的笑声,目光掠过自己的手时停顿了一瞬,他不再保持端坐的姿势,慢慢趴了下去,左手撑起脑袋,把右手放到面前端详着。
“能一次性聚集这么多异能者的机会可不多,希望这次能够把......引出来。”
他喃喃地说。
·
“中原中也单独分出小队了?”
兰堂动作一顿。
“是。”
“谁传来的消息?”
“老鼠那边的,伊万·冈察洛夫亲自送过来的消息。他现在还在楼下,要见吗?”
“冈察洛夫......”兰堂思索了几秒,没有把这个名字和脑海中的人对上号,但他管不上那么多了:“不必。”
他厚重的风衣像飞起的鹰一样展开:“我们现在就过去。”
中原中也,在他体力消耗大半的情况下,和太宰治分开了。
“其实我不是很懂您和兰堂为什么都这么忌讳太宰治,哪怕她再聪明,在实力相差巨大的情况下也只是徒劳不是吗?”
伊万问道,此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前已经换了一份文件,如果是兰堂或者森鸥外在的话,一定能认出那一份满是复杂数据的文件格外熟悉,甚至比他们所看见的还要详细——那正是‘荒霸吐’计划的终始,仅此一份的孤品,详尽到每一个行为所引起的激素变化再到肌肉收缩状况。
而陀思手下搭着的那一页,一行微不足道的小字隐藏在庞大的专业名词和数据里,毫不起眼:
‘实验体DEJK-4789,在体力耗尽情况下进入狂暴状态,身上出现黑纹,身体素质因到达机器上限无法准确测量,预估在普通人平均数据二十五倍以上,无清醒理智,可使用异能,异能强度为之前数据十倍以上,电击、麻醉无果,五分四十七秒,力竭身亡。’
这是荒霸吐计划中第一个出现暴走现象的实验体,那次暴走让实验室损失了核心研究员十七名,高级研究员二十四名和普通研究员一百三十三名以及超过三百名普通员工。
但这同样也成为了荒霸吐计划的第一个突破口,是探究荒霸吐异能的关键点。可惜自那以后,每一个实验体都没能摆脱掉这个缺陷。
包括他们最成功的实验体——中原中也。
·
“我要中原中也的尸体。”
兰堂的眼睛里燃烧着痛苦和仇恨的火焰,但是很快隐没,看起来冰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