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周镜
时间:2022-06-13 08:05:24

  纪筝低头,那股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再次漫上心头。

  她还能说什么,说她本想和他说的,甚至于动了放弃的念头吗?

  还是,说自己因为卫昔而生出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小心思。

  卫昔接起的电话,为他披的衣服,说的那些话,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

  他们才是同行人。

  卫昔比她先认识他,所以方才,也是卫昔先一步。

  他们才该携手,从微时走至天光。

  纪筝低下头,强忍住眼眶里涌出的酸涩。

  更甚者,她什么都决定不了,所有的摇摆不定都在纪城誉风轻云淡的安排下作废。

  她连拒绝,决定自己人生的勇气都没有。

  一阵冷寂的悄然无言后,秋夜的凉夹杂风声呼啸,两边树影萧索,黄叶飘落。

  细细雨丝从空中落下,周司惟回想起半小时前,见到的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

  男人的样子比起当年第一次见,并没有多少改变,可能他变化太大,男人并没有认出他。

  “你是落落的男朋友吧。”纪城誉说话温和客气:“我是她爸爸。”

  如何说林清川的温和是面具,撕开薄薄一层,是掩盖不住的盛气凌人,那眼前的人,完全不会叫人觉出半分不适,待人平等。

  说出的话也委婉客气,绕了很多个弯弯绕绕,最终都是一个意思。

  “落落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心性单纯没见过社会,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得为她打算好。”

  “她要出国留学了,过段就走,我和落落妈妈都觉得,你们不太合适,这孩子也不知道几年能回来,就别让她耽误你了。”

  ……

  面对林清川,周司惟可以不在乎,可是那是她的父亲,话里话外,都是说心疼女儿,让他放手。

  纪城誉说,不想让她耽误他。

  其实真正的意思,该是他耽误了她。

  他的奢求,终究只是奢求。

  周司惟指腹按在食指冰凉的戒指上,那下面着,覆盖着从不示人的刺青。

  横L,缠成一圈黑色痕迹,包裹手指。

  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去纹上的了,纹身师当时提醒他,很少有人纹在指根处,十指连心,较别的地方都要更疼些。

  可他只是想把那个小姑娘的名字,放在触眼可及的地方,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见,也不知道。

  四季更迭里,他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的执恋,终于在某一年的九月窥见天光。

  那日骄阳似火,他记忆中的人站在一团光晕里,和从前一般天真无二的样子,因为迷路有些局促又茫然。

  他甚至不敢上前直接引路,迂回曲折告诉她周围的人,顺手帮了她一把。

  她当真是半点都没变,后来在便利店里,还是要固执地为他撑伞,笑颜明媚,是他想触碰又不敢伸出手的光明。

  望着她,他当真以为,雨停了,那束光触手可及。

  一串接一串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周司惟动也不动,掐灭。

  电话坚持不懈地打进来。

  “你接吧,”纪筝声音很低,说:“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周司惟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纪筝想起每一次,都偏向她的伞面,而本该有一把更适合的伞握在他的手中。

  让他不必,再为迁就她而让自己淋雨。

  卫昔说,纪筝,不要再自私了。

  爸爸说,不要以爱之名,束缚他人。

  雨水顺着周司惟的黑发留下来,一把小小的伞并不能遮住两个人,他半个身子都在雨中。

  斜斜的雨丝打进伞下,几滴挂在他睫毛上。

  雨水沁入衣服,刺骨寒冷。

  绵绵秋雨像一张网,无孔不入得仿佛一只大手,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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