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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江槐絮没能拍成照片。倒是后来有一次,江槐絮送了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给谢淮则,毛衣和他慵懒的气质很搭。
江槐絮来了兴致,让他躺沙发上,她举着相机,拍了个全套的居家大片。
其中一张,他靠着沙发扶手,目光直视相机后的江槐絮,眉眼含笑,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在那一刻,江槐絮萌生出一个想法,他像极了玄幻片里摄人心魄的男妖精。
由于是俯拍,她站在沙发边上,按下快门,失神了片刻,男人攥着这个时机,伸手握住她的腕骨,将人搂紧入怀,他亲昵地勾了勾江槐絮的鼻尖,问:“怎么拍着拍着还失了魂。”
不得不说,自打两人闹了矛盾之后,感情越来越如胶似漆,或许在某方面拿捏了江槐絮,谢淮则越来越肆无忌惮。
江槐絮口头上占不到便宜。
每每被奈何得没有办法,她总会自顾自的反省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宠溺了?”
恃宠而骄的谢淮则贴着她,不正经地回:“姐姐,那我努力努力,在其他方面满足你。”
“……”
江槐絮觉得他说话越来越露骨,但也没有反感和不习惯。后来甚至能像模像样的回几句。
那日她以为那句“在其他方面满足你”是带有颜色的方向,却不知道他另有所指。
只不过她尚未知晓。
后来那张失神拍出的照片竟然是最好看的,谢淮则长得好,皮肤也很好,格外入镜,经得住原始相机的打磨。她没有精修,直接选了那张原图作为锁屏。
某天,江槐絮的手机放在吧台桌面,屏幕亮起,被不知情的同事见到过,不由问道:“姐,这是哪个明星吗?长得好帅啊。”
想了想,她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于是又问:“难道是模特?”
听见谢淮则被夸,江槐絮比别人夸自己更开心,弯着唇说:“是我的专属模特。”
冬至的时候,星邃首出的手游上线,改自牵引录的同名端游。谢淮则那天很忙,等回到家时,江槐絮已经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没有睁开眼,只是张开双手索抱。
谢淮则把沾了风霜的西服外套脱了,轻轻抱了抱她。然后听见她诚心地开口:“这一天你应该很快乐,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期待后面的成绩越来越好吧。我相信努力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江槐絮知道了他们团队为这个手游付出的努力,也知道了赵骁盗方案的无良举止。她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期望,期望能变得更好,期望他们的努力不要白费。
还好,她的爱人一如少年时,有着对抗风雨的勇气,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重拾信心再走好每一步,最后胜券在握地登上想去的地方。
想到这,她掀开眼帘,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在他脸上吻了吻。
谢淮则那天的心情并没有太大起伏,一天中收到了许多商业的以及团队的祝辞,但他知道这只是起步,还得看后面的效果,这并不是最终结果。
他清醒地对待这件事,也清醒地规划下一步和应对的措施。
但当江槐絮对他说出这段话时,他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像是紧绷了许久的精神,感到了久违的松弛。
他更用力地抱住了江槐絮,渴望在温度中寻求这份快乐的真实感。
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眷顾他的,自始至终是眼前这个人。
从他十几岁的时候,便惊艳至今的姑娘。
是她,赐给了他运气。
——让他孤注一掷,最后又旗开得胜的运气。
第45章
新的一年,谢淮则正式跟着她回家过春节,这是时隔多年,他再次待在江家过年。他难得感受到家的氛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头一次有种不太切实的感觉。
江槐絮伸手握住他。
谢淮则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紧紧回握住她。
江家一如既往,老江和夏蓉对他的态度丝毫不变,反而更加好。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去,被老江和夏蓉斥责了一番,说是回自己家备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晚饭是夏蓉亲自动手做的,谢淮则一直在旁边帮忙,也许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她对谢淮则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亲切,甚至连江槐絮都被她忽略了。
但江槐絮并不觉得失落,反而因为父母的态度,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
吃完晚饭后,老江和谢淮则去了书房谈话,两人聊了很久。
春晚开始的时候,夏蓉便坐在沙发上边吃着水果边看,但江槐絮莫名感到有点难安,她借口上厕所,却在路过书房时刻意停下脚步。
书房门留了一道极细的缝,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她趴在墙边侧耳倾听,是老江的声音。
“这件事情隐瞒你是我的不对。”
她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屏住呼吸。
老江瞒了什么事?
只听见他继续说:“那时候情况太紧急,我抱着人质,但存活的匪徒就近在咫尺,我下意识挡在人质前面,但想象中的子弹没有击中我,反而是被谢队挡了下来,他推开了我们。同时,狙击手也击毙了开枪那人。谢队腹部受了十几道刀伤,当场便倒了下去,我在他身边却难以听清他说的话。”
谢靖说了什么呢?
兴许那一刻,他倒在血泊中,满脑子想的却是那个在家等他归来的儿子。
于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最信赖、离得最近的兄弟,艰难地开口:“帮……照顾……儿……”
老江只能零碎地听清几个字,最后他拼拼凑凑地想,原话大概是——
帮我照顾我儿子。
所以老江义不容辞地接走了谢淮则,对他的生活起居格外照顾。
“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老江叹息,语气格外凝重。
他这么多年来,对谢淮则不只是受好友的临终嘱托,更有愧疚、不安等感觉。他担心年纪尚轻的谢淮则对父亲依赖过重,如果知道了真相会离开江家,会受不了这样,但他离开后,又去哪呢?回到之前那处房子,一个人生活?
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说清事实真相,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江叔,不是这样的,我想换做其他战友,亦或者一个普通的路人,我爸爸依旧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在他的眼里,不只是我需要保护,还有更多人,只要他力所能及,便敢做这个挺身之人。”谢淮则淡声道。
老江沉默了许久,似乎有所感触,然后才慢慢笑起来,“是了,谢队总是承受更多,总是负重前行。”
以前谢靖和苏婧珊离婚后,几乎等同于无人看管谢淮则,老江知情时,打趣道:“你真放心你儿子一个人在家?”
谢靖只是笑笑:“男孩子嘛,总要长大的,他也可以承担这些。”
江槐絮感觉有什么堵在心里,胸腔被酸涩填满。
“纵使长夜难明,亦有人舍身燃灯。”
这是她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有人身在福中,享受安稳生活,也有人扛在安稳之前,挡下所有风雨。漫漫长路,黑夜无边,却总有人做光热的来源。
书房内,老江的话语还在继续:“那为什么你上大学后,却不愿再回来呢?”
老江后来得知苏婧珊和梁家待他不好,也主动去寻过谢淮则,但谢淮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再回来。
老江不知道,但江槐絮却能猜出来。大概是她的缘故。
因为误以为她还和陆弛在一起,不愿做打扰的一方。
也不想再一厢情愿下去。
谢淮则沉吟片刻,才回:“因为想等到有足够的底气时,再回来找她。”
江槐絮一愣。
她听到这已经忍不住想哭,手忙脚乱之中,也没忘记放轻动作,往厕所走。
她靠着门,沉静了许久,等到泪水止住,清理干净,才敢走出去。
书房的谈话到此为止,夏蓉也已经索然无味地回房了。
谢淮则没看见江槐絮,便往楼上走了。
江槐絮随手把春晚关了,所有声音都卸掉,才往楼上走。
步子比往日更沉重,她心不在焉地走着,猝然撞到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
谢淮则在楼梯口把她堵住。
因为刚刚哭过,江槐絮没抬头看他,随便扯了个谎:“我好困,先去洗澡了。”
随即绕过他。
想到刚刚她连路都没看的样子,谢淮则觉得她大概是真累了,也没拦住人,任由她去。
江槐絮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好久,翻来覆去的,最后脑一热,掀被子起床,推开了谢淮则的房门。
谢淮则走得急,忘了带上衣,便这么大咧咧地从洗手间走回房里,目光一滞,注意到在他床上自然躺着的江槐絮。
“今天出门前,不是还说在家里要和我分开睡么?”他走到床边,挑着眉梢问她。
眼前是男人触手可觉的腹肌,她却没有杂乱的念头,也不顾及他有没有穿衣服,随着心里所想,便这么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身。
谢淮则忽地觉得腹部一紧。
江槐絮的话语间带着点鼻音:“谢淮则,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没让他缓解那股燥热,但他听出了江槐絮的鼻音,收起了旖.旎的心思,低下头去看她,但她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谢淮则干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视野里,是他日日清晨醒来都能看见的熟悉的脸,但此时那双杏眸蕴着泪意,他忽然慌了神。
“怎么了?”谢淮则半蹲下身,语气宠溺,指尖抚过她眉间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害怕惊动到她。
“不是,就是觉得对你的好还不够。”江槐絮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很对,于是点头道:“所以我在跟你表露心意,让你确认一下。”
谢淮则想到晚上的事,隐约猜测出来了。
她不是一个突然感性起来,然后过来说一通安抚话语的人,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
她多少知道了他父亲那段故事。
谢淮则没有主动提出来,而是把她的泪一一吻掉,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确认好了。”
转而戏谑地开口:“但是姐姐,你刚才抱我太久了,这天这么冷,我已经被冻坏了。”
“你再对我好点吧。”
江槐絮的泪都憋回去了,因为她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要来了。
碍于在江家还有两个长辈,谢淮则到底没放肆,只是苦了江槐絮,最后感觉自己的手像废了一样。
后半夜,她毅然决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严谨地反锁。
她隐约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外人试图拧了拧门把手,最后又徒劳无功地沿着原路返回。
紧接着,她看见谢淮则发过来的信息:【姐姐,你的心可真冷。】江槐絮:【外面的天,零下八度,你可以出去感受一下,就知道我的心冷不冷了。】谢淮则:【心在的位置不冷。】
她用了一分钟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隔着屏幕,她仿佛都能看到谢淮则笑得像个斯文败类,然后说出一句痞话。
她又发了句:【不要脸。】
谢淮则回了条语音:“姐姐,你的心在我这里,所以我说的是我这儿不冷,你该不会想成了部位吧?”
她恼羞成怒地关了屏幕,然后又打开,发了句语音:“跟我说话正经点。”
谢淮则委屈起来:“你不是不让我进门吗?还以为不乐意跟我说话。”
江槐絮:“适可而止。”
谢淮则果然不烦她了。
在江家的几天都很舒坦,而惬意的时光总是很快过去。
回去时,老江和夏蓉给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西,基本也算满载而归。
上班族的时间总是过得又快又紧凑,这一年,江槐絮准备了网络课程,在网上分享她的摄影经验,效果意外地不错。工作室的客单质量越来越高,客单几乎是全年排满。
手游的推出,受到了新老用户的喜爱。在未成年保护机制出现的这个年代,这款手游在一早便考虑过未成年因素,所以设计之初,便有一定的限制。不只是细节避免敏感素材,而且对可玩时长也有一定的把控。
从起初不被人看好,到后来风靡整个年龄段,大家都对只剩钦佩。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而江槐絮和谢淮则依旧稳定恋爱中。
余情有空时,又来关注他们的进度,这回提的话题倒是挺正经,是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好排个档期参加婚礼。
江槐絮认真思考了下,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谢淮则没提,她便也不问。
总归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会让他们觉得一切都刚好。
到那时候,她或许还不会太激动,而是想着——
本该就是如此。
第46章
渝南的夏天总是来得比较早,在夏至的时候,热度更加明显。下班的时候是六点,从道路中央看去,是黄昏的影子,橘色的光映在沥青路面,像是油画里描绘的缤纷世界。
在这样的一天,江槐絮和谢淮则搬入了新家。
起初到的时候,江槐絮还以为是受什么朋友邀请,去别人家里玩,然而当谢淮则把钥匙放在她手心时,她幡然醒悟。
那是她第一次过来这边。
先前听工作室的员工提过,这是去年新建的园区,地处城东,位置选的好,离市中心并不算远。
一楼进门直走,是一个挑空的大客厅,吧台延续了江槐絮喜欢的设计风格,开放式厨房显得很宽敞,从二楼往下看,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主卧是一个套房,里面有一间小露台,往里是宽敞的衣帽间,化妆台也布置在里面。
江槐絮震惊地看着这么浮夸的设计。
她有生之年住过最大的房子也不过是潼川家里的小洋房。但现在这栋独居的房子,是她和谢淮则以后的住所。
想到这儿,她莫名有些感动。
谢淮则并未察觉到她的触动,见她止住脚步,伸手拉住她,“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
江槐絮的“好”字还没说出来,看着他的脸,莫名突出别的词:“败家。”
谢淮则好笑地牵着她继续逛,“这是我们的婚房,怎么算败家?”
说完,他又停下来去看江槐絮:“喜欢吗?”
对于他自然而然地说出“婚房”,江槐絮还是有点吃惊,“你什么时候赚这么多了?”
“这些年存的,你男朋友过得还没有那么潦倒。”谢淮则捏了捏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