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嗜睡的感觉消散了，目前整个人都很清醒。她侧过脑袋瞥了一眼坐在病床旁的张奕舟，男生感觉到她的动作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抬起头和她对视。
“你没睡？”
女生没回答，反问：“……你没有给我妈打电话吧？”
“我不知道你手机密码。”
“你妈妈走了吗？”
“走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照江摇头，轻笑问道：“我是缺钙了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抽搐？”轮到张奕舟不作声，他拿起旁边的手机：“你今天回不去的，让你妈来一趟吧，密码多少？”
“为什么？我要住院？我得了什么病吗？”
张奕舟眼底没什么情绪，看着她疑惑的表情，过了好久才回答。
“没有，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
第46章 46.
“张奕舟，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说完还有些得意的坐在凳子上晃了两下腿，似笑非笑问道，“直接说吧，我还能拿你手机乱发么？”
瞪了他一眼背过身，隔了许久才慢慢出声：“……0322，密码。”
“你别给我妈打电话，她在路上开车不方便接。发短信吧。”叶照江想了想又说，“对了，你帮我和晏宇也说一下，就说我不太舒服，早点睡了。”
……
“你发过去了，至少给我看一眼，可以吧？”
张奕舟抬头看着女生的背影，还真是给他气笑了，又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移动，边打字边漫不经心地询问：“他对你好吗？”
“你说什么？”刚问出来，叶照江已经猜测到了，这个他应该指的是晏宇。
“我说晏宇，他怎么对你好的？运动员，平时不是很忙么。”
叶照江没回答他的问题，安静地看着那面白色的墙壁。
不用她说，张奕舟自己也能看到两人的聊天记录，虽然很不道德，但他按耐不住往上翻了他俩之间的对话，翻到了一张叶照江的高考成绩单截图，他愣了两秒继续看，有些记录实在太过腻歪，看的他心里涌上一腔怒火。
退出后将手机放在一旁，他平复好心情接着望向叶照江的背影，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女生再次翻身，这下两个人面对面相望，叶照江坦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张奕舟也盯着她看，突然想到什么语气有些自嘲：“你以前不敢看我的眼睛。”
“叶照江，拿我去威胁我妈，她会答应帮你的。”
“你……”
“她现在嫁的男方家里，不知道她有儿子。”
叶照江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噎在喉咙口出不来，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说：“算了，不需要这样。我妈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相信就算是上法庭了，法律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还是谢谢你。”好久没这样仔细端详过张奕舟的脸了，换做之前的话，她也许是不敢这么大胆地盯这么久，“你今天和你妈妈吵架，回去后她会责怪你吗？”
“不会。”
看着她的脸，张奕舟特别想问出那句：你什么时候和晏宇分手。但生怕对方生气不再和他讲话，憋在心里只好换了话题。
“你能不能……和我讲讲以前的事，你喜欢我的时候。”
……
“我忘了。”
多么风轻云淡的一句忘了。不久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叶照江向后挪了点，男生弯下腰凑近她，她忙捂住自己的脸。
“忘了。”张奕舟转移方向，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
“我什么时候……”
“让我现在好痛苦，整颗心都是痛的。”
“……”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人是YY，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叶照江想伸手去拿，却慢了一步。眼前的人接通后紧紧握在手上，还很贴心的替她开了免提。
“玉玉？你生病了？在家吗？我刚训练结束，要不要我过来一趟？”
张奕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是赞许他的反应。叶照江愤愤的看着拿手机的人，调节好烦躁的心情才开口：“我没事，最近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电话那头还传来另外嘈杂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喊晏宇。
“通知加训了，还要晚点才结束。那你早点睡，明天上班吗？”
张奕舟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审问的意味。
“不上，你快去训练吧。”
她太害怕张奕舟此刻开口说话了，他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
“好，等会儿结束了回你。很严重的话你打电话给小范叔叔，让他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感受到一阵温暖，女生轻声回答：“好，知道啦。”
挂了电话后张奕舟周围的气压更低了，他好像是生气了，可管她叶照江什么事，又不是她主动开的免提强行让某人吃一波狗粮。
张奕舟冷冷地质问：“玉玉？你还换了个地方打工？你们见家长了？”
“和你有关系吗？”
两人的对话又莫名其妙变得火药味十足，无奈只好压着心中的怒火，张奕舟没再说话。
待到许梅来了张奕舟才离开病房，她站在室外走廊上和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张奕舟上前将病例和治疗单递给许梅，女人朝他说了句谢谢，认真听着医生说的话，也管不上张奕舟站在旁边走没走。
“你是她母亲是么？她有没有服用过抗精神病药物？之前问过送来的家属他们说不知道。”
许梅赶过来的时候太过匆忙，连送外卖的头盔和衣服都没换下，闻言连忙回答：“用过的，但是不是一直吃的。”
“什么时候吃的？”
“她是初一开始吃，吃了大概有两年，初三以后不吃了。然后前几天她状态不太好，我又给她磨碎了放牛奶里让她喝的。”
站在一边的张奕舟不敢相信，叶照江竟然一直在服用抗精神病药物，但这一切又好像有迹可循。
“来医院看过么？确诊了？”
“是的，大概是初一的时候……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症，她爸当时觉得这没必要住院，就让医生开了点药……她自己也一直觉得没毛病的，不肯吃药。但我还是有点后怕，反正药是一周一次，我就每次都给她拌在饭里，可确实是有作用的。”
“嗯……药的名字叫什么记得么？”
“……这我还一下子，真想不起来了。”许梅捏紧了手指仔细回忆，脸色焦急，“叫……叫五什么多还是……？”
医生思考了下询问：“五氟利多片？是么，白色的。”
“对的对的，是这个。”
“五氟利多片的副作用就是锥体外系不良反应。你女儿目前是突发急性肌张力阻碍，这是药物的副作用之一。”
——
叶照江只在医院里待了一天都不到就出院了，虽然检查下来指标都显示正常，但医生还是建议再留院观察几天。死活不肯，女生态度强硬坚持要求立马就出院，和许梅再三强调她没有任何不适。
下午许梅刚陪她走出医院大门，迎面撞上了训练结束后赶过来的晏宇。叶照江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日，晏宇见到她时着急问：“你怎么了？”
叶照江扭头看了眼许梅，再转向晏宇神情有些尴尬：“没事啦……”
高中毕业了，许梅倒也没有那么不开明，她本来就挺喜欢晏宇的，只是不敢相信晏宇的条件竟然看得上自己家女儿。看两人的样子她也心知肚明，拍了拍晏宇的肩笑着说：“晏宇啊，你送玉玉回家可以吧？我去看看叶叔叔。”
“妈，我也要去。”叶照江抢先回答，想要跟着许梅一起走，许梅拉着她小声：“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要去了，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我没……”
晏宇也开口劝阻她：“听阿姨的，明天去吧，今天先回家。”知道许梅和他都是担心自己，叶照江犹豫再三最终同意了。
坐在出租车里一路上被晏宇拉着问东问西的，问完了又叹口气说算了让她别说话，好好休养。
叶照江看着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晏宇微微皱眉，她伸出手去触碰他的眉梢：“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正常哪需要住院啊，你上午和我说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拉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晏宇说的是实话，一上午提心吊胆的滋味十分不好受，要不是今天下午场训练非常重要，他都打算逃了。
叶照江靠在他肩上：“医生说是太累啦。”
“我们不去打工了行吗？”
“可我和店长说好要做满这个暑假的，不去不是失信了吗？”
“可是你都累病倒了，我真的……”晏宇心里难受，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我真的不想看你这样。”
他知道叶照江是不会接受他们家帮助的，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第二个人、第二家银行愿意借给她们钱。
越想心里越憋屈，他别过头看向车窗外。
到家后叶照江走进房间刚放下包，晏宇跟随其后关上房门栓住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正想问他为什么要锁房门，晏宇走上前拉过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将叶照江一把按坐在腿上，女生被迫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搭于他的肩以稳住重心，整张脸慢慢涨红。
“你让我抱会儿好不好？”
“……嗯，好。”
安静了一会儿，晏宇在她身前低声呢喃：“我们玉玉一定要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叶照江揉捏着他的黑发轻声道：“晏宇也是，要身体健康。”觉得气氛太古怪，她又主动开玩笑：“你搞的我好像得了绝症一样，干嘛呀。”
“别乱说话。”
“那我们换个话题，不谈这个了……嗯……我也要叫你的小名！不然不公平。”
晏宇认真想了想，老实回答：“我没有。”
“叶玉……可是只能有一个玉玉，是我。那我叫你阿玉，怎么样？”
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晏宇笑着回答：“听你的。”
“阿玉。”
“嗯，我在。”
晏宇抬起头去亲吻她，女生也乖乖地低下头搂住他的脖颈，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加重，有些急促，叶照江突然松开他神情紧张，晏宇的耳朵也逐渐红了起来，正想解释。
“晏宇，我不会很重吧？”
“……”男生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叶照江红着脸想下去，晏宇把住她的腰不给她乱动，慢悠悠道，“你忘了我练体育的，就你这点重量根本没感觉，老实坐着。”
“你让我下来。”
“你坐我腿上不舒服？”
“不是……感觉怪怪的，快点呀。”
“那不给。”叶照江要去推他，晏宇腾出一只手制止住，坏笑道，“你叫我声哥哥，我放你下去。”
……？
“你……”
嗡嗡——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有电话打进来。叶照江眼神示意他放开让自己接电话，晏宇不肯。
“别闹，肯定是我妈打来的。”
男生无奈只好松开，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姓名的时候，僵硬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手机屏是横着摆在两人中间，晏宇扫了一眼名字，没作声。
张奕舟昨天竟然把他自己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她想要开口解释，晏宇淡淡地提醒她：“快接吧。”明显有些不开心。
接通后那声喂还没说出口，被晏宇突如其来的一个的吻堵住了后边的话。一系列动作太过猝不及防，叶照江被吓得哼了一声，干坏事的家伙在她耳边轻轻笑。
电话那头没说话，也不知道刚刚的喘息声对方听没听到，有点丢人……
“叶照江，你今天感觉好点没有？”
房间内很安静，晏宇就靠在叶照江的身上，听筒声音虽然小但在此刻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男生蹙紧眉梢。
“我没事了。”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打来是要说阿姨的事吗？”
“我有东西落在你房间了。”
腰际的手紧了紧，叶照江连忙解释：“……不是！你说清楚啊！病房！你……你什么东西落了？”
“你不在医院？”
“不在，我回家了。”
“……”对方顿了顿回答，“那算了，不重要……事情解决了，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张奕舟说的话不止晏宇有些疑惑，叶照江自己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挂了电话，她举着手机神情有些尴尬，讪讪开口：“昨天是他妈妈和他送我去医院的……”
认真听完叶照江描述的全过程，晏宇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所以我昨天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他就在你旁边？”
“嗯……我怕你知道了那么晚跑医院来，就想第二天再和你说。”叶照江边按屏幕边继续说，“我原本给他拉黑了的，我现在重新……”
晏宇伸手按下手机旁边的按钮，屏幕瞬间暗掉：“没必要，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更何况，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肯定的一件事，晏宇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犹豫。看着他的眼睛，叶照江语气坚定，微微点头：“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