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院子里继续传来蒋正德的打骂声。
她趴在蒋家的铁门上,听着棍子一下下打在□□上的声音,痛到了极点。
好疼,全身都在密密麻麻的疼。
那些棍棒好像打在她身上一样,血肉横飞,让她将近窒息。
厘央全身脱力地滑坐在地,全身冰凉。
对面房子的窗户打开,孙万峰站在窗前张望了两下,又将窗户重新关上。
厘央身体里忽然涌起一股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大步走进孙奶奶家。
她冲进孙万峰房间,直接一盆水泼在了孙万峰身上,狠狠地看着他。
孙万峰摘掉眼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眼睛戴回去,妄想粉饰太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厘央咬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第一张照片,小树穿着我的裙子,照片背景是这里,当天你在场,第二张照片是摩托车比赛的现场,当时你也在,而且你还带了相机,最后一张照片,是你跟在我们身后偷拍的,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去问那天一起去KTV唱歌的人,他们就可以告诉我,我和小树离开后,你有没有离开。”
她昨晚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光影,分明是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光!
孙万峰脸颊绷紧,头发上不断地滴着水,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厘央,你没有证据。”
厘央第一次知道自己会这样厌恶一个人,她痛恨地看着孙万峰,用从未有过的音量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捏造事实?那天晚上我也在场,你为什么只拍小树和那个男人?你明明知道我们是好心送那个醉酒的男人回家,为什么故意把照片拍得模糊不清,刻意诬陷!”
孙万峰厚颜无耻地耸了下肩膀,语气轻松,“因为这样写更有话题性,作为媒体人,追求的是热度和话题,观众根本不需要知道真相。”
厘央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声音尖锐,“你这个卑鄙小人!”
孙万峰眼中闪过恼怒的神色,气急败坏道:“要怪就怪蒋树自己穿裙子,是他给了我机会!不然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新闻?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根本不会带着同学回来,被他们知道我奶奶住在这种小地方,还不够丢人的!”
“我跟我爸提议让你过来采风,是为了让你回来见孙奶奶,她想你!结果你不但不陪孙奶奶,还为了所谓的新闻热度颠倒黑白!”
孙万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陪她?她什么都不懂,我跟她根本就没有话说,你那么喜欢孝顺她,不如以后嫁给我做她的孙媳妇。”
厘央厌恶至极,“你真令人恶心,根本不配做一个记者!”
孙万峰丝毫不以为意,“笔在我手里,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是媒体人,我才是有话语权的那一个。”
厘央深恶痛绝地看着他,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媒体人该追求的是什么。”
她转身就走,打开门见孙奶奶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孙奶奶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震惊地呆愣在那里。
厘央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蒋家仍然大门紧关,她进不去,不过里面已经没有打骂的声音,想来已经停了下来。
她刚想松口气,却听到路过的人在窃窃私语,说蒋树被打晕过去,被朋友送去了医院。
厘央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她拍蒋家的门,无人回应,她去拍冬迦的门,冬迦不在家里,也没人回应。
厘央猜想,应该是冬迦他们得知消息赶过来,把蒋树送到医院去了,可她不知道是哪间医院。
厘央茫然无措地站在十字路口,甚至不知道该去问谁,她不知道蒋树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去哪找他。
十三镇不大,找一个人却很难,可消息传的却快,不到半天的时间,蒋树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里的人都知道了。
厘央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路都在听行人议论这件事。
“你听说没有?蒋家那个大儿子,原来不但喜欢穿裙子,还在背地里跟男人不清不楚!刚刚被他爹打进了医院!”
“我早就猜到了,正常的老爷们,谁喜欢穿裙子啊?那就是不正常!”
“真是作孽哟!有他这样的人在我们十三镇,会乱了我们风气的!”
“他不只跟男人不清不楚,还勾的小姑娘们神魂颠倒,迷了心智,围着他转呢!照片照的可清楚了,他穿女装就跟男人在一起,穿男装就跟女人在一起,乱的很!”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厘央痛苦地捂住耳朵,周围人流如织,那些声音不断地往她的耳朵里钻。
她想向他们解释,可是她能向一个人解释,能向每一个人解释吗?
他们又会信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话吗?
他们愿意相信杂志上的内容,也愿意相信媒体人的话,却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