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守安身处传媒行业,可他的职业更偏向教育,厘央是第一次意识到媒体这个行业的可怕,它传播的太快、也太广,就像蔓延的野火,转瞬就把人吞噬。
厘央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浓云席卷,风雨欲来,周围的空气压抑而稀薄,让人无力挣脱。
她强定心神,努力思索着,忽然想起一个人可以证明蒋树的清白。
她寻着那天的记忆来到昨夜那个醉汉家里,醉汉的老婆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厘央连忙敲了敲门,走过去跟女人讲明来意。
她想请他们出来作证,证明那天晚上蒋树只是好心送醉汉回家。
女人听她说完,犹豫了一会儿,见她目光恳切,带着她来到了屋里,醉汉正在屋里睡觉,打着粗重的呼噜,鼾声如雷,依旧满身酒气。
女人把醉汉叫醒,然后把厘央的意思转达给他,最后说:“虎子,这事应该是真的,我看到那本杂志了,一眼就能认出来里面没露脸的那个男人是你,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蒋树那孩子应该确实是被冤枉了,你就去跟大家解释清楚吧。”
厘央看到了希望,在旁边连连点头。
“你懂什么!”李卫虎骂了自己老婆一声,怒气冲冲道:“别人又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如果我跳出去主动承认,那不是傻么!到时候还不知道别人要把我传得多难听呢!这事是能解释得清的吗?”
是啊,大家最喜欢说这些花边新闻,就算解释了,也总会有人不信,与其流言蜚语满天飞,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参与进去。
女人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没有再劝。
厘央急了起来,“蒋树那天晚上是为了帮你才会被人拍照,现在他被冤枉,只是想请你帮他解释一句,这不难的。”
“说得轻松。”李卫虎嗤了一声:“我如果去解释,大家就会知道那个男人是我,我可不想让人在背后编排我,更不想让人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二刈子,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像现在一样置身事外!”
厘央哑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小树,你就要睡大街了!现在他被人非议,还被他父亲打个半死,你连帮他解释一句也不愿意?”
“就是不愿意!”李卫虎蛮不讲理起来,喷着唾沫星子喊:“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老子就喜欢睡大街!我求你们把我送回来了吗?是你们自己上赶子把老子送回来的!”
厘央突然意识到人性中的恶,怔在原地。
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有光,还有暗。
生活就是光明与黑暗的斗争。
李卫虎见她站着不动,拿起扫帚往她身上打,“赶紧给我滚出去!”
厘央转身闪躲,一直被赶到门外,铁门轰的一声关上。
她气得全身颤了一下,却语气坚定地喊:“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站出来!”
被打过的地方很疼,可厘央想,她身上的疼恐怕连蒋树身上疼的千分之一都不到,这样想着,好像就没有那么痛了。
厘央在李卫虎家门口站了很久,夜不知不觉深了,家家户户都灭了灯,整条街巷漆黑而没有光亮,狗叫声不时传来,阴森恐怖,凉风阵阵。
如果是以前,厘央一定会觉得害怕,现在她却逼着自己站在那里,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她知道自己不能走、也不能退。
风一阵比一阵凉,夹杂着雨点,雨越下越大,大雨滂沱,泪从厘央脸上滑落,水珠打在衣襟上,湿湿冷冷,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她脸上的泪。
厘央在李卫虎家门口站了整整一夜。
凌晨时分,她全身都已经冻得僵硬,鸡鸣声响起,四周渐渐开始喧嚣吵闹,可李卫虎家里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天边透出一丝光亮,天要亮了,厘央渐渐蹲下,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眼睫晕湿,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怎么能这么坏!
怎么能都这么坏!
……
李卫虎家铁门打开,厘央听到声音惊喜抬头,脸上挂着泪痕。
李卫虎的老婆站在门口,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赶紧走!我们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再不走,虎子就要报警了!”
厘央咬紧牙关,红着眼睛看她,坚定道:“我不走!”
“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小姑娘。”女人面露无奈,叹了一口气,声音放软了一些,“我跟你说实话吧,虎子刚才已经从后门走了,他去市里干活,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你找不到他的,不信你自己进去看。”
厘央冲进屋里,屋内当真空空如也,已经不见了李卫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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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央失魂落魄的回到十三巷,蒋家的门终于开了。
她推门走进去,不管不顾地闯进蒋家,院子里没有人,她一路来到蒋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