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摩挲着酒杯,酒杯里的冰块融化,让酒杯变得冰凉彻骨,而安清的手指贴在酒杯上,并没有感觉到凉,亦或是她被冰得麻木了。
“是我害了她。”
在连续说了好几句话后,安清沉默了许久,沉默过后,她对李泽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应该对她说那些话。她当时在发烧,已经意识不清晰了。而且在我被侵犯的时候,她发出过声音,是我让她不要出声的。而就算她想救我,她也救不了,橱柜外面被我锁住了。”
“我忽略了这些,只记得我的伤痛,然后拿着尖刀一下一下地扎向她,我想着我已经不完整了,那我也要把她弄坏。”
“我那时候肯定是疯了。”安清说。
“她从她出生的时候就在爱我了,一直爱到现在。但是我却在一段时间里没有爱她,甚至恨她,报复她。”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但是我也希望我的错误还可以挽救,希望她还能重新开口说话。”
“其实十四年前的那件事情,对于我的伤害,远没有安夏不会说话带给我的伤害大。很多事情会给心造成伤口,但是时间过去很久会结痂。”
“可是这个伤口,一直在我心上鲜血淋漓的。”
“在安夏说她要帮我打官司,她要帮我报仇的时候,我觉得我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可以结痂了。”安清说。
对于安夏来说,这场官司像是一场对于过去安清受到的伤害的报复。
而对于安清来说,她更希望这是一场让安夏放弃过去的愧疚和阴影的救赎。
安清在说完上面那句话后,她抬头看向对面的李泽,冲他笑了一下,道。
“她要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束会说话就好了。”
“原本她应该一直会说话的。”
安清在说着第二句话时,重新低下了头。
露台的灯光依然梦幻朦胧,灯光打在女人的脸颊上,笼罩了女人眼底的神情。自从来到秦城以来,她一直都很平静。而事情的结束,像是也解开了某个在她身上尘封的枷锁。她喃喃地说着过去的事情,她的情绪变得微有起伏,她平静的眼神里,伴随着她说的话,涌现出自责的,愧疚的,后悔的,追悔莫及的情绪,混乱成了一团。
她一直是个姐姐,支撑着妹妹的天地和生活。
而姐姐有时候也会有烦恼有迷茫。
李泽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他道:“你也只是个孩子。”
李泽说完,女人落在酒杯上的手指似乎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酒杯的冰冷,她的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而后重新抬头看向了他。
“你当时才12岁。”李泽对上她的目光,和她道。
“任何12岁的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会处理得很好。”
“你保护了安夏。”
“而你自责的那段时间,也不过是你短暂的迷失了一下,可很快你也找到了你的方向。”
“安夏有很好的长大,你是个很好的姐姐。”
安清望着李泽,在他说完这几句话时,她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好像是一个倾听者,她表面平静实则混乱不堪的时候,他刚好过来,听她倾诉了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情绪。
而他又不只是一个倾听者。
他好像有认真的听了她说的话,并且听出了她的心情,而就她发生的事情,他给予了恰当好处的评价,同时让她混乱的情绪重新整理明晰。
是的。
她只是短暂地迷失了一下。
十五岁那年,她回来之后,就和安某打了一架。她十五岁了,很疯,安某打不过她。那段时间,她带着安夏洗澡,给她处理伤口,用她攒下的钱给她买了新衣服。
那段时间,安夏很快乐,每天放学都会想着快点回家。
直到有一天,安夏回家后和安清吃过饭,安清陪着她在小区门口的小土坡上玩儿,安清告诉安夏她要走了。
安夏在那一瞬间,抬头看向了她。
在她回家后,只要是和安清在一起的时候,安夏都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着她的手。这一次在外面玩儿,安夏也没有例外地抓着她的手。
而在她说她要走时,安夏抬头看向她,她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她冲她笑了一下,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她是安夏的救命稻草,但是在她说要走的时候,安夏没有一刻犹豫,没对她做挽留。
她只有九岁,可是她知道,她不应该成为她的累赘。她再过回以前被安某整日毒打的日子也无所谓,她希望姐姐好。
而在她松开安清的手时,安清却重新挽住了她的手。她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她抬头看着她,她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