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栗匆匆忙忙过去夺过来,迎着时睦州有些茫然的目光,脸热得快炸了,“你你,你怎么偷看人东西!”
时睦州似乎很无辜,慢慢解释:“放在我桌子上的。”
两个人的桌子是拼接在一起的额,没准走动的时候,扎堆的书会出现错位的情况。
司栗护着自己的本子坐好,不理他。
“这是你写的小说吗?”时睦州问,
司栗赶紧过来比了个嘘,压低声音警告:“你小点声!”
时睦州哦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写作业。
司栗扭捏了半天,背对着他问:“你觉得……还行吗。”
他是她喜欢的人,再加上时睦州常年语文作文拿高分,所以她还挺在意他的看法的。
时睦州这次并没有犹豫,中肯地说:“我觉得还好,有小说的感觉。”
“你真的觉得还行?不是敷衍我,也没有在心里嘲笑我?”司栗慢慢转回头,有点不自信,“毕竟,我语文作文又不好。”
“小说是小说,应试作文是应试作文。”时睦州分得很清,“语文成绩并不妨碍你写小说有天赋。”
“你真觉得我可以?!”司栗眼里冒了光。
他点点头,“写得好以后出书,成为畅销作家。”
“也挺适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司栗见到时睦州微微笑了下,“或许过不久就能在书店看见你的书。”
司栗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聪明,不是骂人的话,她的脑袋确实不如别人灵光。
不管是在生活里的事还是在学习考试上,她不管多努力也追不上别人。
刚上高中那会儿,她五官还没有长开,也不会打扮自己,整个人土包子一样,站在学生堆里就是不起眼的那个。
从来都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获得自信,可是当她开始偷偷的写小说,发在论坛,给朋友们看。
那些匿名的或是不匿名的好评和鼓励传来。
司栗找到了唯一能体现自己存在价值的事情。
就因为时睦州的那一番话,为了证明自己这个笨人也有发光的可能性。
司栗在朝阅不知疲倦,不服输的拼了整整七年。
为了一本出版小说,为了让他在书店看到自己的名字。
司栗哭着在梦里醒来。
不管自己文笔进步的速度多慢。
不管受到过多少的陷害委屈。
不管家人如何不理解。
她都坚持到今天了。
喜欢她文风的人,看得到她努力的人,理解并尊重她理想的人。
不是也大有人在吗?
他们还在等着看自己的笔名响彻言情文圈的那天,她又岂能因眼前家人的不理解而怀疑自己咬牙走过来的路。
她不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去赌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贵。
她是在用尽毕生精力去做一件,能证明自己活过的事情。
……
翌日清晨,司栗早早起来,等着早饭的时候和母亲再平心静气地谈一次。
似乎是有于任农的劝说,李眉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昨晚上那么生气。
于任农出去给她们母女买了早餐,劝她们和和气气地吃完饭再聊。
司栗在心里措辞着,这时候门铃响了。
于任农行动比司栗快,“我去我去。”他走到门口开了门。
司栗正喝豆浆呢,听见继父站在门口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是……哪位啊。”
司栗没当回事,继续低头吃饭。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您好,我是司栗的…男朋友。”
司栗瞪大眼睛,嘴里还塞着半个煮鸡蛋,探过头去,惊愕地看着门口风尘仆仆而来的时睦州。
作者有话说:
白白:老婆跑了你也不矜持了是吧时睦州^^
【作为和司栗一样在写文的人,看到后面这几段,真的太泪崩了,我们不是在用自己的人生在赌一个荣华富贵的机会,我们只是在用毕生的精力去做一件,能证明我们活过的事情。】
第38章 小醋栗(加更合一)
司栗赶紧喝了一口豆浆把嘴里的鸡蛋顺下去, 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跑到玄关处。
确定自己眼前的,真是时睦州没错。
时睦州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好几个礼盒, 含着笑意注视着她。
……
一家人重新坐回饭桌子前。
于任农和李眉并排坐,打量着面前坐着的年轻人。
时睦州很少被这样直勾勾地盯着, 又是司栗的家长, 他鲜少感到局促, 轻咳了一声。
司栗挪着自己的椅子靠近时睦州, 扯住他的衣袖,用眼神在询问他什么。
女儿和那孩子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 李眉看不下去,“你说你是司栗的男朋友?”
“突然过来, 打扰您二位。”时睦州握住司栗的手,看着他们,神色诚恳:“原本是打算过阵子陪着她一块回来, 正式登门拜访。司栗说有急事必须赶回来一趟,我处理完工作那边的事,才慢她一步到。”
“喝水。”于任农给他倒了杯水, 笑呵呵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跟我们小栗怎么认识的?”
“我叫时睦州,时间的时, 和睦的睦,九州的州。”时睦州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情况介绍给司栗的父母,“我和司栗都是南城一中的, 高一是同学。大学在北城医科大学博士就读, 现在在南城仁华医院眼科工作, 家就在南城, 家里只有我母亲一人,我父亲前些年去世了。”
“我和我母亲各有房产,平时也不住在一起,我自己有一辆代步的车,没有贷款,没有不良嗜好。”
李眉听到他说这些,又看他这仪表堂堂,绅士儒雅又老实巴交的模样,原本皱着的眉头松了不少。
司栗听都听傻了,她悄悄瞥他一眼。
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所有情况全盘托出,这感觉好像在谈婚论嫁啊!
李眉点点头,在条件上是认可时睦州的背景的,她直接问:“你打算和司栗结婚吗?”
司栗瞪大眼睛。
原来早就在谈婚论嫁了!!
司栗有点尴尬,小声提醒:“妈…我们刚开始谈……”
其实应该算是还没开始……
然后被自己老妈一眼瞪了回去。
“这事听她的,只要她想了,我随时做准备。”时睦州微笑,十分肯定地回答她。
司栗在桌子底下悄悄拧了他手心一下,警告着。
想跳过表白求婚直接把我拿下!?时睦州你想的太美了吧!
时睦州偏头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和李眉说:“阿姨,我母亲退休前是搞科研的,我们家的家庭观念并不守旧,以后不会要求司栗必须生孩子,做家务,或者在家做全职太太这些。”
“相反的,”时睦州进门的时候看见司栗红肿的眼底,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这么匆忙忙地往回跑,他借着这个机会打开话题:“我很支持司栗继续做她现在这份工作,如果她需要,我也愿意为她提供一个舒适的创作环境。”
“你的工作好,我知道。但是以后生活是两口子一块经营的,她工作那么不稳定,回头也都是给你添负担。”李眉毫不留情地戳穿,把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摆在他面前。
“司栗的工作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不稳定,您也知道南城的消费水平,如果她真的入不敷出,那她早早地就会因为生活拮据回海尧生活了。”
“您反对,只不过是因为栗子选择了一条比寻常工作更难更累的路。”
时睦州颔首笑笑,说着:“您不知道,就连我们医院的护士都是她的忠实读者。司栗在写作上面的天赋和能力,远比想象的要强很多。”
“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很难一直顺利,不管遇到什么坎。”时睦州握着她的手的力度紧了几分,很郑重地对他们二老说:“我都愿意陪着她。”
……
时睦州盯着那关紧的主卧门,眸色敛了敛。
于任农把匣子里的糕点和洗干净的拿出来摆在他面前,“从南城过来没吃东西吧,这些糕点都是栗子喜欢吃的,你尝尝。”
他微微起身接过于任农递来的东西,很是尊敬,“谢谢,您别麻烦了。”
“没事。”于任农端着自己的茶杯坐在侧面,看了一眼主卧的门,叹了口气,“她妈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只是啊…她一直觉得闺女跟着自己吃得苦太多,她就想栗子后半程能过得舒坦点。”
“昨晚她边生气边让我赶紧去问问朋友同事,能不能给栗子介绍一个文书工作,最好不太忙的,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干她喜欢的事情。”
时睦州的眼梢始终留有一分淡笑,“能理解。”
司栗站在母亲面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她缓缓蹲下身,伏在母亲膝前,泪眼汪汪的,“妈,您就同意我继续写文吧。”
“我真的很喜欢这件事情,而且也能一直做很久。我如果只有三分热度,早在大学四年里就放弃了。”
“你兼职写不行吗?拿一份工资踏踏实实的。”李眉苦口婆心。
“妈妈,如果真有这样不怎么费力气还能拿钱,有足够的的精力去搞业余的工作。”她说着:“又怎么会轮到你女儿我呢。”
“工作上班多辛苦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上一天班,回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创作欲呀。”
“妈妈。”司栗眼里不见急切,眉目之间坦荡又自信,“您还记得您为什么给我起名司栗吗?”
李眉听见,愣了愣。
“您跟我说过,您怀孕那会儿,我奶奶根本不舍得给您花钱,怀着孩子吃什么吐什么,就想吃一口糖炒栗子。”
“可是我奶奶偏偏嫌贵,就是不给买,我爸也不管。”
李眉想起那些往事,头一低,眼泪也掉了下来。
司栗握着她有些粗糙的手,感受着母亲的温度,始终笑着说那些心酸的事:“我刚出生,您连产房都没出,我奶奶一听生的是个孙女,坐在地上就哭了。因为一直以为是个男孩。”
“所以给我起名的时候,您就坚持一定要这个栗字,就是希望自己女儿能有本事去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强自立,不依靠任何人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一直在拼命去挣自己想要的东西,妈,”司栗下巴禁不住颤抖,带着哭腔,强忍着笑道:“我正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你女儿我…现在吃到‘栗子’了呀。”
那颗栗子,代表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生,是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
……
晚上,司栗带着时睦州来到沿海栈道。
鞋子踩在沙滩上,海尧在中国的南端,就算到了冬天也很温暖,夜晚的海风卷起她的发丝。
一颗一颗暖黄色的路灯串着立着,围着栈道盘布,像为海边勾勒的星光裙边。
司栗一路过来一直笑呵呵的,她伸手归了归乱发,白皙的手腕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你是怎么劝你母亲同意你继续写文的?”时睦州跟在她后面,问。
司栗转过身,面对他,没有说明,只是说:“用真心感化~”
时睦州轻笑一声。
她倒是有一堆问题想问他,走上前,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往下扯,把他扯向自己。
司栗扬起下巴,眯着眼睛,“说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时睦州眼神偏开,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放下,“这事,是我先斩后奏了。”
“何止先斩后奏,你和我爸妈都快聊到生孩子了时医生。”司栗虽然嘴上说着这话,但是眼里的愉悦却掩饰不住,“就这么想和我结婚?啊?”
他将目光从远处站在栈道上的游客身上,移回她眼里。
对于自己的欲望,他始终保持绝对的坦诚,“是。”
司栗愣了愣。
“想有个正当身份,和你一起生活。”他又说。
“想和我一起生活…”司栗牵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垂下眼帘,自嘲一笑:“我的生活有多糟糕你知道吗?”
既然他都勇敢到了这个地步,司栗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高一的时候我为什么那样对你,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
司栗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和母亲住在老房子里,而司兴波在外面租房子。
司兴波是公职人员,每个月拿的工资甚至是李眉的两倍,他又和吴姿婚后分居,自己住在外面租个一居室绰绰有余。
那会儿司然还小,从初三升高一开始,司兴波就开始各种旁敲侧击的告知她们母女自己现在过得有多紧巴。
因为司然从小生出来就被查出有先天心脏病,要做手术,治疗是一大笔费用。
花天酒地的司兴波哪攒过钱,小的那边天天烧钱治病,大的这边时不时还要给生活费。
拿不出钱,吴姿就和他吵架,逼他。吴姿一逼他,司兴波就欺负到李眉和司栗的身上,不管是电话骚扰还是不给司栗生活费,总之他也不会让司栗一家好过。
这些难处司栗和李眉都忍气吞声过来了,结果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司兴波突然不让她们母女继续住老房子了。
什么人话鬼话他都说,最后还把他妈也就是司栗的奶奶搬出来,司栗的奶奶是典型的不讲道理的蛮横老太太,司栗奶奶给李眉打电话,告知她们因为生活压力现在司兴波有抑郁症,在外自己租房随时想自杀,已经不能在外面租房漂泊了,必须让她们腾出房子给自己的儿子住。
李眉母女这么多年跟司兴波对付,怎么可能不知道司兴波的抑郁症就是装孙子。
真的有抑郁症,首先没那个精力去算计她们,其次该去看医生,而不是借着抑郁症试图挤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