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鲜衣怒马少年郎,打马在长安街街头。杏黄色初阳下,薄薄春衫随风飘扬。
世人称其为连珠合璧,顶盛之时足已与太阳争辉。
只是后来,一位在七年前,死在了这冰冷宫墙之下。另外一位,去往南疆十一年,从未归京。
他放下了诗书,卸去了傲骨,在沙场之上爬模滚打十余年,最后落个那般下场。
姜玉堂袖子里手,拳头握紧。他抬起头,目光凉凉,语气平淡:“陛下怕是忘了,一年前,沈少卿早已战死南疆。”
高位上那人许久未曾动作,过了好长时间后,才像是叹了口气。
“是啊!”陛下点了点头,也许这个时候他也觉得可惜,只是那微妙遗憾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他看着底下,眼眸之中里全是帝王威严:“南疆大胜,将士们要归京了。”那双看下来眼神冰冷,目光带着压迫。
“到时,由你去城门口迎接。”
姜玉堂闭上眼帘,深深地往下弯着,喉咙滚了滚,到底还是道:“是。”
帝王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出了宫门,外面天已经快黑了。姜玉堂坐在马车之上,眼眸之中一片黑沉。
一年前,沈少卿带兵攻打漠北,他打仗素来求稳,又常以骑兵取胜。当时,他携带一万精兵夜袭。本以为是必胜之局面,却未曾想连人带兵死在那场战役之中。
一万精兵无一幸存,沈少卿一死,漠北军顺势攻上,掠下数十座城池,死伤无数,沈少卿首级至今未归。
他在南疆十余年,大大小小战争不下几十场,被南疆百姓奉为天神,却因这场战役,多年根基毁于一旦。
无人在意,他之前做了多少,打了多少场胜战。
只因输了这一场,他成了整个南疆罪人。
马车在漆黑夜里停了下来,外间,赵禄握着马鞭:“世子,到了。”马车内,姜玉堂眼帘一瞬间睁开。
他伸出手,掀开车帘,永昌侯府灯笼在黛青色屋檐之下,泛着昏黄光。
“掉头。”
脑子里,那淡青色长袍声影一闪而过。姜玉堂放下帘子,叹了口气:“去竹苑。”
姜玉堂在京都私宅颇多,竹苑只是其中一个。如今正是夏日,竹林深深,天气凉爽。他又特意躲着沈清云,一连好几日都住在外头,未曾回府。
老夫人见不到人,着急,一连派人来请了三四回。姜玉堂才抽空回了一趟。
下午天,带着几丝微风,难得凉爽。
姜玉堂回了侯府,就直奔老太太寿安堂。去了正院除了两个打帘丫鬟在,屋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姜玉堂扑了个空,将给祖母带礼物斜抱在怀中,问:“祖母人呢?”
世子生俊朗,声音又清透。小丫鬟瞧着他单手捧着几株盛开莲花,一张脸比怀中花还要耀眼。脸颊微微红了:“老夫人等人在是后花园呢,一群人在那作画。”
姜玉堂没细想,抬脚就跟了上去。
寿安堂离后花园近很,没几步就听见了说话声儿。远远儿瞧过去,一群人围在一起,也瞧不清楚谁是谁。
姜玉堂只跨着步子上前,人才刚靠近,便喊了一声:“祖母。”
莺莺燕燕一群人,听见这儿立马就寻着声儿转过头。姜玉堂抬起眼,恰好就瞧见一群花花绿绿衣裳里,一身梅子青沈清云。
她站在老夫人身侧,被一群女子围着。梅子青长袍衬她像是一团白玉,面上粉黛未施,却是光彩夺目。
一群女子间,打眼一瞧倒是她最是亮眼。
当真儿是天生丽质,难掩姿色,姜玉堂垂下眼帘,压住眼眸中神色。
“快……快些过来。”老夫人瞧见人,高兴极了,招着手连忙要姜玉堂上前:“这些都是你表妹,你过来认认。”
姜玉堂开始头疼,瞧见这场面,恨不得拔脚就走。
难怪老夫人见天儿派人来催,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一群人面前,姜玉堂不敢不给老夫人面子,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祖母。”
刚靠近,鼻间便是涌来一阵浓郁脂粉香。四周还有时不时打量眼神。
这么些年,京都里少年郎哪家出彩,大家都看在眼中。永昌侯世子姜玉堂,家室显赫,年少有为,更是生一副好相貌。
惦记上他人不知多久,能入永昌侯府,是不少京都女子美梦。
如今人就在眼前,少年一身雪白色长衫,身姿挺拔如玉,眉眼精致俊美,他单手抱着几株莲花站在中央,实在是夺目。
这比外面传闻,还要令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