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辉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不动摇的决心,于是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继而嘱咐道:“既然陛下有清除孽党的决心,那老臣就有一个建议。”
赵嘉珩立刻挺直腰背,正式道:“爱卿请讲。”
安如辉开始徐徐道来:“沐涞国历来选拔官吏,就是科举选才,榜上有名的学子就会得到入仕为官的机会,只不过近几年刘显把持着这条路子,从乡试到殿试没有他不经手的,所以他才有机会将自己的人偷偷塞进去。”
说到这,安如辉似乎有些疲累,他一只手撑着床,往上靠了靠,小皇帝很有眼力见地伸手去扶他。
安如辉笑了笑,对小皇帝表示感谢,继而又道:“陛下若是想真正地将刘显那帮人铲掉,手上就必须有自己能用的人,而这科举考试就是唯一的出路,所以老臣恳请陛下,今年的秋试您一定要亲自参与,从出卷到监考,到阅卷,每一步您都马虎不得。”
赵嘉珩听完恍然大悟,他立刻笑道:“朕明白了,今年的秋试将由朕亲自监考,就算是朕顾不到的地方,朕也会在监考官中安插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
安如辉坐起身,血迹未干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拱手道:“陛下圣明。”
赵嘉珩连忙上前让他躺下,叹了口气,自嘲道:“朕若是真的圣明,就不会有这么多忠魂烈骨冤死在狱中了。”
安如辉摇了摇头:“不,陛下,莫要妄自菲薄,只要您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再有动摇。”
赵嘉珩起身,负手在后,朝他鞠了一躬,正色道:“爱卿尽管放心,朕不会再让忠臣失望了。”
安如辉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眶中似乎闪着泪花,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已经累得睡着了。
——
刘显那边也在筹划着同样的事,这还是刘显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被人给了下马威,心中忿忿不平。
“去将吏部和礼部尚书请来,我有些事要问问他们。”
刘显端起茶准备喝一口压压火,结果手腕气得发抖,最后干脆甩手将那杯茶扔在了地上,茶杯连带着红茶碎了一地,溅到了刘安的脚背上。
刘安面无表情地抱拳:“属下领命告退。”
刘显双手撑着桌案,整张脸都在颤抖着,他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小皇帝以为手上有了一个镇南侯就能万事大吉了?
他原本还想给赵氏留几分薄面,科举中勉强留几个人供他使唤着玩,结果不想那小皇帝却得寸进尺,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桌子边缘因为过度挤压渐渐变了形,上头留了五行指印。
等到刘安带着两位尚书大人进来的时候,刘显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他端坐在矮桌旁,正悠闲地品着一杯香茶。
“拜见太尉大人。”两位尚书一起行礼道。
刘显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嗯”了一声,说道:“今日请你们来,主要是为了今年的秋试,小皇帝还年幼,无法主持出卷事宜,你们二位今年还是得多费心啊。”
按说过去几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今年两位尚书大人似乎有些为难,他们斟酌片刻,没有说话。
刘显见他们神色有异,便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两位尚书这才说道:“按照惯例来讲,是这样,只是我们过来的前一刻,宫中就来了人,通知我们说今年陛下要亲自出题。”
“什么?”刘显惊得站起来。
看来这小皇帝是一个劲儿和他作对到底了。
“太尉大人稍安勿躁,这小皇帝平时不是最听您的话吗?只要您在他面前说两句,这出卷的事不还是由您亲自主持吗?”两位尚书并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所以不知道皇帝和刘显之间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刘显起身拄着拐杖,叹了口气,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小皇帝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最近老是和我过不去,估计也是今天刚刚做的决定,要亲自出题。”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眸中似有担忧,说道:“那看陛下这意思,难道今年要亲自监考吗?”
刘显冷笑一声:“这沐涞国总共有十几个省,他要亲自监考,难道他会□□吗?”
两位尚书一听这话,也放心地笑了笑:“太尉大人所言极是,反正各个省的监考大臣都听您的,到时候还不是您说了算,陛下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刘显对这番话甚至满意,让他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他倒要看看那小皇帝能有几双手,能伸得多长……
——
赵嘉珩从安如辉那里得到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他能用的,在“刘家”范围之外的那些人。
他吩咐几名禁卫军将名单上的人全部请过来,路上不要被人注意。
赵嘉珩和太后配合着,将宫中的那群太监全部关在了后宫中,御书房外禁军层层把手,除了名单上的十几个人,不会再有外人靠近。
“陛下,请问陛下有何事吩咐?”被叫来的十五个人全部是之前参与监考和阅卷,但是被刘显想办法支出来的官员。
赵嘉珩为他们每个人都看了座,而后道:“你们之前也是参与过监考和阅卷的人,那刘显手上的人可有做过什么欺上瞒下,故意将中榜的考生压下去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