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元筝已经记起了谢怀远。但如果以后再不想起,那这一点点的记忆应该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吧?
卢大夫怜悯地看他一眼。仿佛看见谢昭拼命强留,却还是不能抓住手中流失的碎沙,但他还要继续无望地执着着。
这个答案注定不会让谢昭如愿。早在上次,自己便诊断出来元筝的记忆可能开始了恢复。如今又过了许多天,大脑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最终还是怕给谢昭造成的打击过大,卢大夫只能模棱两可道:“不排除继续恢复的可能。”
“……但也可能不会。”卢大夫安慰着谢昭,“如今元筝也见不到谢怀远,应该不会再被刺激到吧。”
谢昭还未听完卢大夫的话语,便已然闭紧了眼,长睫掩盖住了他的眸光。
昏暗中,卢大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谢昭的呼吸似乎很是不稳。
很久后,只听屋中突兀响起一道深沉男音,听不出谢昭的真实情绪:“你走吧。”
卢大夫叹了一口气,拿起没有用过的药箱,转身离开了。
自卢大夫离开后,谢昭一人待在屋里。他神情不定,心中似有一个想法破土而出,逐渐萌芽生长,沿着血脉蔓延。
幸亏及时离了侯府,否则晚几日,元筝再多和谢怀远接触一阵,怕是都要完整记起了。
可是怎么办呢,他完全不想让阿筝记起来。
所以他竟然升起一种想将元筝藏起来的冲动,让谢怀远再也见不到阿筝。
这夜,屋中灯火昭昭,谢昭彻夜难眠。他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看了完整的月升月落。
之后几天,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
谢昭发现元筝最近在躲着自己。
这就让谢昭情绪更为不稳了。有些时候,谢昭都想即刻将头脑中的想法付诸实践,但因为舍不得阿筝受伤,他硬是忍了下来。
谢侯府
谢侯爷最近这段时日颇感扬眉吐气。抹消了谢昭的存在后,整座侯府都由他一人掌控,所有人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一切都在按他的意愿发展,未来继承侯府的也会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相信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努力下会让谢府更加兴旺。
不过因为近来频繁外出与人打交道,所以谢侯爷被人告知了这样一桩事。
赵老爷用手掩住唇,偷偷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张府出事了?听说张老爷被陛下抓住了把柄,家属亲眷都被困在了张府里不得出入,必须等待陛下的人彻查呢。”
说完,赵老爷愁眉不展,想让谢侯爷拿个主意。
但是谢侯爷和张老爷积怨已久,一听说他被陛下惩治了,立时在心中暗暗欢呼了三声。
谢侯爷在张老爷那里吃过苦头。他们从前一起争抢过一块盐井,盐业暴利,所以双方都志在必得。但是架不住王老爷背后力量更大,所以谢侯爷失之交臂。王老爷赚了个金钵盆满后,还专程跑到谢侯爷面前炫耀,于是从此就被谢侯爷记恨上了。
见谢侯爷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赵老爷急了。赵老爷之所以要提这件事,不只是单纯为张老爷担忧,更重要的是怕连累了自身:“我最近心里总有不妙的预感,陛下近来的动作是不是频繁了些?而且你看他做的桩桩件件,像不像是在针对我们世家?”
谢侯爷大手一挥,事不关己道:“不要自己吓自己。这分明是张老爷自己做错了,关我们什么事,咱们清清白白的,陛下挑不出错来。”
赵老爷悄声提醒道:“陛下素来不喜咱们世家的人不经科举,直接做官。”
谢侯爷嗤之以鼻道:“咱们世家本就多出人才,即使不科举也能做官。既然如此,就不用再多此一举,和那群平民一样费心费力地准备科考了。”
“况且这事都做了多少年了,你见圣上有追究过么?即使他要追究,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他从何查起,难道要把世家全都处理了?”
谢侯爷不耐烦了,这赵老爷也太胆小,把这件件小事说得跟天塌下来似的。他不想再听赵老爷的各种言语,直接起身道:“以后像这样的小事就不用特意告诉我了,我先走了。”
“好。”赵老爷点了点头,送走了谢侯爷。既然谢侯爷都如此说了,那么应该是真的没事吧?
……
没过几日,谢昭便接到了宫廷密信,说张家彻底倒台,紧接着要进行下一步了。他将收到的密函烧为灰烬,仿佛从来没有接收过一样。
不多时,一个身影悄悄在门框处徘徊良久后,悄悄踮脚往里探头。元筝半边身体撑倚在门框上,怔怔地看着屋里谢昭,不知不觉竟看入了迷。
等她反应过来后,不自觉地便抿了唇。真是奇怪,最近这段时日她常常想来看谢昭一眼,有事没事都想。
也不知道谢昭是在做什么呢?
元筝本来想问的,可是又怕谢昭嫌自己烦人,于是她悄悄收回了手。眼看衣角快消失在门框边时,谢昭还未抬眸,就不紧不慢道:“进来。”
慢慢用帕子仔细擦拭完毕手中灰烬后,谢昭视线向门口望去,果然见到了元筝。
元筝唇角缓缓弯起,笑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她本来只是想要偷偷瞧上一眼,没想到会被谢昭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