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低头笑,心中有些无奈。
二公子其实,也和表姑娘走的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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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十日,这十日的江水都很平静,秦可却一点儿也没觉得无聊,她也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棋盘当中,每日除了用膳睡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琢磨棋艺。
偶尔还会和大表哥一同,在甲板上看看风景。
“表妹。”谢曜在房外唤她。
“来啦!”秦可小跑着去给他开门,“大表哥。”
谢曜:“马上就要到最后一个渡口了,过了此处,我们就要到苏州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秦可的确有想要的,她拿起旁边桌上摆着的小匣子,朝谢曜晃了晃,嘻嘻一笑:“这个。”
这是两个人的小秘密,谢曜笑着颔首:“好,我知晓了。”
船在渡口大概会停两个时辰,一般来说,小渡口只会停靠一艘大船,若是后面的大船见前方已经有停船,便会自觉地等别人走之后才靠近,不过周培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
秦可正在甲板上透气,那边的官船就已然靠近,周培站在船头,噙着笑朝这边看来,远远的,秦可同他对视了一眼。
顿时,秦可心中咯噔一下,扭头就跑,跑进了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周培愣了愣。
他刚刚看到一个女子的人影,只不过还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就见那女子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转头就跑,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方才那女子可是谢子珩的表妹?”周培问。
郑德胜笑:“奴才听说,谢大人包下了整整一艘的商船,想来这船上,也没有旁的女子了。”
周培点了点头,心中起了好奇,他不是不知道谢子珩这个人的秉性,能让他擅自改变行程又如此用心对待的,想必不是一般的姑娘。
周培站在船头,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
作者有话说:
第048章 晋江独发
谢曜去了糖果铺, 掌柜是个妇人。见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俊如谪仙的男子,惊讶的眼睛都直了。
“您、您要点儿什么?”
谢曜看了看柜台:“奶糖、橘子、梅子、葡萄的都要,还有什么特色的吗?”
那妇人心中羡煞不已, 这样俊美的郎君,应该是给家中娘子特意买糖的吧。
她笑着指了指另一个柜台:“那是本店的招牌, 叫糖雪球,是山楂裹了糖浆和糖粉做的, 郎君不知道吧,我们这小地方盛产山楂, 江南都在我们这买山楂呢!”
谢曜看向那一个个糖雪球, 模样的确讨喜,便点头道:“都要了。”
那妇人笑的宛如一朵花,“给家中娘子买的吧?真叫人羡慕。”
谢曜笑了笑, 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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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曜回到码头才发现,去路竟然被周培的官船所挡住了,那码头的摆渡也十分苦恼,见到谢曜后才如同见到了救星。
“哟, 客官您可回来了, 您去和那位贵人商议一下吧, 这样堵着, 咱这个小小的码头根本就过不去了呀,那后头还有船呢。”
谢曜看了一眼, “我知晓了。”
他先上了商船,秦可也在等他, 显然也知道了此事。
“那个太子好生不讲理, 真让人讨厌。”秦可明显很生气, 将不满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谢曜将糖递给她, 笑了笑:“没事儿,我去看看,你安心等我。”
秦可点头:“那大表哥你早点回来。”
谢曜下船后便去了对面的船上,周培在甲板上漫不经心的吃樱桃,见到谢曜,“子珩,你来尝尝,这南方水乡的樱桃是不错啊。”
谢曜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殿下倒是好兴致。”
“是,毕竟孤也是第一次下江南,子珩别小看这南方的一些小镇,就比如现在这个,盛产山楂和樱桃,现在正是好时节,孤多买了一些,不知秦姑娘喜不喜欢,子珩带一些回去?”
谢曜:“方才也给舍妹买过了,多谢殿下好意。”
周培笑笑没说话,身边的侍卫这时候又牵着那只獒犬走上甲板,似乎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獒犬格外的兴奋,而谢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没什么表情。
“殿下若有兴致,可在此处多留一会,但殿下的船挡住了去路,还请往后让一让,下官的船才能离开。”谢曜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周培脸上立马浮现出惊讶之色,好像他是刚刚才知道。
“这可真是下人们的失误了,哎,孤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讲究,可是,我船上的水手掌舵全都进城去了,这……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谢曜淡淡的看着他,周培脸上明显噙着笑意,谢曜忽的笑了笑:“那殿下在此处安心赏风景,下官告退。”
周培:“这等着也是等着,这个时节,鱼肉肥美,子珩你同孤在船上垂钓,岂不美哉?秦姑娘也还没用过午膳吧,孤带了御膳房的厨子,正好中午用钓上来的鱼大摆一桌,如何?”
太子殿下的邀约,想来朝中也是没几个人会拒绝。
不过谢曜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必了,殿下自己慢慢赏玩。”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周培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身边的獒犬猛地朝前拱起了身子,发出警告的呜咽声,谢曜也猛然转身,周身的气场忽的凌冽,一双眸的温度也降到极点,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却让周培的獒犬忽的没了气势,压低了声音,似有不甘,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周围所有士兵都看在眼里,心中无不折服。
都说谢家长子文武双全,今日一看,果然非同凡人。
周培冷笑一声:“谢大人果然厉害,孤这犬旁人都怕,却对你忌惮三分。”
谢曜根本不愿再废话,向他执手:“下官告退。”
等人走后,郑德胜才小声上前:“殿下,这谢家……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周培嗤笑一声:“有嚣张的资本,谢子珩今年十八就坐上了都察院中丞,听说他那个弟弟如今也封了翰林院修撰,还有一个,也即将入朝为官。”
郑德胜笑:“殿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人爬的越高,摔得越惨,老国公去世这么些年,端王妃也已去了,谢家早已不是皇亲国戚,谢家的恩宠,只能招来嫉妒而已。”
郑德胜说完,周培的脸色有些凝重了。
端王妃……
端王……
当年若不是父皇先下手为强,这天下,原本是皇叔的……
周培眸光渐冷,想起前几日收到的那封密函,周衡有个遗腹子,流落在江南一代,虽不知真假,这却也成为了周培心中的一根刺,若不能斩草除根,必将后患无穷。
“开船。”
既然没有达到目的,他也没了兴致,从甲板上起了身,全然没了刚才的好兴致,袖子一拂,那盘子樱桃也滚落在甲板上,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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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刚刚回到船上,那边周培的官船就动了。
秦可在等他,见着人后,笑得可甜:“大表哥真厉害。”
谢曜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培的官船动了,没多说什么。
小姑娘还捧着那袋子糖雪球,似乎很喜欢。
“好吃吗?”
秦可连连点头:“好吃!这山楂味道真好,还没有一颗坏果子!我小时候在江南也吃过,可都没有这个好!”
“喜欢我再多买些。”
秦可摇头:“也不用的,山楂吃多了酸牙,这些便很好了,大表哥,你也尝尝呀。”秦可递给他一个,谢曜从不会拒绝秦可递给他的任何东西,即便他并不喜欢。
两艘船终于再次拉开了距离,江面也恢复了平静,谢曜下午似乎有些忙,秦可没有缠着他一起下棋,距离苏州大约只有半日,夜晚秦可早早的沐浴后,心中有些激动,明日一早,便能瞧见那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故乡了。
她刚刚在镜子前通完发,忽然就感到了一阵不适。
秦可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起身去了盥室。
果然。
她初来月信不久,一向有些不准,算了日子,原本应该是抵达江南之后,可现在竟提前了。
“杏桃。”
杏桃在外头守夜,立刻就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姑娘。”
“我月信来了……你去帮我拿月事带。”
“诶。”
杏桃刚刚转身,脸色忽然一变,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姑、姑娘,咱们走之前,月事带都是清莲收着的……那天您忽然出疹子,咱,咱没带啊……”
秦可也楞在原地,显然将这事忘记了。
“那、那怎么办?”她瞬间慌乱,若是没月事带可就麻烦了,这可如何是好……
杏桃:“姑娘别急,别急,奴婢想想。”
月事带也分好几种,平时贵家小姐们用的自然是最好的,上好的绸缎和棉花制成,普通人家则用丝麻,若是穷苦人家,有的也只能用草木灰。
可眼下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办法买到现成的。
杏桃忽的灵光一闪:“我去给姑娘缝一条!姑娘,你等我!”
船只在江水上悠悠前行,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秦可闷闷的嗯了一声:“好杏桃,你快些。”
她这样……真的好不方便。
杏桃二话不说就去找原材料了,这缎子好说,找见新的衣裳就行,可这棉花……
杏桃在屋内东翻西找了好久,早就不是冬日了,何来棉花,主仆俩都有些手足无措,杏桃一咬牙:“我去问问。”
秦可刚准备说不妥,杏桃已经出去了,秦可郁闷极了,只希望杏桃只是去找棉花,莫说些旁的。
杏桃很快找到元若,两人在房外低声交谈。
元若听说她要棉花,也有些惊讶:“这……船上怕是难寻,我想想。”
谢曜原本在房内看书,听见声响后走了出来。
“何事?”
门忽然被打开,杏桃也吓了一跳。
“大、大公子。”
谢曜看了眼秦可的房间,知晓杏桃前来一定是和秦可有关,便直接了当的问:“表妹出了何事?”
杏桃低声:“我需要一些棉花,出来寻了。”
“棉花?”谢曜疑惑,“作何用?”
杏桃窘迫了,这、这怎么好说……
可谢曜显然并不容易糊弄,一双眼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便像是审问,杏桃急了:“姑娘没事,就是需要棉花,大公子、公子还是别问了……”
谢曜皱起眉,杏桃跺了跺脚:“大公子若是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就跑,丝毫不给谢曜再问话的机会。
谢曜和元若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谢曜才问:“女子要棉花作何?”
元若低着头不敢吱声,其实心中已有猜想,但这事关表姑娘,他打死也不会开口。
谢曜看他这副表情,又回想了一下杏桃那丫鬟的反应,似乎懂了。
杏桃回了房内,心里想着若是找不到棉花,就用寝衣给姑娘一层层的缝起来,寝衣柔软贴身,应当是够的。
“好杏桃,可寻见了?”
秦可在盥室轻声问。
杏桃刚要答话,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吓得秦可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再问了。
杏桃去看门,是元若。
元若低着头,手上却捧着一个托盘,用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声音道:“大公子说,棉花没有,他这里还有两件新的寝衣,随姑娘处置。”
说完,就立马把东西一递,转身走了。
杏桃愣住,低头去看。
的确是新的,而且是上好的绸缎。
可……
这男女有别,用大公子的寝衣给姑娘做,做……
杏桃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将衣裳先拿进去了。
第049章 晋江独发
“怎么了?”秦可探头出来小声问。
杏桃看了一眼手中的寝衣, 回话:“没有棉花,奴婢用寝衣给姑娘缝一条,缝厚些, 应该能撑到江南。”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秦可只好点头:“好, 那你多缝两条吧……”
我的好姑娘,缝两条的话, 可就得用上大公子的衣裳了。
杏桃没敢说,诶了一声, 手脚飞快的就开始缝了起来。
夏季的寝衣都很薄, 原本杏桃以为姑娘自己的一件寝衣至少可以够一条,可没成想裁剪完了才发现,怕是还差的远。
视线挪到了大公子送来的衣裳上面, 杏桃想了想,左右也是新的,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便咬咬牙裁了, 一件上好的寝衣很快就变成了大小一致的布条。
杏桃的动作很快, 一层层的, 很快就变成了一条大小均匀的月事带, 杏桃连忙起身给秦可递了进去,“姑娘, 给。”
秦可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算好了。
她别扭的从盥室里头走了出来,杏桃连忙问:“可还合适吗?舒服吗?”
秦可别扭的点点头:“可以。”接着视线就落在桌子上那一堆已经被剪坏的布料上。
怎么有两件不一样的?
杏桃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不得不把刚才她去要棉花的事情告诉了秦可, 杏桃自己也有些别扭:“实在、实在是不够了……迫不得已才……”
秦可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似乎消化了好一会儿杏桃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