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无语地看着她,满脸表情都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花妩眨了眨眼,微微侧头:“皇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难道臣妾说得不对吗?”
周璟放下玉坠,道:“朕没忘记花想容,朕忘记的人是——”
话声戛然而止,周璟再次抬眸望向花妩,女子半倚在御案旁支着头,宽大的广袖滑落,露出两节洁白如玉的腕子来,她神色认真,秋水一般的眸中含着几分笑意,像是不解他为何没将话说完,略微歪了歪头,姿态里透着些别样的娇憨意味,追问道:“皇上忘记的人是谁?”
周璟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敲,漏掉半拍,他猛地别过视线,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她娇美的面容上移开,保持平静的语气,道:“既然已经忘记了,朕又如何能知道是谁?”
“哦,”花妩轻轻拖长了音调,若有所思,用纤细的玉指敲了敲下颔,眼睛一转,道:“是了,皇上不仅忘记了臣妾,还忘记了自己的心上人。”
她故意把心上人三个字咬得很轻很软,平白就添了几分暧昧,很容易就让人误会了些什么。
周璟看她一眼,淡声提醒道:“但是那个人不是贵妃。”
“嗯嗯嗯,”花妩点点头,十分敷衍的模样:“臣妾知道,臣妾蒲柳之姿,出身微贱,又不懂为人处世,如何配得到皇上的喜欢?”
听了这话,周璟皱起眉头,解释道:“朕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过分妄自菲薄。”
花妩却道:“皇上说臣妾妄自菲薄,那么在皇上眼里,臣妾有什么优点么?”
她眼含期待地望过来,周璟犹豫了一下,还是称赞道:“你模样生得好看,唱戏也好听。”
闻言,花妩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失望道:“可生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得不到皇上的喜欢。”
周璟下意识道:“朕没有——”
话未说完,便看见花妩轻笑起来,眼尾微弯,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波柔亮,秾丽得不可方物,她像是什么计谋得逞了一般,眉梢眼角都透着狡黠的意味。
周璟住了口,心中懊恼,他又中了她的计,总是如此。
太后说得没错,这女人真是狡诈多端,但凡你对她心软半分,她就要顺杆子往上爬,乖张放肆。
周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花妩眨了一眨眼,道:“知道啦,皇上没有不喜欢臣妾。”
她故意把没有和不喜欢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伸手拿起那个琥珀龙纹玉坠,笑眯眯地道:“为了回报皇上的怜惜,臣妾决定帮皇上做一件事情。”
周璟本能地警惕,这女人又要作什么妖?
花妩看着那琥珀中的萤火微光,笑容意味深长:“臣妾要帮皇上找到这个心上人。”
第13章
花妩带着那枚琥珀龙纹玉坠回了碧梧宫,她问绿珠:“我从前有一个匣子,是从花府里带过来的,上面刻着牡丹连枝纹,你可曾见到过?”
绿珠怔了怔,道:“奴婢好像见过,应当是在库房里。”
花妩道:“你去拿过来。”
绿珠去了,不多时复返,手里果然捧了一个长匣子,大约是因为时间长了,雕花上面的朱漆都剥落了,失去了光泽,灰蒙蒙的。
看着这个熟悉的匣子,花妩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她摸着那斑驳的朱漆,心绪复杂万千。
是了,她已经离开花府很久了,可是在花府里生活的那一段日子,就如同这匣子上皲裂的漆面,在她的生命里永不能磨灭,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初是如何卑微地活着。
花妩很小就学会了说谎,用一些漂亮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真正所想,她知道别人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太|祖母希望她乖,听话,处处谦让,要她在下人面前端庄大方,像个世家小姐,又要她在欺负她的兄弟姐妹面前卑微讨好,像一条摇尾的狗。
太|祖母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想着和别人争,你也不配,花府能养着你,你就要感恩戴德,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要讲良心。
那时花妩想,也不是我要死乞白赖在这里的,为什么不放我回水云庵呢?
水云庵虽然穷,但至少她是自由快活的。
可太|祖母不答应,甚至不许花妩再提起水云庵,她神色严肃地呵斥: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那庵子呢?
花妩觉得这话矛盾得可笑,她能有什么身份?她就是在庵子里长大的,她和娘在水云庵里活了那么多年,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不应该住庵子里。
她还以为水云庵才是她的家呢。
但花妩很乖觉,她没反驳太|祖母,甚至还对她的话表示了赞成,从此往后,她也不再提起水云庵了。
随着花妩的年纪渐长,她的模样出落得越来越好,眉目间隐约有了几分娘亲的影子,眉黛春山,双瞳剪水,一双盈盈的杏核眼,笑起来就微微弯起,波光粼粼,像是含着几分情意。
大概是她娘有前科在先,那些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