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伊接过来,在发髻中插好,簪头雕成了一朵栀子花的模样,隐在发间清新可爱。如今秦安的衣服都被魏知壑换成了最奢华的布料,红伊只好挑来一件看起来朴素些的,为秦安换好衣服。
最后接过红伊递来的手炉的时候,秦安还裹了一件滚边暗纹斗篷,低头望着那手炉,她脸上闪过些许异样,“今日不用了,我许会回来早些。”
只好将手炉搁在一边,红伊又为她理了理领子,知道她不愿意带侍卫或宫女,便只好将她送至门口。
别过了红伊,秦安望着街道踌躇了片刻,便朝着浮味茶馆的方向而去。那里的伙计送来自己落下的茶馆,总得去道一声谢,或许还可问问有没有梧州朱氏那边的旧人。
思量间,她就已经走到了浮味茶馆的门前,冬日里,茶馆的生意倒没有多好,此刻堂中也只是寥寥几人。走进之后她环视了一圈,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了角落里一个面容潦倒的老人身上。
“客官,里面请啊。”伙计笑着凑上前招呼。
秦安跟着他在一间雅间坐下,只点了一壶简单的茶,便问向伙计:“昨日你们店中可有一个人,去归还我落下的手炉?”
那伙计想了想,立马一笑,“原来是您啊,请稍等片刻,小人给您将他叫出来。”
伙计离开的时候推开了门,秦安便觉得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转眼看去,正与那个老者对视。秦安状若无事的收回视线,却蹙着眉思量他那张脸,从穿着上看他是个觉得的穷人,可是眼中的沉稳与喝茶时习惯性的动作,都觉得并非是普通人。
正想着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些许嘈杂的笑闹声,接着一个面目清秀的伙计便端着秦安点好的茶被推了进来,门打开的瞬间还能听到他们戏谑的声音。
进来的那伙计倒是心里叫苦不迭,那帮不知轻重的家伙,哪里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自己被按的肩膀到现在还酸疼呢。规矩的避着视线,伙计将茶壶放下,“见过这位夫人。”
挑了挑眉,秦安对那些笑闹声却不做理会,只是客气道:“多亏了你来送还手炉,这里有几两碎银,便算作是对你的酬谢。”
说着,她便将银子推到了伙计的手边。这伙计哪里敢收,弯着腰连连摇头,“举手之劳,如何担待得起?夫人抬举了,小人心领。”
“这算是你应得的,不必客气。”秦安却不知他为何会畏惧,愈发温和的说道。
伙计依旧不肯接,想要将银两还给秦安,又想着要避开对她的触碰,一不小心就带倒了桌子上的茶壶,泼出些许茶水。万幸两个人都没有被烫到,伙计又忙道歉。
秦安无奈的瞥他一眼,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去擦拭桌案上的一点茶水。
“这如何使得!”伙计被吓了一跳,生怕这帕子又是什么名贵的,小心捡起来,“小人去给夫人洗干净。”
那本是她自己闲来绣过的一只简单帕子,秦安本想拒绝,伙计就已经捧着她的帕子离开了,她也只好摇摇头。
伙计从雅间一出来,便被几个同伴围住,七嘴八舌的问他得到了什么赏赐。苦着脸,伙计举起手中的帕子,正想说自己非但啥都没要,现在还得去洗干净这手帕,却不想下一瞬他的掌心便一空。
“哟,最后得了一块帕子啊,这算是什么谢礼?”
他们打趣着,伙计脸色一变,心虚的看了看身后,生怕他们说出更混不吝的话,忙去抢那帕子。“混说什么,快给我,要洗干净还回去的!”
争夺之间,不想一时失了手,帕子飘起了远处,正掉在角落那个独自坐着的老者脚边。那伙计怒着脸等了同伴们一眼,才推开他们走上前要捡,却不想又有一双手比他更快。
下一瞬,那帕子就落入了老者的手中,他怔怔的看着帕子上面的简单绣花。
“客官,请还给小人。”这老者衣衫褴褛,伙计生怕他弄坏了,陪着笑说道。
不料那老人却激动起来,用力的捏住他的胳膊,“这帕子是谁的,是不是刚刚那位女子的?”
伙计皱着眉,用力挣扎,又怕伤到这个老人,“与你没有关系。”
“谁说与我无关!”那老者却大喊一声,望着雅间的方向,推开伙计就朝那里跑去。事发突然,看热闹的众人都忘了拦他,他直接扑开了门,与闻声回头的秦安对视。
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显得有些疯狂的老者,秦安面有困惑,心脏却先紧张的跳动起来。
“像,真像啊。”老者看着她,痴痴呢喃。
“夫人,小人这就将他赶走。”伙计赶上前来,正要动手,秦安却冲他们摇了摇头。
望着这个老人,秦安站起来,“您认得我?”
“小老儿有一言想问,这帕子上的绣花,可是你自己做的?”
低头看了眼被他小心拿着的帕子,秦安点了点头。
扑通一声,那老者就泪流满面的跪了下来,“您就是二小姐的女儿,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神色一震,秦安愣愣看着他,半晌后才赶忙将他扶了起来。“你知道我娘亲?”
老泪纵横的看着她,老者点点头,“梧州朱氏的二小姐,老奴是朱家的管家,当然认得!当年飞来横祸,家破人亡,老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主家的人了。还好流落到京城的时候,竟然听说这里有人在打问梧州朱家,这才赶来碰运气,没想到苍天有眼,真的见到了二小姐的女儿!”
他说得言辞恳切,秦安也不由得眼眶含泪,忍了忍心绪,她先勉力冷静下来。扫视一圈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秦安低声道:“老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先随我走。”
桌案上的碎银就算作是茶钱,秦安带着他迅速离开,直到回头时再没有看向他们的人了,她才认真打量着老者问道:“老伯叫什么名字,如今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