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她摇摇头,秦安端起茶杯暖着手, 只是随口道:“我喜欢看着她们, 感觉很有生气。”
心口微酸, 红伊柔和的望着她。
茶中的热气渐渐散了,秦安放下杯子,眯眼躺着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 眼前的阳光突然被人挡住了, 皱眉睁眼, 便望见了魏知壑。
“冬日里的太阳, 又不暖和, 怎么能就这么睡去?”先是对她说完, 魏知壑又拧眉看向红伊责备, “你也不能这么由着她!”
朝红伊看了一眼, 让她先退下, 秦安淡然道:“我也不是随时随地能碎的泥人。”
魏知壑无奈的看着她,又不愿真的将太医的论断告诉她,半晌后也只好说:“爱惜自己的身子,总归是好的。”
对他这样的关心总是不习惯,秦安拢了拢身上的毯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见他身后没有带人来,转而道:“你今日不批奏折?”
“嗯。”应了一声,魏知壑犹豫片刻,还是将藏于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秦安。
只一眼,秦安就紧张的坐直了身子,他拿的是自己昨日带出去的手炉,瞬间猜想是他在跟踪自己,秦安怒道:“魏知壑,这就是你所说的改变,你依旧想着掌握我的一举一动?”
在秦安愤怒的质问声中,魏知壑渐渐浮起一抹苦笑,低眸放下手炉。“只是我看到门口有个伙计,他托我进来送给你的,并不是我故意去探查的。”
神色一僵,秦安惊愕仰头,望着他眼中的几丝苦涩发愣。
“记不记得昨日我说了,要让你再尝一尝那个馄饨的味道?”魏知壑却不在意的笑笑,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神秘兮兮的牵着她往后厨走。
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愧疚,秦安表情算不上多热络,却也没有挣开他。直到看见他挽起袖子将面粉放入盆中,心中才出现一个荒谬的猜想。
难不成,他是要自己做?
他接下来的动作,坐实了这个猜想。将小碗中的水慢慢倒入面粉中,魏知壑轻轻搅动,紧张的看了秦安一眼。
只见她抿着唇,眼神复杂。
盆中的面团总算逐渐成形,魏知壑才松下一口气,笑着对秦安道:“你去一旁坐着就好。”
只是又目光浮动的望了望他,秦安也不多做反应,径直往一旁坐下。
魏知壑动作僵硬,十分明显是并不熟练做这些,剁馅的时候却只管用着力气,咚咚作响的声音像是要把砧板砸碎。
冬日里的阳光诚然算不上暖和,却能把地上的一切都笼上一层柔光,就连魏知壑身上的寒冽之气都在无形中消弭了。费劲千般力气生好火的时候,魏知壑下意识的转头与秦安对视,满意笑笑,全然没发现自己鼻尖蹭了一块黑污。
不自觉的就弯了唇角,秦安偏头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动作,猜测他为了今日学习了多久。须臾之后,她又猛地愣住,抬手摸着自己脸上的笑容。
她凭什么只是因为这些,就觉得开心?莫名的怒气从心底漫了上来,秦安咬牙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累累伤痕。
“好了,你尝尝。”总算是做好了一碗馄饨,魏知壑欣喜的笑着,顾不得烫便端着碗走向秦安。见她只是闷闷低着头,魏知壑眨眨眼,又道:“我是刻意跟那个老板学的,你趁热试试?”
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秦安捏着汤匙舀起一口,轻轻抿了一下。果真是难喝,汤没有鲜味,只觉的咸得紧。
“对了,今日的药也没煎。”魏知壑却想起另外的药,急急转身,幸好太医倒是把之前的准备都做好了。摇着蒲扇,魏知壑小心的盯着火,头都不回的就说:“你不必等我,先自己吃吧。”
等他又匆匆捧着药碗来到秦安面前的时候,却只看到她仍旧坐着不动,他费心做好的一碗馄饨全被泡了,难看的像是他现在的脸色。
“陛下今日,是在做些什么?”仰着头,秦安冷冷开口,嘴角的笑意都若有若无。
用力的捏着手中的托盘,魏知壑半蹲下来,与她直视。勉强笑了笑,他将药碗递向她,“给你煎药啊,这我也学了很久的。”
“呵。”从胸腔里滑出一抹冷笑,秦安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满眼嘲弄,“陛下可还记得,之前我为您做饭的时候,就在这里,你说过什么话吗?”
嘴唇蠕动一下,魏知壑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些许恳求,就像是在请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可秦安怎么可能甘愿,她撑着桌子站起来,俯视着魏知壑笑道:“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陛下当时面色冷然的嘲笑我,问我是不是只会做这些伺候人的活来讨人欢心。”
“秦安。”低喃一声,魏知壑摇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安突然弯下腰来,单手捏住了碗沿。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底却浮动着浓浓的悲色,秦安猛地反手一扣。
温热的药汁沿着托盘淅淅沥沥落下,有几滴还溅在了魏知壑莹白的面庞上,他却毫无躲闪,只是呆呆的仰着头看她。
玉碗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秦安俯下身,轻缓的开口:“那陛下,你今日做出这幅低贱的模样,又是给谁看?”
呼吸瞬间变得短促起来,魏知壑终于捏不住这轻轻的托盘,胳膊如卸了力一般的滑落下来。唯有他的那双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秦安,就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几分口是心非的意味。
可秦安只是冷冷笑了两声,便利落的转身而去,连步伐都没有停留半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