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好卖猪肉的,怎么就不是争气了?”赵堰暗暗想,若是这都还不够争气,大不了明日他再多卖一倍的猪肉好了。
宋檀扶了扶额,严肃地再对赵堰道:“我不管,你明日必须得再去跟人道歉,认真些,不然别回来了。”
瞧瞧今日傍晚赵堰给人道歉的模样,除了敷衍,还是只有敷衍了。
宋檀说完后,想起上两回赵堰当着别人的面说谢温瑜一些不好的话,她微微凑了过去,望着赵堰的眼睛,“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吧?”
赵堰眼皮一眨,被宋檀如此盯着问,还是第一回 ,他一个老爷们的,心跳得厉害,鼻间全是宋檀的味道,会蛊惑人。
赵堰的身子微微往后仰,眼神左右转了转。
好像,每回,确实是他自个儿想多了吧。
“你不是喜欢读书人吗?”赵堰咳了咳声问。
宋檀站直身子,说得倘然,“那是以前。”
以前她的确是喜欢探花郎,这件事宋宇他们也都知道,没什么好瞒,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不是单指那一个人,就只是指探花郎,谁来当探花郎都可以。
赵堰反过去凝着宋檀的褐色眼眸,咽了咽口水后,问:“那现在呢?喜欢卖猪肉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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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拔毛
“喜欢卖猪肉的吗?”
这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在宋檀的脑中清晰无比地又响起了一遍。
她该怎么形容这一句呢, 每个字都像是有跟钩子似地朝着她抛过来,就是让她想逃也逃不了太开。
她比赵堰矮,站在门前两阶的台阶之上, 才勉强和他直视, 一双从不遮遮掩掩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赵堰不会说话, 比她以前在京城中遇见过的一些贵公子差太多了,说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也不为过, 唯一说得能让人觉得好听的偏还是低俗的一些话语。
这一次,竹稍上头被黑云遮住的半轮玉盘冒出头,赵堰身后的清辉更多, 坚毅的五官轮廓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再加上暗含期待与迫不急切想要知道属于她的答案的眼神, 宋檀胸腔里片刻之前还满是怒气、剧烈起伏的心脏,在这一刻,忽地换了种方式搏动。
速度轰的放慢,一下又一下, 明明很是缓慢,可又好似很急速。
宋檀很快从慢了一拍的节奏中抽身,随之而来的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不适应,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谁会喜欢一个卖猪肉的啊!
不用说别人,单单只是说她, 若是搁五月前,她听见这话,保准老早就走人了, 哪儿又会轮得现在竟还值得思考。
难不成她当真喜欢上了卖猪肉的?
一瞬, 宋檀如打了个寒颤般地摇头, 自己都被自己吓到。
她才不喜欢!
嗯, 一定不喜欢。
在下一道头顶沙沙树叶响起之前,宋檀很快别过了脸去,骨子里仍还是有着小傲娇的会耍脾气的小狐狸,她道:“我才不喜欢!我喜欢顶天立地的。”
可于赵堰这边,他扯开嘴笑,宋檀答的这句,可不还是喜欢他么。
就宋檀这位脾气大的宋小姐,真要她说喜欢,赵堰自己也不信,没给他走人,就肯定已经是对他有意思了。
何况“顶天立地”四字说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人能比他更顶天立地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赵堰一副任何事情都已了然掌握在胸口中的高贵边边答道,脸上不见丝毫不顺之色。
宋檀蹙眉转回头,“你知道顶天立地的意思吗?”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
赵堰答得那叫一个胸有成竹,之前他可还背过的。
“脚踏地,头挨天,这不还是站得端吗?我的影子都不带斜的。”他自我满意地说。
越听越是头疼的宋檀气得一跺脚,亏得她之前给他仔仔细细地讲了许多遍,全进猪脑子了,“真是笨死算了!”
“砰”的一声,再次回答给赵堰听的,是被立马转身回房的宋檀关上房门的声音,声音快得让他连跟上去的脚步也未留有机会让他迈一步出去。
赵堰摸摸鼻尖,讪讪往后退。
女人翻脸,果真比变天还快。
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打雷就打雷。
宋檀进屋后,不带停留地一口吹灭烛火,整人闭上眼躺倒在床榻上。
头还在疼,宋檀拉过叠放在里头那一侧的被褥,将自己从头到脚的盖住,尤其是头,一丝丝的缝隙也不留,似乎她遮得越紧,头就不疼似的。
但半晌后。
屋外响起赵堰的喊声。
是真的用喊,不是说。
“你放心,我赵堰一定顶天立地!”
赵堰对着漆黑的屋内喊出这句话后,没能再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还要觉得胜利了。
他想,若是那日李夫子出的考题是别的一些他会的题,哪怕他一字不差地完全写对,也一定没有现在这般高兴。
赵堰喊出的话语,每个字都如鼓点般地声声振入宋檀的耳中。
宋檀在没有一点儿光亮的被褥里睁开眼,眼前满是黑暗,但她好像又看见赵堰两手做罩捂在嘴边神采奕奕喊话的样子。
是他一向的天不怕地不怕,肆意而又豪迈。
宋檀闭了闭眼,右手重重摁在可见搏动弧度的左胸之上。
她才不喜欢!
不过,在半个时辰后。
宋檀轻手轻脚,偷偷摸摸似地起床拉开一小道门缝隙。
念在他有悔过的份上,她还是勉为其难地让他进屋吧。
-
第二日。
赵堰自知道宋檀真的对那姓谢的不感任何兴趣,他对谢温瑜的态度来了个翻天的变化。
以前赵堰觉得人是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而现在,人家那明明就是温润斯文、风度翩翩,有读书人该有的一番风度!
宋檀才不管赵堰的态度如何,反正这郑重的歉,赵堰必须得给人重新道。
“等着吧。”赵堰拍拍衣袖,提着一只用黄色油纸包了的猪蹄跨出铺子。
宋檀看着赵堰渐渐远去的背影,太阳穴莫名突突跳,总怕赵堰会再给她惹出离谱的事情出来。
宋檀还没有在木凳上坐有一炷香的时间,杨栾絮抱着小绿毛忽地闪身跑过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宋檀,小绿毛的毛被人拔了。”仔细看去,杨栾絮的一双眼睛还红肿着,是哭过的痕迹。
“我看看?”宋檀抱过小绿毛。
“今早我带它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就是把它放在木笼子里来着了,结果还没两个时辰,我打算去给它喂点水,看见它身上长得最好看的那几根毛被人给拔了。”杨栾絮一说起这件事情来,就郁闷得很。
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来拔小绿毛的毛。
宋檀算是看着小绿毛长大的,如今发现小绿毛的尾巴处少了一撮毛,她也心疼不好受。
“谁弄的?”宋檀问。
小绿毛窝在宋檀的掌心里,似还未从被人拔了毛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眼珠子动也不动,唯有收紧的翅膀一颤一颤。
“不知道。”杨栾絮哭丧着一张脸,“要我知道了,现下准带着小绿毛找人讨公道去了,不知道鸟长点好看的毛不容易的吗?他拔什么不好,拔萝卜青菜也好哇,偏偏来拔毛,难不成他还吃不成?”
听见杨栾絮的最后一句话,宋檀轻抚小绿毛后背的手微微顿住,她像是想起了半个时辰之前的一件事情。
宋檀顶着杨栾絮困惑的眼神麻木转过身,将复杂视线目光落在了木桌子上放着的鸡毛掸子上。
那本是赵堰三个月前买的一个,他说铺子里的苍蝇太多了,还得是有个鸡毛掸子才好。
然而,今日一早,赵堰风风火火出门,再风风火火地回来,一脸板正,手里握了几根毛。
听见她问,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说鸡毛掸子落了些毛,正好补上。
可现在,被赵堰补过毛的鸡毛掸子上面,在秋日和煦阳光照耀之下,绿得发亮的几根毛,和少了一撮毛的小绿毛身上的毛的颜色一模一样。
小绿毛像是也看见了自己被人拔去了的毛,扑腾着一双小翅膀飞到鸡毛掸子旁边,扯了嗓子叫,凄凄惨惨,嗓子都似要叫破。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也比较短小,忙完这几天后,应该会稍微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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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喜欢
在谢家, 正要向谢温瑜递上猪蹄的赵堰忽地打了个喷嚏。
都说这是有人背后骂自己,赵堰才不会去管,他只是对谢温瑜道:“昨日是我先不对, 这个全当我赔给你的。”
谢温瑜从昨日宋檀被刘敏带来后, 他差不多就已知道赵堰当时的气愤点到底在哪儿, 怕是以为屋子里的那篮子饼是他家宋檀送的。
过了一夜后,虽挨了两三拳的脸还疼, 但谢温瑜一想到这件事情,没了当时的温怒,只剩下好笑, 他道:“赵兄, 我与你家娘子从未说过话, 你是何以多虑的?”
被当事人这般直白问,赵堰总不可能如实说自个儿是怕宋檀会对人有意思吧,头一次当着以往看不上的人的面,赵堰发觉当小人的始终是自己。
赵堰战术性停顿, 不过,再一回顾谢温瑜说的话,他将注意力放在“你家娘子”四字身上, 失败感顿时消失,“没什么, 是个男人都得多想好不好。”
谢温瑜也不恼,甚至笑出声跟着点头,“东西你拿回去, 我没事。”
“你且收着, 我赵堰从不做对不起人的事, 昨日的事全是意外,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了,若是你今后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赵堰一拍胸膛,先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石桌上。
谢温瑜看向黄纸里包的东西,认出里面包着的是一整只猪蹄,他眉目浅和,道:“赵堰,你做点生意也不容易……”
谢温瑜的话还未说完,赵堰一拍石桌,有板有眼地回道:“什么叫不容易?看不起谁呢?你本就要读书,用脑子的时候多的是,吃了对你身体好,好考状元,就别跟我推辞了。”
之前他读书的时候,宋檀就老是诓他来着,说让他多吃点肉,吃了对脑子好。
今日赵堰上下打量一番谢温瑜,发现就谢温瑜那瘦竿的身材,才是更应该多吃肉。
而谢温瑜是怎么听赵堰说的话,怎么觉得赵堰好像在拐着弯儿的损人,好歹做了半月的邻居,外加上昨日的事情,谢温瑜知赵堰心眼不坏,就没有往深处多想,为了不让赵堰继续与他绕,谢温瑜最后收下了东西,道:“那就多谢赵兄了。”
“小事。”赵堰挥挥手,“既然没别的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赵兄可是要回江水巷?”
“怎么?”
谢温瑜起身收拾了东西,“我与你一起。”
杨栾絮的事情,谢温瑜想了整整一夜,觉得还是得寻着机会当面与人说一说较好。
-
二人难得平静地走在一起。
途径江水巷入口处,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人本就多,今日不知为何,挤在一块儿的人足足多了两三倍,将江水巷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全是一些男子,围着一面墙堵成半圆的形状,从外边儿循声跑来的人还越来越多,都聚集在这一处,像是在交谈什么。
场面一堵混乱,一声盖过一声的声音更是嘈杂,吵得人耳朵疼。
赵堰挠头,不说他今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半个时辰前他出江水巷想找谢温瑜道歉时,这里明明也还是好好的,就是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怎么半个时辰不见,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周遭隐隐约约传来两三声勉强能听清楚字词的声音。
“我要去!我要去!算上我一个!”
“还有我!就是我年纪有点小,不知道官差大爷收不收人。”
“进去后有没有银子的?有银子的话,我也想去,可若是没银子,那还是算了吧,天大地大,还是自己的小命最要紧。”
……
赵堰听得毫无厘头,抓了一个人来问,“怎么了?江水巷要没了?”
被赵堰抓住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他露出诧异神色,“征兵檄文都贴出来了,你竟然还不知道?”
赵堰闻言,立马往众人所围堵的墙上看去,距离太远,他看不得太清,只能看到墙上贴了张一臂宽的黄色大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有东西,纸张最后的位置处,是一个红色章印,还有三个红色拇指印。
一旁的谢温瑜听清那人所说的话后,也道:“半个月前,我在仓口曾听人说起过一回,说是朝廷恐会招兵,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淮武郡了。”
赵堰像是没听见谢温瑜在说话,松开人后,就打算往人最多的地方挤进去,好看清楚告示上面写有的东西。
“铛”的一声击锣声自人群最里面响起,周遭的乱糟声小下去一大半,众人皆将目光顺着声音来处移去。
赵堰这才看清站在人群最里面的人,那人穿有一身暗褐色的官服,一手提锣,一手握棍。
“大家静一静,听我再说两句!”又是一记重重敲锣声响起,众人捂耳,官差见时候差不多,慢悠悠地道:“这里只是贴上告示,让大家先看一看,报名需得到宁吴府那儿,不识字没关系,只需大家给李差说个名字,再在纸上摁个红手印便成,至于大家所说的银子,各位放心,每月都有军饷,不会亏待大家的……”
官差说完话后,周围的吵闹声轰的一声再次响起,谁都想挤到告示面前,恨不得贴着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