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施乔儿语气有些怅然。
这时四喜从外面奔来,兴高采烈道:“大喜事啊姑娘!二姑娘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前应该还有一更~
第58章 重逢
施乔儿一激动, 抱着无忧便站了起来:“你说谁回来了?”
四喜一路小跑,此时气喘吁吁笑道:“二姑娘回来了啊!眼下正往后面来呢!”
沐芳在屋子里面听到动静,放下手头的活便跑出去, 不可思议道:“玉瑶回来了!怎……怎这般突然!”
施乔儿把无忧塞到四喜怀里,拉着大姐便往外去。
外头, 一身风尘仆仆的施玉瑶刚过拱门,心中正纠结着先去老大那先去老三那, 还是先去太太姨娘那报平安。垂着个眼睛还没想明白呢, 只听前方一声清亮悦耳的“二姐姐!”, 刚抬头,人便被飞扑而来的不明之物一把子熊抱住了。
施乔儿双眸红通通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以为你起码得过了今年才能回来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雁行哥哥呢?他没陪你?”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施玉瑶也不知先回答哪个, 她现在身子极易热得慌, 一热就心烦, 一烦就忍不住恐吓:“我数到三,再不松开我你就要挨揍了, 一、二、三……”
“三”字刚出来,施乔儿立马从她身上撕了下来,退回到沐芳身边委屈道:“大姐姐你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凶。”
沐芳握了握施乔儿的手以作安抚, 笑着上前打趣道:“瞧瞧这一身灰头土脸的, 把我们原先花朵儿似的大美人弄哪去了?先不说别的,赶紧回去洗澡换身衣裳要紧,来这一路累坏了吧?”
听着大姐一如往常的轻款声音, 施玉瑶心中软下一块, 鼻子一酸佯装淡定:“还行, 反正不用我赶马,我一路光在马车上睡大觉就行了。”
沐芳握住她的手,嗔她一眼道:“少拿轻巧话哄我,你回来家里自然是天大的高兴,但你毕竟有身子在,最是不宜长路颠簸的,你怎么敢的啊你?”
施玉瑶慢悠悠跟着大姐往自己的小院中走,一脸轻松无谓道:“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偷偷试过了,我骑马都没什么大碍,按理早该回来的,还不是那姓秦的婆婆妈妈,不过我才不忍他呢,漠南的破天我呆不惯,更别说在那生孩子了,说什么都要回来的。”
沐芳无奈,指尖轻轻戳了下老二的头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施玉瑶:“那就先别说我了,说说你们。我走这大半年,家里如何?我瞧着父亲反正是不疯了,姨娘的身子怎样了?”
沐芳:“也是好了不少,只是到底需要再养养,不能同以前那样风风火火,也不能劳累。这大半年啊,家里多亏有乔儿管着,我因为你姐夫一去,总是心神不宁的,半点正经忙帮不上,若没有乔儿,家中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施玉瑶颇为意外,一挑眉梢转头瞅着老三:“哟,看不出来啊。”
小乔儿小下巴一扬:“那是,我现在账本都能自己看了,若非算数差了些,时常需要我相公指点指点,否则称得上是半个账房娘子了,也就在我娘眼里,我还是她过去那个傻闺女。”
玉瑶听了心里直乐,心想这小傻子还知道谦虚了,还“半个”。
“不行,说到我娘,”施乔儿一顿步道,“我得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你们二人先过去,我说完就去找你们,可不能趁我不在说些有意思的啊!你们得等我过去听着,咱们仨一起聊。”
沐芳笑着答应下来,目送乔儿走了方道:“咱们家老三虽越来越有个大人样儿,可脾气性情,总有些孩子气在里面,再是难寻到第二个如她这样的了,关键时候靠得住,平日里又招人喜爱,不怨连我母亲都爱惯着她。”
玉瑶轻嗤:“迷迷糊糊的小丫头罢了,只不过还不算多笨。”
沐芳哭笑不得回呛她:“少说我们乔儿迷糊,我看你是比她迷糊多了,一个女儿家,孤身一人闯漠南,好在现在平安回来了,但凡中间有些什么意外,你让我们这些家里人此生该如何释怀?”
玉瑶知晓此事自己不占理,加上本来就有些愧疚,不觉放软了语气嘟囔道:“当初不辞而别的确是我不对,姐我知道错了。”
沐芳一见她这样,又立马心软下去,无奈舒口气道:“又哪里真心怪过你呢,走吧,咱们洗澡换漂亮衣裳去,我看着你这一身脏兮兮的男装实在碍眼急了,正好你也跟我说说,你姐夫当初沿着京城周遭掘地三尺都没找着你,你到底是藏哪儿去了?”
玉瑶白眼一翻:“我哪里有怎么藏,分明是那些人太废物了,让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能溜走。姐你不去漠南不知道,对比边陲的将士,咱们守在自家门口的小兵小将,简直还不如条军营的看门狼狗有用些,他们都被朝廷惯坏了,不知道外头的日子有多难混。”
姐俩一路走着说着,直等到了院子,玉瑶卧入了浴桶中方安静下来。
沐芳往桶中撒着喷香的玫瑰瓣子,望到二妹水下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问她:“这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儿?”
施玉瑶经温水一泡,全身筋骨都松散开来,别提多舒服,后脑靠在桶沿,眼睛闭着,回忆了会儿没回忆起来,懒洋洋道:“想不起来了,回头问秦盛吧,他记得清楚。”
沐芳笑而不语,没再出声,让她好生养神。
外头,施乔儿从云姨娘处出来,没来得及去老二那,又赶忙差人去城外学堂,告诉沈清河今日早些到家,盼星星盼月亮盼的人可算盼回来了,老头今晚必定会好好摆上一大桌,权当提前过八月十五了。
沈清河得到消息后,特地将当日所学教快了些,天还没黑,带着猴儿马不停蹄便往国公府赶。
施老头不负众望,晚上果然摆了一大桌子。
本来这种时候最不该少的就是酒了,但因为担心醉了胡乱说话惹身边凶婆娘生气,硬生生弄成了以茶代酒。可老头子今日实在太过激动,茶不醉人人自醉,喝着喝着当着一大帮儿女的面红着眼眶,抽抽着面皮子对秦盛道:“你小子你是真有种,哪怕我再年轻三十岁我都不一定能弄得过你,但是你也是太狠了些,你说你那消息一传,我老头子这条命差点当场交代过去,我交代过去也没有什么,但你让我到了下面,有何颜面去见你爹啊?我对不住他啊我。”
说着没忍住,袖子一掩呜呜哭了起来。
他是真后怕。
秦盛本在给施玉瑶剥虾,见状心一酸虾也剥不下去了,离身就给施虎跪下,哽咽道:“父亲没有对不住我爹,是儿子对不住您。”
云姨娘忙将秦盛扶起来,打着圆场道:“行了行了,孩子都平安回来了,还说过去那些干嘛呢?这么大个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一个不好说哭就哭,也不知道在雁行小时候是谁整天嚷嚷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越活越回去了。”
施虎呜咽回呛:“我未到伤心处啊我!”
云姨娘又想哭又想笑,坐回去拍着老东西的肩道:“哎哟,瞧给我们老将军哭的,不是你威风的时候啦?当年那个厉害劲儿哪去啦?再哭我把老齐王请来去,让他和我们一块看你哭。”
施虎立马止泪:“你敢!”
还是这招好使。
看着满桌人热闹的样子,沐芳原本也在笑,但笑着笑着,神情不免便有些落寞了下去,总不自觉将脸转向门外望着。
一席饭毕已是夜深,众人散去。
秦盛追上沐芳,行过一礼道:“姐姐尽管放心,姐夫同五皇子他们都在路上了,不出几日便能到,我们之所以快,是因为玉瑶不爱队伍吵闹,故而特地带她抄了条小道近路。姐夫本也想与我们一起的,但五皇子不愿放人,嫌他一走路上便过于无趣安静,只好留在那一同走官道。”
沐芳笑了笑:“无碍的,大半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日,你和玉瑶都辛苦了,早些回去歇下。父亲年纪大了,越发孩子心性,不要对他说的话过于挂怀,他睡醒一觉,自己就想不起来了。”
秦盛虽点头,但眼中还是有不少沉痛,似乎对自己当初所为也是难以释怀。
施乔儿吃饱饱的,和沈清河手挽手回院中歇下,路过秦盛时扬手笑道:“我们去歇着了!雁行哥哥也早些休息!咦?施玉瑶哪去了?她怎么又不见了?”
秦盛忙道:“玉瑶方才便乏了,先行回到房中歇下,我这就去找她,你们二人快回房吧,天色不早了。”
施乔儿听到施玉瑶没丢,下意识松了口气,对着秦盛笑眯眯点点头:“那我们走啦。”
沈清河对秦盛拱袖一揖,抬首后本想就此带娘子离去的。
却见二姐夫给自己使了个眼神,还一抬下巴冲着书房的方位。
……
夜半三更,两个已婚男人哄睡各自娘子,披着衣裳蹑手蹑脚出了门。
沈清河拎了一壶酒,秦盛手里摸了一把酸枣干。还只有零星几个,明显是捡施玉瑶吃剩下的。
二人到书房汇合,秦盛先喝了一口沈清河带来的东西,立即皱眉:“怎么是酒?玉瑶不喜欢我嘴里有酒味。”
沈清河:“……”
沈清河:“那它应该是什么?”
秦盛:“红枣桂圆茶啊,大姐夫说你擅长给男人补血。”
作者有话说:
朱某某:我没有我不是,不信谣不传谣
第59章 旧案
看着沈清河略带抽搐的神情, 秦盛十分善解人意地一收话:“也罢,我回去后用茶水仔细漱口便是了。酒也不错,正好能让我敬你一杯, 此次漠南十城的百姓,多亏有你保住。”
沈清河登时诧异:“姐夫此话何解?”
秦盛更加诧异, 解释道:“漠南之役中为了不让计划有破绽,留守在城中的百姓并不知晓此战凶险, 他们本难逃一死, 偏在蛮人攻城前夕整座城的人都空了, 而且牛马财产,一并留在了城中, 一副仓皇出奔的模样。蛮人见牛羊都在,以为他们逃去了邻城, 故而并未停下前攻的步子, 这才没让我们苦心经营的计谋白费。打完仗百姓回城, 一问才知,他们全都躲在了东山后, 却并非因为知情逃命,而是有人散播消息称东山有金矿,他们拖家带口进去找金子,被困在其中走不出, 一直听到战胜的号角声才辨别出来方位, 得以下山。”
“我和姐夫百思不得其解,五皇子坚称这肯定是你所为,毕竟他见识了你当初剿匪时的手段, 感觉你这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这样奇诡的手段, 除了你,再无二人能用出。”
但秦盛见沈清河一副茫然的神情,不由道:“难道,真不是你?”
沈清河苦笑,斟起薄酒饮了一口,道:“承蒙姐夫与五皇子抬爱,不瞒你们说,我之前的确试过为漠南的百姓谋划一二,但漠南离中原毕竟天高路远,我的手无论再怎么伸,伸不到边陲去。听到战胜的消息时,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悯,欢喜在大凉终于没了后顾之忧,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必再忧心当年的灭顶之灾再来一次。悲悯在,以漠南十城为引,救的是民,伤的也是民,代价太大。”
沈清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盛深思:“这就奇了怪了,我还专门派人去东山看过,那里的一草一木的确遭人重新布置,改动极小,但人置身其中,如何都辨别不出方位,宛若进了迷宫一般。我听了他们所说,也以为是你的手笔。”
沈清河摇头苦笑。
秦盛一顿,呷下一口酒道:“也罢,先不提这些了,既然回了家,那只说些家事便好。我知道你学问大,正好近些日子里帮我想想,给我家孩儿取叫什么名好。”
沈清河哑然失笑:“你这当爹的可够急的,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张罗取名字了?”
秦盛心情愉悦,顺口一驳:“哪里急了?如今都要五个月大了,差不多年底便要临盆,我这两日正发愁呢,男孩女孩的都要想,还得多想几个,让玉瑶挑个顺眼的。”
也不知是给孩子取名还是给老婆取名。
沈清河想也未想便来句:“今年的转机在嘉峪关,不如就叫秦嘉峪吧。”
秦盛:“……”
秦盛:“你能不能认真些?”
沈清河哭笑不得:“可别为难我了,你看猴儿和太极的名字,我像擅长取名的人么?”
秦盛气馁,喝了口酒,不死心道:“白瞎那么大的学问了,取个名字而已,你就没想过给自己家的取个?我是不信的。”
沈清河:“谁学你。”
沈清河:“但也不是完全没想过。”
秦盛来精神了,凑近了他些:“说来听听。”
沈清河转头,望向窗外寂静平和的夜空,喃喃自语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人这一生艰难重重,不可逾越而过,但只要咬牙撑过,总有拨云见天之时。”
他转回来脸,面向秦盛,唇上噙笑:“叫沈初。”
“初字,男女皆可用,有万象更新之意,不求一生大富大贵建功立业,只愿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秦盛眼睛都亮了,不由赞叹道:“经你一说,便觉得果真是个好名字,不用实在可惜。”
沈清河开始只是微笑:“我也觉得。”
慢慢的,笑逐渐僵住,他看着秦盛那副活似捡到宝的不值钱样子,冷不丁道:“不许跟我抢。”
秦盛:“怎会!你错看我!”
秦盛:“……要不开个价?”
次日,中秋。
合该团团圆圆的一个好时候,一大早施虎却被召入了宫,回来后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把沈清河特地叫到了书房一趟,不知问了什么,等再出来,爷俩脸色都不对劲。
施乔儿最是能体会沈清河心情变化的,想到好好的相公进了书房一趟回来就变怪了,当即认准必定是老爹对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便一路马不停蹄去追施老头,直追到云姨娘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