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一个女子打了!
银河气鼓鼓的,打完之后,走到了魏子初身侧,又愤愤道:“公子,那人委实无耻!”
骂的好啊。
魏子初表面震惊,内心却是如是的想着。
有其主必有其仆。
这样无耻的仆从,必然是因为他的主子人品不行。
魏子初看了看银河,又看了看落九天,再看向傅时厉,叹了一声,“傅世子已名扬天下,不成想还有这样的仆从。”
魏子初话中有话,但又不彻底点破。
这种只把话说一半的法子,却比完全说出来,更有杀伤力。
既给银河撑腰,又顺带诋毁了落九天,从而间接在表妹面前指明,傅时厉也不过如此。
傅时厉清冷的眉目忽然一眯,但也很快收敛一切异色,他看着魏子初,罕见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落九天,过来!”
落九天委屈巴巴。
他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为了自家将军,而奋力去困住银河,仅此而已。
落九天刚走上前,傅时厉目不斜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落九天的另一边脸上。
此时,落九天的两边面颊都已经浮现手指印,甚是可怜。
琢玉和裴石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这……
将军与情敌见面,自当分外眼红,可落九天也太惨了吧。
苏念安一只小手捂着唇,睁大了眼,呆呆的看着傅时厉,“傅、傅世子……”夫君怎么能打人呢?
魏子初目的达成,他始终唇角含笑,在傅时厉的面前伸出了手,拉住了苏念安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侧,笑着说,“傅世子,那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在下定找机会登门拜访。时辰不早了,我家绵绵还在长个子,要回去歇着了。”
表妹才十六岁啊。
怎会认识傅时厉这样的狠辣人物?
不行!
接下来日子,他定要好生给表妹洗脑。
魏子初再度抱拳,处处彰显文人风骨与雅致。
傅时厉眸色清冷,这朵高岭之花仿佛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无疑变得更冷了,他淡淡一笑,“两位走好。”
魏子初牵着表妹转身离开。他一直在与表妹说话,让表妹没有机会回头去看一眼。
银河愤然怒视落九天,“哼!”也转身离去。
疯马已经被制服。
长安街夜市重新恢复了秩序。
繁华尤在,可赏景的人再无心情。
傅时厉兀自往宸王府方向走。
琢玉和裴石看着自家将军的背影,顿时生出怜悯之心,好生孤独的将军呐。
落九天回过神,他竟然丝毫不厌恶银河,反而对苏念安颇有意见,“苏五娘子当真潇洒,只顾新人,忘了旧人!”
琢玉附和,“那小白脸哪里俊美了?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吧。瞧瞧他额头两撇飘来飘去的碎发,飘得人眼花缭乱。”
论起俊美,还是他家将军略胜一筹!
裴石耸肩。
将军与小娘子之间没有任何进展,这又冒出一个情敌。
将军情路坎坷啊!
命运实在亏欠了将军太多!
第二十三章
马车上,魏子初依旧没有给苏念安往外看的机会。
那傅时厉果真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俊美也就罢了,还是个天下兵马大将军,文韬武略。
关键是,傅时厉那样的男子,的确很容易引起小娘子们的爱慕之情。
魏子初看着粉雕玉琢,稚气未脱的娇娇表妹,不由得生出慈父之心。
他语气温柔,笑容儒雅,言辞更是平静温和,“绵绵,方才你可吓到了?那傅世子就是一个武将,行为难免粗鄙,你不要往心里去。只要有表哥在,无人可以伤你。”
苏念安的表情一片空白。
表哥在说甚呀?
他是指,傅世子是个莽夫么?
她怎的好像没听懂?
傅时厉哪里是莽夫了?
魏子初又说:“也不知傅世子将来会娶谁家的小娘子,真是可怜了那位小娘子了。”
苏念安表情一滞。
不出意外,她就是那个可怜小娘子呢。
魏子初循序渐诱,“表哥并不是说傅世子不好,只是有些人啊,只适合当英雄,却是做不了良配的。这打打杀杀的,迟早会出事。自古名将如美人,长久不了。唉,表哥真是替傅世子惋惜。”
苏念安更加呆滞。
她怎么觉得表哥话里有话?
可这些话连在一块,又是十分有道理。
她知道傅时厉命运多舛,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救他。
魏子初见小丫头不在状态,温柔一笑,风流极了,继续给她洗脑,从天南海北的渣男负心汉,说到智者不入爱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是想告诉苏念安,女儿家万不可被男子迷惑了心智。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子,之所以遭遇厄运,皆是从遇人不淑开始。
马车抵达太师府大门外时,苏念安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仿佛对这个世道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下马车之前,苏念安认真的问,“以表哥今日所言,那女子是不是可以不用嫁人?”
魏子初一愣。
他的初衷是为了让表妹鉴别不良之人,去没让她不嫁人。
还没捂热的表妹,他当然不想让苏念安很快就嫁人。
魏子初笑了笑,温柔如初,“绵绵,你的婚事不用着急,我们绵绵天生丽质,还怕找不到良配么。”
苏念安眨眨眼,若是上辈子她能听到表哥今日这一番话该有多好?
她欠了傅时厉上辈子的庇佑之恩,她是要还的。
魏子初把苏念安送到了芙蓉苑,这才放心离开。临走之前,温柔道:“绵绵,你安心歇息,今后一切都有表哥。”
苏念安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父爱。
*
傅时厉刚回到宸王府,他步子极快,似是心中烦闷,无处排解。正要跨上千步廊时,在拐弯之处,迎面走来两个郎君。
原本,按着傅时厉的身手,完全可以避让开。
但他极需发泄心中堵闷,遂直接迎面撞上去。
毫无疑问,战神殿下的威力势不可挡。
傅仲与傅凌兄弟两被齐齐撞倒,一屁股跌在了青石铺成的地面。
似有骨头重重撞击僵硬之物的闷响。
“啊——”
傅仲与傅凌二人一声惨叫。
傅时厉就那么目光冷冷的看着这对兄弟二人。
这对兄弟两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傅时厉离开京都之前并没有见过。
但算着时间,在前王妃死之前,季氏就应该已经怀上孩子了。
故此,就有两种可能。
要不就是宸王与季氏早就暗度陈仓。
亦或者,季氏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宸王的。
傅仲揉着后臀,一想到这些天阖府都要陪着傅时厉吃斋,他暴脾气就上来了,“长兄,你岂能撞人?”
傅时厉眸光更冷。
“懦夫还有礼了?是你二人太弱。”
这是傅时厉回到京都之后,对兄弟二人所说的第一句话。
在他眼里,这二人就是弱者。
傅仲爬站了起来,傅凌亦然,但他二人个头远不如傅时厉,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傅凌,“长兄,你、你……岂能如此瞧不起人?”
傅时厉心中堵闷还是没有消散,像是被人堵了一团棉花,左右都是憋闷,神色淡淡,宛若睥睨天下,“我便是瞧不起了,你当如何?”
是啊,你当如何?
要打一架么?
实力完全不匹配的人,是没法成为竞争对手的。
傅时厉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傅仲和傅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长兄终于出手了!
他们完了!
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干架么?肯定干不过啊!
傅仲脸色突然变了,笑了笑,“长兄说笑了,都是自家兄弟,凡事都好说,是我与三弟不好,无意撞了长兄,我与三弟给长兄赔不是了!”
说着,傅仲拉着傅凌一起,朝着傅时厉深深鞠身。
傅时厉淡淡瞥了一眼,“让开,挡路了。”
兄弟两人立刻退到了左右两侧,傅时厉面无表情的径直往前走。
落九天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将军从来都是不拘小节,根本不把宸王府的人当回事,今晚这是怎么了?处处拘小节了呢。
不过,实在是爽!
落九天、琢玉、裴石三人也面无表情的从长廊走过,直接无视了傅仲与傅凌。
等到傅时厉走远,这对兄弟二人双腿一软,扶住了栏柱才站稳。
“二哥,方才长兄敌意甚重,你我以后在府上可得加倍小心!”
“那是自然!”
刚才真是吓死个人了,真要是干起架,怕是要重伤一月下不了榻吧。
*
翌日,苏念安睡了一个安稳觉。
昨晚表哥的那番话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她的确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是女儿家,也不能只知嫁人生子。
后宅的四方天,她委实待厌了。
拂柳一路碎步走了过来,气喘吁吁,脸上神色十分不好看,“姑娘!真是个气死个人了!程家太不要脸,您与程四郎上次虽都落水了,可落水之地不在一处,根本没有接触!可程家却登门提亲了!还以落水为由呢。若是姑娘不同意,程家定会败坏姑娘名声!”
拂柳气呼呼的。
苏念安倒是冷静。
她是太师府长房嫡女,程家四郎吊儿郎当,能娶到她,也算是对程家门庭有利。
程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上次落水一事就大有蹊跷,苏念安手头没有多少银两,很多事办不了,等到拿回母亲的嫁妆,她定要彻查清楚。
苏念安双足下榻,走到铜镜面前照了照,也愤愤然,“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岂能嫁给程四郎!”
拂柳一愣。
姑娘从几时开始这般自恋了?
第二十四章
京都长安街,王岳楼。
这座茶楼在京都已有百年之久,傅时厉是个念旧之人,这座茶楼有他儿时的记忆。
他独自品茗,三名心腹站在他身后。
落九天几人面面相觑,仿佛自家将军喝的不是茶,而是孤独与寂寞。
将军从今晨起榻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将军到底是在想苏五娘子呢?
还是另有烦恼?
将军的心,就如同海底的针,叫人难以捉摸揣测。
这时,几丈开外的一张茶桌上,三名公子哥正夸夸其谈。
最兴高采烈的那位,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不是旁人,正是程家四郎。
他一手举着茶盏,眉飞色舞,“诸位,小爷我马上就要议亲了,你们猜是谁家的小娘子?”
未及旁人开口,程四郎等不及,开口道:“是苏家五娘子!”
“那小娘子一惯畏畏缩缩,最好拿捏,关键是,小模样生得极美,实在标志,小爷都快等不及了。”
有人开始附和,“恭喜四公子啊,苏五娘子就是胆子小了些,容貌的确堪为美人。”
“不过,我怎么听说,苏五娘子身子孱弱呢?”
程四郎拍案大笑,“小爷就喜欢娇滴滴的小娘子,玩/弄/起来才过瘾,哈哈哈!”
另一边,落九天几人对视了几眼。
不得了了,又冒出一个程四郎。
这个程四郎好生嚣张呐。
裴石眼尖,留意到自家将军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白。
说明,将军在用力。
确切地说,将军他动怒了。
啧,细节说明一切。
将军他在意苏五娘子。
裴石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落九天。
落九天昨天才被打过,眼下不太敢多嘴。
这时,傅时厉转过头来,幽深的眸,扫了一眼三位随从。
他未置一言,裴石却眸光一亮,仿佛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立刻道:“将军!属下明白了!惩恶扬善是我等分内之事。那程四郎委实是个纨绔,在京城横行霸道,一会属下几人就去给他一点教训。也算是没有辜负百姓爱戴之心!”
裴石的话,越说越大。
琢玉都不太好意思附和。
傅时厉收敛眸光,还是没有说话。
但他不说话,就已经是认同了裴石的提议。
程四郎几人从茶楼出来后就分道扬镳。
裴石与琢玉一路畏缩,落九天就不一样了,他这人素来直接,趁着人少之处,打晕了程四郎身后的两名家仆。
裴石和琢玉立刻会意,十分默契的配合。
程四郎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入了巷子里。
琢玉和裴石脸上蒙了黑纱,只露出一双贼亮的眼。
琢玉,“不要问为什么,要怪,就怪你作恶多端。”岂敢肖想将军的小娘子?该打。
接下来,落九天站在屋顶把风,就亲眼看着琢玉和裴石将程四郎一顿拳打脚踢。
裴石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一脚揣在了程四郎的/裤/裆/里。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不是那种恶毒的人!
程四郎的嘴被堵住,疼到额头冒汗。
裴石讪了讪。
罢了罢了,反正打都打了。
他这一脚,到底是拯救了多少京都无辜女子?
他可真是个大善人!
落九天站在屋顶,顿时觉得/胯/下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