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彰扫了眼置物盒里放着的盒子，沉吟一会儿，最终道：“帮我改签，你现在赶来机场，最快的一班飞机过去。”
他动了动手指，给林眷柔拨了过去。
她周围环境似乎有些嘈杂，林眷柔接通，轻声说：“等一下。”
他听到她走动的声音，声音里含着笑：“杀青宴结束了吗？”
林眷柔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清了下嗓子，才回他：“结束了，刚回酒店，周围闹哄哄的。怎么了？”
声音如同往常一样。
程礼彰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他带着笑，看着前方龟速挪动的汽车大军，略带歉意道：“其实那天说有行程是骗你的，我本来是要去你那边给你个惊喜的。”
他顿了顿：“只是美国那边公司出了点问题。那边的产业是我自己当年自己一步步做起来的，并不背靠程家。现在有事，必须我亲自赶过去一趟。”
看来他还不知道网上的事，林眷柔松了口气，安抚他：“我这边又没什么事，不过是杀青了回去准备下一部戏，你那边公司才是紧急，快点去吧。”
他声音里带着缱绻柔情，隔着电话亲她一口：“回来有礼物送你。”
林眷柔含着期待道：“等你。”
挂了电话，她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拿手机刷微博，赵立清皱着眉道：“秦文磊那边联系上了，对方经纪人很生气，觉得我们这边故意火上浇油，吊着粉丝。但还是同意到时候会出声，两方都澄清一下。”
“但是《盛夏晴天》剧组那边，还想借机炒作一把，虽然话说得好听，会配合我们，不会太过分。但我们这边公关，他们那边暗地里再往上推，咱们还真没办法。”
林眷柔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微博上的言论。
随手扫到一个大V，粉丝五百万：
#温柔CP#我真是要被这对小情侣甜死了！秦文磊看林眷柔的目光满满都是宠溺啊！林眷柔到了咱们“情”哥哥面前，也变得好娇羞啊~看看他们俩，连我这个万年单身狗都想谈恋爱了！这种明明在一起，还死活不公开，最后要朋友来替他们暧昧发声的小情侣也太会玩情趣了吧！
下面附了九宫格，全都是两人的粉红花絮动图，最中间是秦文磊护着林眷柔摔倒的照片，最后一张则是蔺凯采访时候说的话，截成了长图，底下还附了个硕大的“悲愤”表情包，上面写着“狗生无望”。
转发七万，评论八万，点赞二十万。
往下翻一翻，各大营销号几乎都是这个模板，微博搜索自己的名字，广场里面也全部沦陷，一群少女们对着照片“啊啊啊”尖叫不已。
看了会儿，觉得没劲，林眷柔准备关了手机，又一个推送发过来：
蔺凯疑似替林眷柔发声？隔空喊话秦文磊，你女友叫你赶紧出面承认恋情！
林眷柔：“……”
她甩了手机，说：“我去洗漱睡觉了，你们继续。”
赵立清仍在忙，摆手赶她：“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在这也是捣乱。”
林眷柔耸了耸肩，转身回房。
戴上眼罩，探手去关灯的一瞬，顿了下，又坐起来，给秦文磊拨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声音听起来仍旧活力十足，上来就熟稔地调侃她：“喂，不容易啊，有朝一日更接到你主动打来的电话。”
林眷柔无奈地笑了笑，开口时带着歉意：“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个事情，跟你道个歉，也连累你了。”
“似是而非的话听得太多了，我会当真么？也就粉丝们会信这些了，你那边也忙着呢吧？放心吧，没几天热度就下去了，人么，都爱凑热闹。”他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林眷柔松了口气，笑说：“但愿吧。”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料那般顺利。
第二天一早，林眷柔就下了床，外边几个人东倒西歪地横在客厅里，睡的天昏地暗，也不知道昨晚忙到几点。
她轻手轻脚往洗手间走，惊动一个女孩子，她揉了揉眼，小声说：“柔姐，你醒了。”
林眷柔笑了下，压着嗓子：“去里面睡会吧。”
对方摆摆手，抬手掀开手边的电脑，说：“我看下怎么样了……”
林眷柔揉了下她头，推开卫生间门那一瞬，那边抱着电脑干活的女生一声尖叫：“啊！蔺、蔺凯他……”
林眷柔心里一动，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隔壁的赵立清恰好进来，大声道：“蔺凯怎么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三十九章
女孩子抬头看着他俩的脸, 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说：“好像是有人爆了一个视频，说蔺凯打人了……柔姐也在里面。现在网上都在说他们三个是三角恋……”
林眷柔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略定了下神，才道：“慌什么！”
赵立清一把夺过电脑, 点了播放, 正是蔺凯从电梯里窜出来, 一脚将王总踹到垃圾桶上的画面。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几人中间, 那女生握着鼠标赶紧把进度条拉回刚开始的地方, 王总带着谄笑的脸显露在屏幕上。
赵立清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视频播放结束的最后一秒, 他气的嗓子都在发抖，破口大骂：“这个姓王的……是不是他娘的活腻歪了！”
又指着林眷柔咬牙切齿：“我早说叫你告诉我你和蔺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这事早晚给我捅娄子！”
“我现在才知道, 他今晚在媒体面前那样说你和秦文磊，是不是在争风吃醋！”
他简直气的心口疼：“知道你受欢迎，但你能不能别老是招惹变态！”
他撸了一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的头毛，愤愤地坐在了沙发上，沉默半晌，再开口时有气无力道：“看看舆论到哪步了。”
正埋头刷手机的娜娜闻言弱弱道：“现在网上开始说三角恋了……还新出来一批蔺凯和柔姐的CP粉……叫双L……”
林眷柔蔺凯秦文磊三角恋。
蔺凯打人。
蔺凯林眷柔英雄救美。
秦文磊林眷柔恋情。
秦文磊林眷柔。
温柔CP。
……
热搜前几名, 第一个火爆，后面几个紧随其后，红色大字刺眼地挂在屏幕上。
五方粉丝大乱斗。
林、秦、蔺三人的纯粉，温柔CP以及新鲜出炉的双L，一个个急红了眼，在网上互相叫骂。
这还不止, 混圈久了, 或多或少会有那么几个对家, 暗地里再来落井下石一番，加上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劲爆话题不要命似的前赴后继推送到移动端。
接着就有了更难听的话：
怪不得蔺凯替林眷柔喊话秦文磊，原来是吃醋了啊……吃瓜群众表示太有趣了，好久没见过这种大型三角恋修罗场了，搬着小板凳兴奋围观！
林眷柔用亲身经历告诉你，做婊也是看技术的，两边吊着胃口，现在玩脱了，引火烧身，自作孽不可活！
前几天刚刚收了温柔CP的周边给自己炒作，这就又爆出一个准歌坛小天王为爱英雄救美，咱们林姐姐这是集邮呢吧！下次是不是要勾搭个拍电影的了！
林眷柔不要脸爱炒作，别拉我们家磊磊下水！天天跟你绑在一块炒CP都要把我们恶心死了！现在还脚踏两只船！要点脸吧！
什么三角恋，本蔺凯夫人代表蔺凯丑拒！
娜娜拿了早饭过来，说：“别看了柔姐，那些有什么好看的，吃饭吧。”
林眷柔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下头。
这实际上也是她进入娱乐圈以来，所经历最大的一个舆论风波，说心里不在乎，也不可能。
好在她的粉丝仍旧相信她，在微博下鼓励她，教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然而最渴望的，还是那个人的电话。
看看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林眷柔想了想，猜测他应该是一到那边就立刻投入工作了。
她的猜想没错，程礼彰一下飞机，没来得及缓解一下长途飞行的疲惫，就迅速地投入了工作。
迅速了解具体情况，开会做分析，联系客户，寻求解决方案。
等他终于有空坐下来喝口水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上十来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郁庭之。
程礼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到会不会是林眷柔出事了。
这个想法教他眉心一跳，直接回拨过去，手指轻敲桌面，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心浮气躁。
那边接的很快，语速也很急切：“礼彰，你听我说，那个王总的事情是这样的……”
“先说事情起因，我在美国，刚开完会，目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迅速打断对方。
郁庭之顿了顿：“那个视频，你还没看？”
程礼彰沉默着看完整个视频。
姓王的逡巡在林眷柔身上令人恶心作呕的眼神，教程礼彰面色发寒，眼神冰冷。
他盯着那双意图揽上林眷柔纤腰的咸猪手，眼里的刀锋似乎要将它立刻剁下来斩成肉泥！
然后蔺凯出现，将他打倒在地，程礼彰的面色却愈发冷硬。
他听到自己含着肃杀的声音：“具体情况。”
郁庭之飞快道：“你不知道吧，林眷柔刚出道时候签的不是我们牧野，她那时大学刚毕业，被星探发掘，签的公司是个小作坊，暗地里爱干点脏玩意儿。”
“姓王的那时候就看上她了，林眷柔不答应，要解约，公司就威胁她，还设计要给她喂药送给那个姓王的，机缘巧合被我遇到，我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就帮了她一把，解约后签了牧野，摆平了姓王的。”
说到这，他微微松了口气：“现在真是庆幸帮了她一把，没想到她就是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程礼彰黑眸沉沉，仿佛蕴含着风暴。
光线打在他侧脸，他眉心微蹙，鼻梁挺直，一双薄唇紧紧抿住，咬肌微微绷紧，在两腮鼓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怒火烧的越旺，他脑中思绪越发清明。
垂眸思索一瞬，程礼彰语气恢复平静，仿佛没有情绪：“把姓王的资料发给我，我会亲自结果了他。舆论这方面，就靠白李川了，他那里我来联系，你用不动他，我可以。秦文磊是你公司艺人，好说。蔺凯方面，你们出面联系，最好互相配合，等舆论控制住了，再来做个声明。还有，前几天那个CP粉送礼物的事情，找出酒店监控，视频拷下来传给我。”
郁庭之听着他沉静的声音，一瞬间汗毛倒竖。
程礼彰此人，平时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然而在商场上却被人称为“笑面虎”，愈是教你觉得和风细雨之时，愈是教人毛骨悚然，一种大祸临头、风雨欲来之感。
开牧野娱乐，是郁庭之一时兴起之作，压根儿没怎么管过，叫他这一个外表有为青年、内里一团草的玩票公子哥来解决，也是难为他了。
现下程礼彰给他指了条明路，他当然照办就是。
他不禁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乖觉地答：“好的，礼彰哥。”
挂了电话，程礼彰抬手灌下一大口冰水，好浇一浇心头的那股邪火。
自虐般打开视频再看一遍，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玻璃杯甩了出去！
劲风掠过，带起一阵微风，桌上几页文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碎玻璃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助理似乎听到动静，敲门询问：“程总？”
“没事。”他声音暗自压抑，助理悄无声息地退下。
程礼彰霍然起身，脚底踩在地上的纸张，站到落地窗前，长出了一口郁气。
夕阳打在他冷肃的面容上，却化不掉那层薄冰。
抬手打电话时，程礼彰手臂筋脉凸起，鼓起一条蜿蜒的痕迹。
国内时间仍旧是早上，白李川似乎还没有起床，半晌才接了电话，上来就抱怨：“干嘛啊，大早上打扰别人抱老婆，咒你一辈子单身狗！”
程礼彰：“……”
他额角青筋耸动，却懒得和他抖机灵，沉声道：“你上次找我谈关于我美国公司的那个项目，我同意了。”
那边声音却含含糊糊的，他听到电话对面有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接着是白李川温柔的安抚：“乖夏夏，你再睡会，老公去接个电话。”
程礼彰：“……”
妈的。
“人小姑娘才多大？成年没？你这个不要脸的禽兽。”自己老婆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别人家的都拐到床上去了，差异如此巨大，教程礼彰终究忍不住开口讥讽他。
白李川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闻言得意一笑：“哟，这酸的，自己抱不到老婆，怪我咯？”
程礼彰气的吐血：“项目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挂电话。”
“诶诶，要啊！不要我上次找你干嘛，纯粹看好戏么？”白李川真是一秒不犯贱就憋得慌。
程礼彰懒得理他：“帮我个忙，项目二话不说立马给你。”
白李川眼珠转了转：“又是跟林眷柔有关吧。”
程礼彰“嗯”了一声，将事情转达一遍，最后道：“你手下的营销号，还有水军，全部动起来，监控视频我会发给你，姓王的资料也着手在查，其余怎么操作就看你了，这方面你比我更懂，传媒大亨白李川，不是说着玩儿的吧？”
白李川此时终于正经起来，哼笑一声：“别激我，我不吃这套，我就一见钱眼开的商人，你给我项目，我帮你忙，不是正好？”
程礼彰声音放缓：“那就拜托你了。”
临挂电话，白李川问：“你们恒星娱乐公关这方面可也不是盖的，怎么不走那边？何必舍近求远呢？”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