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延像一只天性凶猛从牢笼逃出来的兽,正咀嚼将他送入牢笼的罪魁祸首。
给她全部,给她撕裂的痛苦。
他嘴角微微弯起弧度,弯下腰吻她的额头,神情快要和黑夜融合,声线尽是骇人的冷戾,“晚晚,你那天说你喜欢绳子,我就买了,是不是对你很好?”
手肘和膝盖紧贴,宋晚清撇过头不让他碰,却逃不过他的撩拨不受控制地仰头长吁,“你先松开我!裴斯延你真的疯了!”
“谁逼的?”他掐她的脸逼迫她转过头,声线温柔到畏怯,“是你,晚晚,我就不应该放你出这个门,让你有和别人不清不楚的机会,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我没有和别人不清不楚——”
她的话总是发颤,舒快和惧怕在她脑中反复横跳快要炸裂,“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裴斯延,你为什么总不信我……”
“我怎么信你?”
裴斯延用指腹很轻地抹她嘴角,又轻轻舔抵,“你和他喝酒让他碰你这里,我怎么信你?如果我不去找你,那下一步呢?让他像我这样对你吗?他能有我让你舒服吗?宋晚清,你怎么总喜欢看别人?还是说你嫌我给你的太少了?”
“我没有!”又多了不同的力。
宋晚清难受地动了动脚,绳子却越来越紧,闭着的双眼在黑暗里偷偷发红,蓄满的泪液不小心往外溢出,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我真的没有……裴斯延,我没有让他碰我,我想着吃完就快点回家找你了……”
指停。
借着较弱光色看到了那滴泪,裴斯延理智被拉回些许,心像被绞,用指腹抹去,吻了吻她的眼角。
又变了。
他说:“晚晚,你别哭,对不起。”
像认罪般,裴斯延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处,想牵她的手十指紧扣,可碰到那根绳子后指尖骤然颤了颤。
收回手,又开始搅乱她的呼吸,夺走她的身体。
那些亲眼所见的画面和她的话混在一起,他不知道该信哪一个。
她太爱撒谎了,总是没有分寸,总是不和他确认关系,总是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
那在遇到他之前呢?也像刚开始对他那样对别人展现自己的媚态吗?被别人碰过吗?怎么碰的?有像他这样碰过吗?
“痛……”
脖颈被他的臆想咬破了皮。
他没有就此放过她,搓弄使她想要扭动的敏感,闷声问她:“宋晚清,你还有没有对别的人做出过像对我那样的举动?”
皎洁月光下的玫瑰早就被他一片片撕碎扔在了地,没有露水,干枯到发不出声音。
宋晚清缓缓睁开眼,望不停摇晃的天花板,身体已经习惯他的存在。
脑海中回想的全都是今天下午做的决定。
她想和他在一起,带他去看看她以后的学校,带他去看看她以后生活的地方,然后告诉他以后就算来找她,也可以用回家这两个字。
因为她知道他的出生和家庭环境不好,平时会情绪敏感,所以想带他进入自己的生活让他在云平能够放心。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长睫轻颤,垂眸时带下滚烫的泪,她轻声回答他:“没有……只对你这样,你信吗?”
他停下了,但耳边只有自己心底的声音
画面的冲击力令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他答了句:“不信。”
好奇怪,窗外的雨怎么越下越大,怎么全都落进了眼睛里。
枕头不停被泪浸湿,宋晚清的双眼越来越模糊,四周变得混沌,那天夜里摔过跤的心脏再也爬不起。
她本不相信爱的,好不容易做了这个决定,好不容易朝他迈了一步,他却将她否定的彻彻底底,亲口告诉她宋晚清做了个很愚蠢的决定。
果然,没有爱能信,都带有目的,都只是说说而已。
被捆绑的手脚,没再有挣扎的迹象。
躯体内的灵魂,又一次的四处游荡。
第一次的悸动,被扼杀在疾风骤雨的夏季里。
*
很酸胀,很疲乏。
结束后,宋晚清被裴斯延抱去洗完澡后就缩进被子里,侧躺蜷缩着,一直望着窗帘被打湿的那一块痕迹。
等他洗完澡进来房间,她立刻将眼睛闭起。
关了灯。
床陷下去些许,腰肢被手紧圈,刚洗完澡的热气烫着她的后背,一阵干净的沐浴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呼吸撒在她的后脖颈。
有些痒,她稍微动了动。
“晚晚,我知道你没睡。”他的嗓音清冽,沁着柔和,“这些天我都在家陪你。”
宋晚清将头又低了些,声音无力到很虚,“过两天我就要离开。”
“别想了,你哪都去不了。”
“裴斯延,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没了声。
可没声,就是答案了。
宋晚清也不想说话折腾了,总之不管说什么,她都要离开。
*
这两天裴斯延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把她当成废物一样来养。
有人伺候也挺好,宋晚清就这么被他关在家里,做了睡,做了吃。
有时候他还会抱着她坐在书桌前,让她看着他整理心理学的资料,她坐不住,便故意撩拨他在书桌上来了一次。
裴斯延喜欢她的主动撩拨,更喜欢听她的曼声而吟,但她偏不开口,这两天也偏不和他说一句话。
他来了脾气,就会撕咬她的唇让她发出声音,可她依旧死忍着。
不管他将她绑在床头还是扔在沙发上或者在浴室里,都让他在做的时候像是在面对一个尸体发.情。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了了。
因为在做完之后没多久,宋晚清接到了赵又驰打来的电话。
她站在餐桌前,三天里第一次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喊别人的名字,还关心别人的伤势。
裴斯延踹开凳子走过去,抢过她的手机用力扔进垃圾桶里,掐她的脖颈使她腰部撞到后面的餐桌,“宋晚清,你是不是想死?”
宋晚清这些天已经习惯他这样,面色冷清着稍稍仰首。
“你他妈说话!”他猛地吼了一声,脖颈青筋涨的愈发明显,眼底的怒意不停扩散,“宋晚清,这几天还没吃饱吗?我喂的你不够多吗?他的就好到你这么想要吗?还是说你欲.求不满?”
“说话。”他的耐心被她那双眼睛一点点给消磨到底,手移到她的后脖颈控制她的头部,骇笑声:“晚晚,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用绳子一直绑着你吗?因为我信你不会跑出去,会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信你会乖,所以才没有绑你。
“晚晚,说话,我要听你的声音。”
信?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她说的话他却不信呢?
信她什么?信她真的沦为被他圈养的宠物吗?信她愿意当个死.尸一样被弄一辈子吗?
信?
宋晚清蓦然觉得好笑地微微蹙起眉眼,嘴角一点点往上扬,笑比哭还要难看许多倍。
裴斯延憎恶她这副表情,手用了力扯到头发,使她头皮发麻。
深如幽潭的那双眼睛里映出她下巴被迫越仰越高的模样,“晚晚,你不乖的话弄得我也会很难受。”
“是吗?”宋晚清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哑了,像枯死掉的花,整个人没了以前张扬的冷艳感,只剩下疲惫,“裴斯延,你这么随着性子来的一个人怎么会难受呢?该难受的人应该是我吧?”
她强忍着头皮的疼慢慢低了低下巴,早就躲在深夜里哭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眼睛又泛了红。
“裴斯延,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犯贱地跑去招惹你,我真他妈有病才会让自己陷进去让你把我踩在脚底下!裴斯延,你知道你来餐吧找我之前我做了什么决定吗?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决定带你去我以后生活的地方。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很不好,我知道你所有的情绪问题和不想我离开是因为缺少爱,所以我想带你过去,想让你回到云平之后能够放心地完成自己的学业,可现实告诉我什么?你不信我,你还总用刚刚那些话来羞辱我,裴斯延,我真是有病才他妈会做这个恶心的决定!”
那只控制她的手慢慢松开,她趁机大力推开他。
“晚晚——”
“滚开!”宋晚清突然拿起餐桌上的玻璃杯指着他,身体有些发颤地往后退,“裴斯延,现在我不仅觉得你恶心,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裴斯延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被拉回。
他朝她一步步走去,后悔到连说话声都放得特别低,“晚晚对不起,你过来,我错了,我——”
“你别过来!”
“晚晚,我知道错了——”
玻璃杯往地上摔的清脆声刺着人的耳膜,玻璃渣四溅,有些许划过宋晚清的大腿。
她迅速捡起一片玻璃碎片用最锋利的那一角对准自己的脖子,慢慢往后退。
因为握的用力,碎片渐渐染上了红。
“裴斯延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裴斯延没再动了,是真的害怕了,再没了以往的暴戾情绪,“晚晚乖,你先放下,之后你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好吗?你先放下,我求你。”
“我真的求你晚晚。”他一瞬特别清醒,迈出的极小一步踩在了玻璃上,“晚晚,你要怎样才肯放下?”
“我要离开。”宋晚清已经退到了门前,手握住了门把锁。
“好,只要你放下,我带你出去。”
“我说的是我自己离开。”
门把锁往下,门露出一条缝隙。
裴斯延突然像是又被暴戾附了身,快速上前想要将她拉回,却又因为碎片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和她脖颈上的那条痕停下了脚步,甚至开始往后倒退,“晚晚你放下,我让你走,你放下。”
她不肯放,越弄越深,他沉声朝她嘶吼:“我他妈说了让你走!你放下!”
紧接着的是玻璃扔在地的清脆声、门被用力打开撞到墙面的撞击声、宋晚清快速逃离往楼道跑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令裴斯延想要追回她将她锁在卧室里绑一辈子,可当他看到门口沾了血的那块碎片,头痛到快要炸裂地用力踹开地面上那些玻璃。
没了,什么都没了。
走了,连她都害怕他地跑走了。
看着阳台外,仿佛能再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和快速逃离的脚步声。
她说她已经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决定、她说她后悔遇见他、她说她要离开、她说他再过去就死在他面前。
她害怕他了。
裴斯延捡起那块有她血迹的玻璃,看着垃圾桶里的那部手机,突然连连骇笑声带出一滴泪。
她怎么能害怕他呢,竟然害怕到连手机都忘了拿。
孑然一身的他明明很爱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她别离开而已,不然怎么会想把她关起来养一辈子。
第35章 听哄
是他用错方式了吗?只不过轻轻绑了一下而已, 这就错了吗?
住在心里的虺蜮告诉他其实并没有错。
从小他就活在一个靠争抢才能得到所爱和被囚禁的地方里。
他在裴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抢回来的,包括上学也是,是他在五岁时和那只比他小几个月死了的弟弟比谁在臭水沟里憋气的时间长赢回来的。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 有喜欢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更何况爱呢,爱不就更应该了吗?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误的,没有人告诉他更不能把这种想法放在感情上。
他踽踽独行惯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想放的人, 所以他总觉得也要强制占有才是对的, 大脑的疯狂根本顾及不上宋晚清的感受。
他也试过克制了,试过杀死虺蜮,可谁知一面对她时就失了控, 失了疯。
现在宋晚清跑走了, 说害怕他。
所以真的错了吗?需要换一种圈住她的方式吗?还是说,就这样放她走?
不知道。
裴斯延关上门,没去理会地上的玻璃, 只将手机从垃圾桶里捡起,将有她血迹的那一块放进垃圾桶里。
继而走向阳台, 看了眼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
她的裙子、贴身衣物和他的衣裤挂在一起,今早他亲自晾好的。
那时候他在晾衣服,她还坐在沙发上吃他买的零食。他问她好吃吗, 明明她的表情写满了好吃, 但就是不肯开口和他说话。
突然想起, 她跑走的时候好像穿的还是睡裙。
他眉眼皱了皱, 又走去卧室的窗前往下看, 果然看到穿着白色睡裙正往外走得急促的人。
有多悲惨, 逃离时险些连滚带爬。
披散着头发, 穿着白色睡裙和不合脚的拖鞋,大腿上和手上都有血,脖颈上还有条很小的血痕。
做梦都想不到,让她爱上的地方竟有一天会成为她害怕的地方。
宋晚清脸色苍白地回头看了又看,确认裴斯延没有追出来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很累,气息也很喘,在下过雨的天气里更是使她胸闷气短。她拍了拍胸脯,吸了好几次很长的气心脏才彻底顺过来。
脑海里全都是刚刚摔碎玻璃的画面。
她不明白裴斯延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也不想明白了,他的控制欲让她觉得很窒息。
现在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了,这两天也要出国离开了,真好,她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让她害怕的地方。
出了小区门口,她打算直接回家,现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车都坐不了,只能走快些回去。
可当她刚踏入小道路口放下心的时候,肩膀上突然多了件外套。
黑色的,干净皂香。
她战栗,下意识快速拍开害怕地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的那张脸,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又白了,说话也发颤,“你别过来,站那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