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微微加速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么说,明日还可以吃到姑娘亲手做的糕点?
这时他终于发觉姑娘今日的异常了。他轻轻蹙起眉,不得其解。为何他总觉得姑娘今日对他的态度特别的…亲近?
为什么姑娘会突然间对他这么好?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的心“砰砰”的跳动,有些不敢想下去。
但是因之前有过前车之鉴,那念头不过一转瞬便消失了他暗道,应该是他多想了。
事情证明确实是他想多了。
只听对面的小人儿顿了一下道:“反正明日我也要给杨捕快带,不过就是多做一份罢了。”
果然是这样。
想到她竟然也要给杨小白做糕点,他不过是顺带的,脸色就不悦了。当然这自然不会被宁如玉看见。他清咳一声,见她又转身去忙活了,只得安捺了心里的郁涩,道:“那姑娘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子里,她这才抬起头,脑子里闪过他今日多次吃瘪又窘然的样子,最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一旁已经空空的碟子,眼里闪过一丝狭促。
人有时候真的挺奇怪的。之前她没发现他的心思时,只觉得他无论都是一副肃然冷静的表情,仿佛天大的事也能面不改色,她以前可是跟他对视都觉得发怵的。
如今对他上了心,有了留意他的心思后,顿时觉得他的表情丰富极了。在外面院子杨小白对他说话那时,脸色板得像是别人欠他钱似的;还有她说要还钱给他时,眼神黯然,眉宇间还流露出一丝受伤,活像他才是欠债那个,害得她差点就不忍了。后来她拿出糕点时,他的眼神一瞬间黑得发亮……
她忍不住想笑,但内心又有些柔软。她从没谈过恋爱,也没体验过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一切的感受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特别是像他那样一板一眼不言苟笑的人,若是放在以前,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会喜欢上一个人,还有这样情绪外露的一天。所以如今窥在眼里,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宁如玉有预感,未来的某一天她定会喜欢上符大人。
因为他实在…太讨她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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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看完册子后,她对裕华城的税收制度终于有了一定的了解,开始做起正事了。所谓的记录是这样的,官府的人收了税后记在专门的册子上,再传给账务处,由她重新整理后再纂写一遍,收录于账房里,以便日后查阅。因官府的人收税时是按区域来的,即去哪处收到哪处,不分百姓商贾,只管收了记录后便是。
所以她的工作就比较繁琐,不但要将它们一一分类登记,遇到字迹潦草的还得琢磨上半天才能看懂。她伸了个懒腰,又继续写了起来。
宁如玉做事一向认真,自然心无旁骛。时间过得飞速,她却全无感觉,直到杨小白前来敲门给她送饭了,才惊觉原来已经晌午了。
“姑娘先休息一会吧。”杨小白有些不忍,劝她赶紧先吃午膳。
自她到衙门以来,都是杨小白负责给她送午膳的,一饭两菜一汤,用篮子装的。而装饭菜的则是个打磨的光滑的盒子,跟前世的饭盒很像。因为她是姑娘家,自然不可能跟一大堆男人一起挤饭堂吧。
她吃完后将盒子洗干净还给杨小白时,因她今日心情格外的好,便顺口的说了一句道:“这衙门的食盒做得也挺好看的。”
却没想到杨小白摇头道:“衙门没有食盒的,这是符大人给的。”
“啊?”她惊讶极了。
他道:“衙门哪里会准备什么食盒?这个是姑娘来衙门做事时大人给我,让我给姑娘用的。”
她顿时有些错鄂。心里一点也没想到,他竟然心细至此,知晓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去跟衙门的人一起吃饭,还特意给她准备了食盒。随即心头涌上一丝甜蜜的暖意,抿唇一笑。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经意的向他打探道:“小白,我问你个事。我怎么见符大人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他挠了挠头道,“符伯父伯母在大人十六岁时便走了。”
她惊呼,“走了?”
见她震惊的样子,杨小白知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符伯父伯母游历去了,他们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喜欢四处游历。”
在杨小白的娓娓道来中,她才弄清了一切缘由。原来符墨的父亲曾也是个断案如神的捕快,平生志远就是匡扶正义,为民请命。而符墨的母亲则大有来头,却是江湖上第一大派正和堂堂主的嫡亲妹妹严柔。
自古官府和衙门的人不相来往。一个是官府之人,一个是江湖门派,怎么会凑在一起呢?这说来还有另一番姻缘。
有一次符J捕头外出办案时,恰好遇上江湖门派之间的决斗厮杀,其中一门派就是正和堂。另一门派的人见打不过,恼羞成怒,便趁众人不注意时用暗器伤了严柔,一把将她推下了湖。说时迟那时快,便是符J捕头反应迅速,一下子跳进去救了人。
这救人难免就会有肌肤之亲,且还是这样的环境之下。符J是那种十分传统死板的人,认为自己唐突了严姑娘,毁了她的清誉,果断提出要负责任。而严夫人却是江湖人,俗话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且当时是情况危急,哪里放在心上,自然是拒绝了。
可符J捕头却不死心,固执的认为是自己冒犯了严夫人,非要负起责任不可。于是几乎天天去正和堂守着,谁劝也没用,大有守到海枯石烂之势。
后来又经过了几次的英雄救美后,严夫人终于被他的诚心感动,答应嫁给了他,此后二人生活一直恩爱美满。直到婚后有一次严夫人无意中问起才知晓,原来符J捕头早在救她前就已对她一见倾心,这才会如此锲而不舍的守在正和堂。
……宁如玉如今总算明白符墨的闷骚是怎么来的了。遗传的力量就是强大。
二人婚后育了一子,便是符墨。在他十六岁当了裕华城的捕快那年,二人便将他扔给了严夫人的哥哥,也即是正和堂的堂主,接着便去游历闯荡江湖,匡扶正义了。
其实就是去游山玩水罢了。
宁如玉感叹一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严夫人是正和堂堂主的嫡亲妹妹,那堂主便是他的舅舅!
她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公务员――没想到他背后,竟然还有个如此有权势的靠山啊!
第54章 完美谋杀(一)
宁如玉咋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可她之前没听人说过呢?
“因为大人一直在衙门里,平时很少与正和堂的人来往,故知晓的人鲜少。”他挠了挠头,“不过姑娘也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没事。”
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比她社会地位高一点点的小公务员,却没想到这会绕身一变,便成了黑社会老大的嫡亲侄子,这落差实在…太大了。她甚至考虑要不要放弃之前的念头了。
但转念一想,她喜欢的是他的人,与他的背景有什么关系…这么想后,这才放下了心里的那点芥蒂。
年轻轻轻就能自力更生,还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成就,她默默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分。
接着她又不露痕迹的问了几句关于符大人生活习性和德行方面的问题。从杨小白的回答中她得知符墨这人,生活上十分的严谨自律,既不好赌,也不酗酒,非必要场合几乎滴酒不沾。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唯一的兴趣的就是破案和抓拿犯人。每日早起晚归,过着衙门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便是平时的节假日也都是在衙门度过的。
她寻思道,生活作风优良这点,值得肯定;至于工作狂这点不好说,好的来说可以说他这人勤快负责,有担当;但若是太过勤勉,十几天也没不着面,那也不太好吧。
扯了个笑,经过多次的旁敲侧击后,她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头最想打探的问题――就是符墨平日里会不会去什么风月场所快活什么的。
她对他这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别忘了身边还有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真怕被他带坏了。
杨小白正色道:“大人一向不近女色,怎么可能会去那些地方呢?”话里隐隐有些不满,仿佛她怀疑大人的人品是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皱起眉不解的道:“姑娘今日怎么打探起大人来了?还问些如此奇怪的问题?”
她一怔,大窘,“这个,就是随便问问……”她有些语塞,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目的。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突然灵光一闪,忙道:“上次大人不是送过我回去?正好被我隔壁的大嫂看见了,说她家里的侄女正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想要给大人说媒呢,这不,托了我打探下风声。我不好推辞只好应了……”
“原来如此,”杨小白仍蹙着眉,摇了摇头道:“姑娘还是趁早回绝了她吧,大人绝对不会去相看的。”
“?”
他一副果断的表情,“以前不知多少江湖侠女爱慕大人,都被大人一口回绝了,我跟在大人身边好几年了,我也没见过大人对哪个女子有什么亲近呢。”
“不是吧?”她故作惊讶。
他神色认真的道:“这自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骗姑娘?”
“是是,”她讪笑道,“那我待会回去就回绝她。”被杨小白点破后,她不敢再问下去了,随意扯了个话题将话岔开,见他似乎不再留意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幸好该问的也已经问的差不多了。这一圈下来,对符墨也有了不少了解,特别是他没有情史这一块,相当的满意。
他怎么……就那么讨她欢喜呢?她歪着头道,符大人真是越看越有忠犬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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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分,是街市大酒楼最繁荣的时刻。街市上灯火明亮,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将整个街道照得透亮,影子在灯下拉得老长,随着风轻轻晃动。商铺的门帘上挂着条条青色的流苏,迎风招展。
此时的迎春楼正是最热闹之时。迎春楼是裕华城最大的酒楼之一,生意十分的兴隆,每日都人来人往客满为患。屋檐下挂着大大的招牌,黑底金字在通红的灯笼的照耀下绅甚是华贵大气。
只见三楼里,空气中漂浮着纸醉金迷的气息,穿梭于间中的宾客皆是衣着华贵的公子少爷,谈笑风生,喝酒玩乐,喧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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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少坐在三楼一隅,桌前只摆着一酒一菜,神色不紧不慢,在一众宾客中显得格格不入。他静静的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眼角却是一直看着坐在他前方正和几个公子喝的一脸兴起的许称文。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酒楼中的宾客已经逐渐散去,很快便只剩下寥寥几人。脸色通红的许称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仍是一脸兴奋,吆喝着众人道:“来,谭公子,继续喝,今夜不醉无归!”
被称为谭公子那人忙扶住他的身子,为难的道:“许公子,天色已经很晚了,你看大家也醉了,还是早些回去,咱们明日再约如何?”
许称文一把推开他,哼了一声道:“一点用也没有,不过是才喝两三个时辰便怕了。瞧你哪里像个爷们,真是扫兴!”
“是是,许公子说的是。”那人任由他责骂,一脸讨好,“还是许公子最厉害。”
众人纷纷附和。
“那当然,论酒量谁能比得过我?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许称文喝了一声,撑着摇晃的身子指着他们,“敢不敢再与我比试?”
“不敢不敢,”那几个公子道,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许公子你看,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呢,都这么晚了……不如咱们先散了,我们兄弟三人明日再继续陪公子可好?”
许称文心头涌上一股不满,挥着手道,“算了算了,真是败兴,赶紧滚回去吧。”
谭公子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扶他,”那...我们先送公子回房吧?”
他大手一挥,打掉谭公子的手,差点一个踉跄,身形晃了晃,还是站定了,不耐烦的道:“不用你们扶,我没醉!这点酒还想难倒我?”说着不再理会他们,自己转身走了。
他晚上一般都不回府,酒楼中有他常住的房间。他睁着迷糊的眼,跌跌荡荡的回到房前,一把推开门,嘴里不知嚷着什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后,酒色上涌,觉得浑身燥热无比,便去了内室准备更衣沐浴。因他经常在这里住,酒楼的小二早已摸清了他的习惯,知晓他每每喝完酒后便要沐浴,在他回前便为他备好了热水。
一旁的芩少Z一直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在他起身离开大厅后,他便也悄声跟了上去,目送着他推门进去。此时的走廊上寂静无声,并无人经过,几乎所有房间的灯火已经熄了,昏黄的灯光打在廊道上,染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为了今日他已经准备了许久。
他连续跟踪了半个月,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知晓他几乎每晚都会和几个公子一起在在这里喝酒作乐,很晚才散去。
他在酒楼里留宿,这间房是他常住的。
回房后并不会倒在床上直接睡去,他有沐浴的习惯。
他伸出手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出许称文不耐烦的声音。
芩少Z面上并无一点波澜,推开门进了去,环顾一周,听见内室里传来声音。他静静的走了进去,只见许称文正背对着他似乎正要解衣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并不认识的人,皱起眉问道:“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芩少憬堆出个讨好的笑,微微弯着腰,态度恭谦的的拱手行礼道:“许公子,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付家布坊的人,就是跟你父亲做过生意那个付家…”这个动作他已经对着镜子练了很多遍,确信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那些去巴结许家的公子一般。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忙得很。”许称文不耐烦的扯了扯衣领。
“是是,”他装作一副忐忑又讨好的样子,态度更加卑谦,“是这样的,我们付家布坊是听过许老爷的绸缎铺子最近要进一批货,想劳烦许少爷,能否在许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我们付家一定感激不尽…”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小沓银票,谄媚的走上去。
离他三四步的距离。
“原来是这样…”许称文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银票,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却没有去接,嘴角勾起个笑,连个眼神也不给他,“这个得看本公子心情,若是本公子心情好,倒可以在我父亲面前提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