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笑笑：“任性原本就不应该；不过说退避三舍，那也是夸张。侯爷要拉拢唐家，难道唐家不也得主动往前凑？你以为唐家还敢逆着来？那是唐家活腻了。”
冠军侯现在也不会一味宅心仁厚，也会想着抓人做筏子，唐家当家人但凡不傻，就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一个唐娟算得了什么？
大家都要体面，那就体面；倘若有人不要体面了，那这件事情就得两败俱伤。
当然，伤得更重的，一定是唐家。
“好在阿锦是个懂事的，”赵夫人笑道，“幺幺虽然任性，但是大事面前也不含糊，稍加点拨，不怕闹出事来。”
只是那唐家丫头，被娇惯得厉害，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丢人现眼，也是唐家家门不幸。
唐娟回去之后果然也被继母说了。
“娟儿你矜持一些，你的心意我已经告诉你爹了，这件事情自有爹娘给你做主。”唐夫人斟酌着道。
她觉得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客气，而且态度也积极，没想到唐娟脸一横，“我矜持一些？你爬你姐夫的床时候矜持了吗？”
唐夫人气到浑身发抖站不住，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身形。
她是继妻，嫁给了姐夫，可是她嫁给姐夫是为了照顾姐姐留下的儿女，尤其是彼时唐娟才三岁，丧母之女，日后姻缘会受到极大影响。
当时唐夫人也不太愿意，因为姐夫比她大了十几岁，当时都已经三十多岁了。
可是为了姐姐留下的儿女，为了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她还是嫁了。
几个继子倒还好，对她不说视为亲母，也敬重有加。
可是唐娟却不知道听了谁挑拨，说是她为了上位，生生气死了姐姐。
无论唐夫人怎么解释，唐娟就是不听，而且屡次拿这件事情刺唐夫人，人越多她越要嚷嚷。
唐夫人被她气到小产，嫁给唐大人第十年才终于得了个儿子。
如果不是还记着姐姐，唐夫人早就翻了脸。
唐娟见唐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十分得意，阴阳怪气地道：“自己屁股不干净，就老老实实闭嘴。”
“你，你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哪里学来的这些粗话脏话！”唐夫人再也忍受不住，不顾在驿馆，连声道，“把大公子给我喊来！”
唐娟有些害怕了，她不怕亲爹，就怕这个亲大哥。
没想到，继母也摸清了她的心思。
唐家大公子名阙，是“湘南三公子”之一，和唐夫人年纪相当，已经娶妻，只是妻子难产，留下一个儿子，现在已经过去四年，他也一直没有续弦。
唐阙进来后听继母说了事情原委，见妹妹还是冥顽不灵，便让人看着她不许出门。
唐娟要嚷嚷，然而唐阙不吃这套，冷眼扫过来：“你敢喊一声，我就让人把你堵了嘴绑起来！”
这个大哥面冷心黑，说到做到，唐娟顿时不敢吭声了。
“还不下去！”
唐娟委委屈屈地下去了。
第1589章 唐家情形
唐阙替妹妹向唐夫人道歉：“她年纪小，爹又宠溺，让娘委屈了。”
虽说同龄，但是唐阙这声娘喊得十分自然。
唐夫人看着眼前的继子，也是外甥，不由垂泪道：“也有我的错，可是看着她长得越来越像姐姐，我就想起了姐姐，舍不得苛责她，总觉得她长大了就好了……”
当年唐夫人自己也是有继母的，姐姐怕她在继母手中受委屈，时常接她回府里住。
唐夫人和唐阙虽然差了辈分，却是一起长大的。
“我自己吃过继母的苦，舍不得她长于继母之手，到头来却全是我的错了。”唐夫人抬起帕子拭泪。
唐阙安慰她道：“凡事看在我娘还有我爹的份上吧，以后我会多管教娟儿；她在我面前还不敢任性。”
唐夫人被继子这番话安慰到了。
姐姐生前对她确实好，姐夫，也就是现在的夫君也是。
从前做姐夫，他把自己当成孩子一般宠爱，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在府里住而不高兴；后来嫁给他，他对自己也疼惜，没有其他任何女人给她添堵，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温柔体贴更不必说……
所以无论唐娟怎么胡闹，她都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的选择。
她问心无愧，心怀甜蜜。
唐阙又问了几句弟弟的功课。
提起亲生儿子，唐夫人嘴角忍不住上扬：“……是个上进的，天天嚷嚷着长大了要像大哥一样。阙儿以后你要多指点指点他。”
“那是我亲弟弟，我会好好教他的，娘放心。”
唐夫人心里更熨帖了。
算了算了，除了唐娟，她现在事事如意，那点不如意就算了。
正说话间，唐大人进来了。
唐大人四十出头，说话洪亮，是个英武的汉子。
虽然出身唐家，但是他却喜欢舞刀弄剑，在唐家是个另类。
他身上有个五品武官的闲职，喜欢交友。
好在他的几个儿子都出色，尤其长子唐阙，能位列“湘南三公子”，给他争足了面子，族里人便任由他胡闹，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怎么哭了？”唐大人看到唐夫人眼圈红红的，不由惊讶道。
唐夫人起身伺候他更衣，笑道：“正和阙儿说，担心光儿的功课，怕他不成材。”
“你呀你，”唐大人不无得意地道，“偏偏拘着光儿读书，死读书是不行的。我觉得咱们光儿是个练武的奇才，以后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唐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有些勉强。
她对夫君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儿子倘若这般不上进，她就不乐意了。
好在唐阙知道继母的心思，替亲爹描补道：“光儿日后文武双全。”
唐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唐大人哈哈大笑：“阙儿说得深得我心。说到文武双全，我真是喜欢叶北寒这小子。只可惜我们门楣比叶家还是差一些，否则的话，娟儿……”
“爹，”唐阙打断他的话，“娟儿找个湘南的读书人就可以，我们看顾着不让她被人欺负。否则她那性情，日后能捅破天。”
唐大人笑着摸摸胡子：“你说得对，她随我，胆子大。”
唐阙：“……”
第1590章 唐娟挨打
这么多年，爹溺爱妹妹的理由就是这一条。
这次进京，名义上是访友，实际上是唐阙代表唐家，试探冠军侯府的态度。
唐家是清流，所以不想卷入这种事情。
最理想的状态，冠军侯可以无视唐家，不拉拢不打压。
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唐家也是名门，这时候冠军侯定然会要求他们表态。
唐阙要做的，就是前来周旋，让这种表态变得暧、昧一些，不要太过明朗——万一以后萧铁策一派败落，唐家还得有回旋余地。
唐阙已经是唐家的中坚力量，所以祖父对他委以重任。
此时唐大人这种万事不过心，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成了唐家极好的伪装，因为表面上，这件事情只是唐大人进京同他的狐朋狗友会面。
事实上，唐大人到现在还是这般认为的。
唐阙十分想把唐娟送回湘南，可是又怕她回去后闹幺蛾子没人压制她，便只能又去警告了她一番。
“你和叶北寒，想都不要想。叶行之和冠军侯关系走得太近，那是一条船上沉浮的……”
他们唐家，犯不着上船。
“那不好吗？”唐娟这个蠢货哪里能想到那么多，振振有词地道，“这天下，现在不就是冠军侯的吗？我才不要嫁爹这样一辈子都只是五品闲职的男人，我要嫁就嫁最显贵的男人！”
唐阙自诩修养好，都没忍住，给了这蠢货一巴掌。
这种话要传出去，那就是唐家站队。
这蠢货是拉着整个唐家垫背。
唐娟捂着脸看向唐阙，不敢置信地道：“大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女人这挑拨！她害死了娘，现在又来害我！”
唐阙忍无可忍，一脚把她踹到榻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我早就让人把你打死。你给我安分守己，离叶北寒远点，管好自己的嘴。再让我听见你口出狂言，唐娟！我，宁愿有个红颜命薄的妹妹，也不要有个抹黑唐家门楣的妹妹！”
唐娟一听开始躺在榻上打滚撒泼：“大哥，你要杀我！你杀啊，你这就来杀啊！”
唐阙上前掐住她脖子。
唐娟窒息，脸色涨得青紫，双手用力地想扒开他掐住自己咽喉的手却不行。
她哀求的看向唐阙，却发现他眼神恐怖，杀机四伏。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大哥不是吓唬她，是真动了杀心。
唐阙却不可能真的杀了她，松开手居高临下冷冷睥睨着她。
“不，不敢了。”唐娟哀哀地哭，开始求饶，“大哥，大哥……”
唐阙甩袖，背对着她冷声道：“管好你的嘴。你和叶北寒，也绝无可能！唐娟，没有下一次！”
“是……”
唐阙刚出门，就听到身后一片哗啦啦的声音——唐娟开始打砸了。
唐阙闭上眼睛，这个妹妹，早晚都是祸患，还是要早点考虑她的婚事，把她嫁出去。
这次从京城回湘南，这是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什么？阿锦和幺幺？”蒋纤纤一听叶北寒说就激动得险些摔了杯子。
她在侯府住了那么久，对两个孩子都很有感情，尤其阿锦，和她尤其亲密，还有过师徒之谊。
第1591章 蒋纤纤的疼爱
叶北寒笑着点点头，眼中亦难掩笑意。
他从小就喜欢和幺幺玩，虽然后者貌似没有那么喜欢和自己玩，他也不在意。
“夫人，”蒋纤纤身边的丫鬟推门进来，“隔壁赵府有两个小丫鬟，说是来找公子玩。”
蒋纤纤激动地擦擦眼角的泪，站起来连声道：“请，请，快有请——”
来的果然是阿锦和幺幺姐妹俩。
两人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蒋纤纤一边一个搂到了怀里，抱头痛哭。
幺幺还好，没怎么哭，却被蒋纤纤勒得有点难受，阿锦却真是哭成了泪人。
失踪这么久之后，她终于见到了一个亲近的人。
叶北寒“解救”了幺幺，道：“婶婶，毕竟是在驿馆，别让人听到。”
蒋纤纤忙道：“是，是，我是太高兴了。来，让姨母看看你们两个，转眼间真是长成了大姑娘。”
幺幺坐到桌前吃点心，一边吃一边往帕子上捡，嘴里念念有词：“这个好吃，那个不行……”
叶北寒被她逗笑：“幺幺你在做什么？”
“给赵耕带几块回去。刚才他闹着要来，被我骂回去了。”
叶北寒想起了她身边亦步亦趋的那个小胖子，原来她惦记着给小胖子带吃的回去。
“果然长大了，还知道惦记人了。你吃吧，哪个喜欢，我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那好，谢谢啦。”幺幺专心致志地吃着点心。
阿锦则靠着蒋纤纤同她说话：“……都很好，没受罪，姨母别担心。”
幺幺听得翻白眼。
“怎么了？”叶北寒问。
“没事。”幺幺不想说起之前被人发卖，任意打骂的事情。
蒋纤纤拉着阿锦就舍不得放手，道：“既然都是进京，咱们一起走吧。”
阿锦却很清醒，笑道：“姨母，叶家是回去重振叶国公府门楣的，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就不给叶家添麻烦了，倒不如现在这样默默跟着赵家回去。回京之后，还怕没有机会来往吗？安哥儿不是还在我娘身边吗？”
蒋纤纤笑道：“是姨母高兴得傻了，好孩子你说得对。一会儿我私下去见见赵夫人，叶家确实太显眼，但是一路上缀着叶家一起进京的不少，至少路上安全。那唐家就是，所以也不差赵家一家。”
就算不可以明目张胆在一起，最起码每日也能见见，这样才放心。
阿锦答应。
蒋纤纤备了重礼送给赵夫人。
赵夫人收了，又让人回礼。
明九娘得知这两路人凑到了一起，笑道：“这下好了，大家一起都回来了。现在只等敏敏了！”
因为这一路都带着孩子，所以行程很慢，赵夫人这一行，足足走了两个月，到三月中旬才抵达京城。
阿锦和幺幺回府见爹娘，一家人欢喜团聚自不必提。
而京城中一小部分人惊讶得获知，侯府失踪的三个女儿，竟然回来了两个！
果然是冠军侯府如日中天，事事得意。
蒋纤纤也来见了明九娘，同样又是哭又是笑，安哥儿也见了娘，母子相见，欢喜万分。
第1592章 假贤惠
因为叶国公府的爵位还没有还回去，年久失修的府里也需要时间修缮，蒋纤纤便和明九娘说，让安哥儿先留在侯府。
“想留多久都行，留一辈子我就多个儿子。”明九娘哈哈大笑。
“那是安哥儿的福分，以后就是认祖归宗，也不能让他忘了夫人，到时候还要来讨嫌。”蒋纤纤捂嘴笑道。
“你多生几个，这个我就留下了。”明九娘看看她的肚子，捅捅她的腰，“怎么没动静了？”
蒋纤纤叹了口气道：“中间有一个，没保住。不过我也不强求，我想得开，好的一个便够了，不好的一窝也没用。安哥儿还有晔儿，胜哥儿，北寒，哪个都不比亲兄弟差。大夫说，我早些年唱戏的时候为了保持身形，用了些药，影响子嗣。能有安哥儿，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患得患失。”明九娘道，“顺其自然。”
“嗯。”蒋纤纤笑着点点头，“我和他说了，倘若他想要多子多福，那就纳几个，生了之后我给他养着。”
明九娘掐她：“疯了是不是？哪个教你假贤惠！”
“年纪大了，场面话还是要有的。”蒋纤纤眨巴眨巴眼睛，“是他心疼我，不要别人；可不是我拈酸吃醋不许的。”
明九娘哈哈大笑：“学到了学到了。”
晚上她和萧铁策也说了这话，结果没等来后者告白，却被狠狠收拾了一顿，气得她咬着枕头，胭脂虎落泪。
这样还被身后的男人呵斥不许偷懒，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迷迷糊糊中，她还听见狗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我夫人以一当十，能者多劳。”
呸！
第二天醒来，萧铁策已经又进宫了。
算他跑得快，否则，否则……哼！
“娘，这是爹给我的。”幺幺拿着一套精美的泥人进来显摆。
明九娘：“你爹昨天回来先去你那里了？”
萧铁策昨晚子时才回来的，今日凌晨又走了，对她也没有什么柔情蜜意，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厮就是借题发挥，就是为了发泄自己的……
哼！她就是个工具人！
现在看到他给女儿带的礼物，自己更是工具人实锤了。
“对啊，可惜我睡着了。”幺幺遗憾地道，“赵粉也不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