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梦境泡神君——笨蛋美女和花【完结+番外】
时间:2022-12-17 14:31:27


  她笑眯眯地望着司命,也不等他拒绝,就上前来,随意翻找了片刻,就拿着一本册子,露出满意神情。
  司年轮只能无奈地眼见着她将册子打开,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唉,他刚给那位下凡历劫的神君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死法,又要让小祖宗瞧了去,锲而不舍地跑去改命了。
  司年轮耷拉着一张脸。
  杳杳却无暇顾及他,只认真看着册子里所书的凡人命格。
  凡人的生平也不过在上面占据寥寥一页纸,从生到死就被安排得一清二楚。
  前面的部分与她上回看见的一模一样,唯一起了变化的是最后那一行字。
  她上回来的时候,上头写着周云辜是因久病不治而亡,而她又为他挡过两次要命的劫数……
  就见那一行字的末尾果然被添改了两次,如今正写着“遭人暗害毒发身亡”这几个字,瞧着墨迹还挺新。
  她合上册子,没忍住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一旁假装自在的司年轮。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天天为了要人性命编出这么些烂俗的桥段来。”
  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后,她也不多作停留,将册子往书架上随意一扔,又说了句“走了”,就把司年轮晾在了那儿。
  她是很无语,甚至觉得司年轮就是故意在跟自己对着干,给她添乱;但她也清楚,按照阳寿长短给凡人布置命格不过是司年轮的职责,她能强硬地将册子抢过来看,却并不能逼着他去改变已经在册的命数。
  眼下,她已耽搁了不少时辰,此时最要紧的是赶回去看看周云辜的情形。
  她是给了周云辜一块玉,能挡掉不少劫难,甚至连能致人死亡的外力都能被缓上一缓。
  可那玩意儿防不了服下口的毒啊。
  周云辜此时想必人已经不在容城了,好在她的迷梦镜还在他身上,可以直接让她感知到他的所在,免去一番奔波。
  凡人界已过完了年节,早春伸出嫩绿的枝桠,昭告着万物的复苏。
  杳杳却顾不得欣赏这一番鲜妍的春色,只瞬身出现在一处院落中,环顾片刻,就透过雕花的窗棂,瞧见了她要找的人。
  于她而言,其实不过一日未见,但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身处凡界,而季节已然变化,她便觉得好似隔了三秋之久。
  而那道身影一屋之隔,侧对着她,手上端了杯茶,正神色淡淡地看着对面,在同谁攀谈。
  似乎是若有所感,他倏然偏过头,将目光移至窗外,就与立在那儿的杳杳撞了个正着。
  杳杳看见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毫不遮掩的欣喜。
  她便也缓缓勾起一个笑,用力地朝对方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
  周云朗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装作轻松地同对方攀谈着,实则内心暗暗紧张。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要往对方端着的那杯茶上看。
  他在那杯茶里下了点料,是无色无味的毒。
  对面那人兴致不高,无论他如何舌灿莲花,也只是神色淡淡,端着茶水也不曾饮过一口。
  而那人只端端往那儿一坐,矜贵气质便浑然天成,是仿若天生的孤高冷傲。
  那是他孤身在外多年的堂兄,也是周家嫡系唯一的血脉。
  周家家大业大,老太爷身上还有个待承袭的爵位,是在这皇城中也算得了人上人的显贵姓氏。
  原本该承袭这一切的便是他这位堂兄一家,可谁知对方命不怎么好,克死了父母又缓了无药可医的怪病,还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号,老太爷咬咬牙就将他送离了京城,任凭自生自灭。
  而周云朗自己的父母虽然是庶出,却成了唯一可以继承这一切的人,周云朗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年少时候,他便很是嫉妒这位堂兄,只因对方身世好,人又拔尖儿,年纪轻轻就已名满京城。
  原本以为他被送走,还得了怪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了世,再也无人能同自己相争,可谁知年前传来消息,说他的病已全好了。老太爷年纪大了,一时心软,便亲自修了封家书,要接他回来。
  纵使周云朗偷听了对方和周老太爷的谈话,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无意周家的一切,然而他却并不放心,反而觉得忧患重重。
  听说他这些年在外经商,手里握着的铺面已遍布大江南北,是个果决又有才干的;偏偏他人还长得如此好,只在年节前后露了个面,便引得京城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好一番倾心爱慕。
  周云朗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似乎他说什么,对方都兴致缺缺,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捧着杯茶也不肯同他对饮一二。
  他明白,对方这是无声在逐客。
  他却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一个能引起对方注意的话题。
  “听说老爷子有意定下你同陈家小姐的婚事?”
  周云朗听说他似乎很不满意周老爷子要安排他的婚事,不过一试,就见对方果然冷了脸色,有了些起伏。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
  却见周云辜莫名望了一眼窗外,随后原本那点儿才浮出水面的冷意就全然消融了,就像是一块冰,被初春暖阳随意一烘,便化作柔柔春水。
  他还挺好奇对方突然是怎么了,正要将目光也投向窗外,却见周云辜似乎对着窗外笑了一下,随后便端起茶水要饮下。
  周云朗便顾不得窗外的情形,眼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快,快喝下去。
  他恨不得替对方一口灌下去。
  茶杯已递至唇边,周云朗随之屏住了呼吸。
  门却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人破门而入。
  随后他的眼前一花。
  就见一位姑娘转瞬来到周云辜身前,将那杯茶夺了去,重重搁在桌上。
  “别喝!”
  姑娘的嗓音清泠泠的,偏生又带点糯和甜,像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年纪。
  声音里却盛满了急和怒。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周云朗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他也顾不得那杯茶,下意识去看周云辜的反应,却见对方压根连眼神都不分给他,只看着夺了他杯子的小姑娘,一张冷冷的脸上,瞧着莫名带了点儿欣喜和释然。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对面的人身上,叫周云朗有些傻眼。
  他眨了眨眼再去瞧,便见不速之客已挡在了周云辜身前,将对方挡了个严实,一张春水桃花般的漂亮脸蛋上写满了肃然,正瞪圆了眼睛,似乎是在对他怒目而视。

第66章 
  “你是什么人啊?”
  姑娘怒目圆睁, 朝他发问。
  周云朗有点儿傻眼。
  明明就快要事成,也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这么蛮横一个小丫头,此时竟然还先入为主, 盘问起他是何人。
  他发愣了一会儿, 那姑娘见得不到答案, 也没继续盯他, 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被她夺走的那杯茶上。
  “瞧着像个傻的,也会下毒吗?”
  他似乎听见姑娘嘴里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
  周云朗愕然,她这是说得什么话?是在说他傻吗?不对——她如何得知里头被他下了毒?
  他自觉这一番手脚做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瞧, 就连周云辜也没察觉半分端倪。
  他这厢仍旧诧异着,那位姑娘已经端起茶杯, 将里头的茶一饮而尽, 压根不容他反应,更别提阻拦一二。
  他便老老实实当起了傻子,继续目瞪口呆地瞧着来人接下来的动作。
  于是他看见那漂亮的小姑娘将茶咽下去, 皱起精致的眉头, 似乎还回味起来。
  “果然下了毒啊。”
  姑娘品了片刻,这样喃喃道。
  她这一句话并未压低声音,屋内的二人皆能听清。
  周云辜豁然起了身,皱紧了眉头, 动作迅速地夺走姑娘手上的杯子, 又紧张地揽住了对方。
  周云朗更傻眼了。
  这位姑娘还真是猛人啊,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得知他下毒这件事的, 但是知道有毒还能端起杯子就饮, 饮完才下结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平淡说出“果然下了毒”这种话。
  他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而周云辜的反应也足够让他吃惊。自打周云辜回到周家, 他远远近近也见过他不少面了,对方从来都是一副无论何时都不关他的事的冷淡模样,就好像世间没有能额外引起他注意的事儿;此时他却露出这样的着紧神色,比他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笑还要让人惊讶。
  他便忘了,其实他才是该质问来者是何人的那个人,同时忘的还有他欲下毒害人却被揭露这件事。
  那姑娘此时又开了口,却是对着周云辜。
  “哎呀,我没事儿,你别紧张,凡…人这点儿小毒伤不到我。”
  周云辜闻言,神色松了下去,揽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而姑娘也不甚在意,反而将目光重新转到周云朗身上。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往他的茶里下毒?”
  周云朗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眼前这个样子的。
  他觉得他应当说点什么,以示反驳,譬如“你凭什么说我下毒?你又是谁”之类的话。
  然而他实在震惊又茫然,嘴唇上下瓮合,磕磕绊绊说出一个“你”字后便打了结儿。
  那奇奇怪怪的姑娘也不同他废话,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将目光重新转到周云辜身上,似乎是在仔细打量。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在这里过得是不是不好?”
  周云朗心想,呵,欺负,他们哪敢。周云辜为了婚事都敢跟周老太爷叫板,当场甩冷脸子给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太爷,他们一众小辈可没有这般底气,更别提欺负他了。
  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想给人家喂毒。
  周云辜闻言似乎也愣了一下。
  于是周云朗就见他抿了抿唇,低了眉目,轻轻“嗯”了一声。
  周云朗:“?”
  不是,这人脸上原来还可以做出如此示弱又乖顺的表情?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魔幻。
  更魔幻的是,那姑娘转眼又瞪了他一眼,抬起手,想要做些什么动作。
  怎么,难道这瞧着弱柳扶风的小姑娘还想打他?!
  手抬到一半,就被周云辜捉住,拦住了后头所有的动作。
  周云辜开口时嗓音有些无奈,像是哄人一般对小姑娘低声劝道:“别冲动。”
  小姑娘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周云辜。
  她只是拉起周云辜的手,牵着他往外就走。
  “走,这破地方我们不待了,这些人竟然敢欺负你,都是坏人。”
  周云朗:“?”
  想想也是,他下毒这事儿确实坏,但从头到尾,周云辜呆在周家两个月,可半点亏也没吃。
  结果他就听见周云辜含笑的声音响起。
  “好。”
  仿佛他真的是被欺负的孤苦之人,乖乖等着来人将他接走。
  周云朗多愣了片刻,再追出去时,院里哪还有那二人的身影。
  ……
  杳杳拉着周云辜出来,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问一句:“啊,里面那人真不管了?”
  周云辜喉间有低低笑声。
  “不用管。”
  “好。”她又问,“那我们去哪儿呢?”
  周云辜想了想,回她道:
  “不如回杨城吧。”
  杳杳愣了一下。
  她话里的意思其实是问现下去哪儿,只是周云辜既然想到更远的杨城,便证明他其实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做停留。
  因而杳杳只是笑了一下,便顺应着他的话。
  “好。”
  她松开拉住他的那只手,又重新用将他两只手都握住。
  “闭上眼睛。”她一边说,一边朝周云辜眨了眨眼。
  周云辜不疑有他,含着笑,顺从地闭上了眼。
  他再睁开眼,周遭环境已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仍在一处院落之中,只是景致却不是先前小院里那样。
  院墙边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院子角落里有两把座椅,一旁的小几上仍摆着茶具未收,一景一物,皆是他们初秋离开时的模样。
  而沉疴未愈的他曾经坐在那里听杳杳谈起那些玄奇的事情,一切都好像是她给他的一场好梦。
  杳杳松开他的手,望向他时,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们回来啦。”
  他微微笑了。
  “嗯,回来了。”
  杳杳似是怀念般地打量了周遭的环境片刻,感叹道:“别说,我在这人间,还是初遇见你那段时日过得最是舒心。”
  说完,她看向周云辜,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周云辜被她的眼神盯得耳尖微红,却难得没有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别处,而是静静地回望。
  良久,杳杳露出一个笑来,两颊处浅浅的梨涡随之陷了下去。
  “你还记得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全然不是现在这个性子。”她这样说着,露出一点回忆神色,“我在街上撞见你,问你要算卦的时候,你可凶了,神色冷得像块儿冰,瞧着不好亲近极了。”
  杳杳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
  她皱了皱鼻子,又补充了一句。
  “可凶了。”
  像是责怪,又像是撒娇。
  经她这么一说,周云辜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终于不再与她对视,而是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思考。
  “是我不好。”片刻后,他抬起目光,神色有几分认真,“对不住。”
  他那时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凶。
  只是眼前人以为那是她与他的初见,其实不然。
  早在她支起月老庙外那处算命摊子时,他便瞧见过她。
  她戴着面纱,在晨曦微阳下支开摊子,有好奇的过路人上前来询问,她便温声答话,一双眼睛里全是盈盈笑意,光照进去,柔和又剔透。
  她认真替人测算起了命数。
  而他则不远不近地看着。
  他其实不信命,这也怨不得他,只因过往替他摸算过命数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得不好听。
  只是他看着她,却突然也想上前去,像那些虔诚的香客一般,将命数交到所谓能知晓天命之人的手里,听听看他们会怎么说。
  念头乍起,他便是一惊,随即告诫自己,不可动摇。
  他对命运讳莫如深,就像病人总是讳疾忌医。
  因而他再碰见她,而她张口便是要替他做主算一卦,他这才彻底将冷冷脸色摆到面上来,其实细想来,不过是恼羞成怒。
  他这一回想,便是长久的沉默。
  “……啊?”只是顿住的不光是他,杳杳听到他的道歉也微愣。
  随后她便反应过来,又重新笑着道:“道什么歉呀?其实那时候是我唐突了。”
  仿佛她只消一眼,就能准确猜透他心中所思所虑。
  周云辜定定看着她。
  她的面上仍旧挂着盈盈的笑,比春日的风要暖,比盛放的花要甜。
  周云辜便感慨于她这个人。
  她这个人呀,浑身上下行事作风有一股子超脱于世俗的天真劲儿,实际上呢,却又知情识意,不会叫人觉得她不懂事;偶尔倒也会撒撒娇,撒起娇来则格外让人心疼,连同她说话都会下意识放缓了声。
  周云辜便柔缓了声调,同她说:“我绝不会再凶你。”
  杳杳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道:
  “若是我再唐突你,你也不凶我?”
  她转眼珠子的模样有几分顽皮,便叫她周身少了些飘渺的神仙气儿,反而像是寻常的凡间姑娘。
  而此时话里话外,也不知是故意拿他寻开心,还是较真劲儿上来了同他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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