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巡正是年轻气盛,他体力和精力原就比同龄人耐耗,又正是一旦开荤就满脑子荤的年纪。他自己也不想这样,可事实就是一旦处于某个密闭空间,他跟云楚说不了几句话就会蠢蠢欲动。
真的很他妈没出息。
赫巡一边骂自己,一边含蓄道:“楚楚晚上有什么事吗?”
云楚听他这个称呼手就开始痛,她别开脸,躲开赫巡的唇,用食指抵着赫巡,气息不稳道:“你怎么那么虎啊,你不是累一天了吗?”
赫巡又吻了吻云楚的额头,道:“不累。”
云楚摇头拒绝,“不要,手痛。”
赫巡低声道:“没事,我带你。”
云楚:“……”
脸蛋胀了个通红,她恼羞成怒:“不要脸,谁要见你那丑东西!”
赫巡第一回 被人骂不要脸,只觉得云楚骂的对,连嗯两声后,握住了云楚的手,道:“闭上眼睛就好了。”
*
送走云楚,明誉并未回到阮枝那里。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暂且不想看到明珠。
他侧眸,问一旁的侍从,“她还被关在府里吗?”
侍从点头,道:“属下命人将她关在东三院的西院柴房里。”
明誉的书房正好离东三院不远,他沉吟片刻,道:“带她来见我。”
顿了顿,又嘱咐道:“别叫人看见。”
“是。
*
两日前。
新林大街热闹无比。
处处安稳又处处奢靡。
这是云秋月初到上京城的印象。
明明才短短几个月,她的生活已然天翻地覆。
昔日意气风发的云家大小姐如今裹着一身颜色暗淡的长衫,脸庞早已不如往日般明艳,那张看人时向来带着倨傲的脸蛋如今已全是怯弱。
京城真的很大,是会让人一眼就喜欢上的地方。
然而越是如此,她心中的恨意就越是凛冽。
云楚毁了她,杀了她的母亲,抢走了她的心上人,无耻的鸠占鹊巢,然后带着本来属于她的救命之恩,来到了这个富贵地方,享受着本该属于她云秋月的荣华富贵。
可救了太子的人,明明是她!
身后的护卫嫌她走的慢,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看什么看!再看跟你也没关系!耽误了行程看老爷给你腿打断!”
云秋月一个踉跄,连忙加快脚步,不敢再四处张望。
她嘴上讨饶道:“我…我不看了,李大哥你别生气。”
男人看见女人怯弱的模样,趁没人看见把手伸到云秋月衣裙下,狠狠捏了一把女人的臀,恶狠狠低声道:“有空再收拾你。”
云秋月只得赔笑,故作害羞。
然而心中的怨恨却越发明显,心中暗道,等到她见了太子,一定要让太子把这些人都杀了。
还有云楚,她也要让云楚尝尝这万人骑的滋味,还要砍掉她的双手,划烂她的脸,叫她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湫山的那天晚上。
陈魏发现房间里的人不是云楚后明显不满,可那时的云秋月几乎已经全无理智,瘫倒在地,衣衫半褪,雪白的身子不断的刺激男人眼球。
云秋月论及姿色不敌云楚半分,可怎么也是个二八年华的年轻少女,从小养在富贵里,细皮嫩肉的,一碰就红,这会中了药,声音娇柔。
平日又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欠样儿,如果能按在身下,那又是另一番滋味。
况且陈魏那日来前特地去太夫那寻了补阳的药物,药效强劲,又带了友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也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只犹豫了不过几瞬,便凑合上了。
这场闹剧般的羞辱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彻底停歇,而那时清醒过后的云秋月几乎已经了无生气。
再之后,她被苏家人带回去,赫巡身份暴露,一夕之间仿佛连天地都颠覆了。
云楚成了赫巡救命恩人,苏家人被治罪下狱,娘亲死状凄惨,云楚抢了她的东西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她却托着一具残破的身子,回到云家,云道也嫌她丢人不认她。
不仅如此,还另纳妾,意图再生几个子嗣。
而她云秋月,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个,谁见了她都要奚落两句。
当即她就决定一定要见到赫巡,当当着他的面拆穿云楚。
为了养好身子,她甚至放下脸面去求了陈魏,陈魏食髓知味,勉强留下了她。
但是陈府哪是什么好待的,为了讨好陈魏,她突破自己的底线。为了在陈府内更好的生存,她甚至会同下人欢好,陈魏发现之后一开始很生气,后面竟默许了她的行为,有时甚至会在一旁观看。
她简直受够了这样屈辱的日子。
所以这一次,陈魏跟着曲洲富商来京城,她才拼命争夺了这个机会。
只要她能见到太子。
然后没过两天,在她夜里偷溜出去,想要去打听怎么才能见到太子时,无意中听见了两个男人的交谈。
声音很低,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她听见了一个她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云楚。
于是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问他们认不认识云楚,要怎样才能见到云楚。
却未曾料到,那两人竟盘问她一番后直接强横的把她带走了。
她被蒙着头,出了第一天有人来莫名其妙的问了她一堆问题后,就再没人出现过,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静静的的靠在门边,嘴被堵着,发不出丝毫声音。
心中的怨恨却丝毫没有消减。
她心道这些人应当不会杀了她吧,否则早应该动手才是,不会一直等到今天。
不仅如此这些人恐怕还与云楚认识,但她猜测,应当不是云楚的人,否则依云楚的个性,早应该杀了她才对,岂会留她到现在。
这几个月,她确实变得比之前谨慎了一些,至少来到这儿发现这些人兴许不会伤害她以后就没有在去大喊大叫。
而是安静的等待着有人来见自己。
然而正思索着,一直紧闭的房门忽而从外面被打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叫她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是两个侍从,他们站在门外,姿态尚显恭谨,至少没有想云秋月此前见到的那些狗仗人势的下人一样。
“姑娘,我家公子要见您,烦请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本来要把剧情点写完的,但是实在写不完了,人已经累没了。
明天见吧。
晚安
第47章 沈枝
直到现在为止, 云秋月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可这几个月的磋磨终于还是磨平了一些棱角,她没有去急迫的询问他们是谁, 有什么目的, 而是默默的站起身子,看了这两个人一眼,然后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她的两侧, 皆垂眸拱手,步伐几乎一致。
严谨, 重礼, 这是这个地方给她的最直观的印象。
他们走的是一条幽深小道, 这一路一个人都没有遇见,两侧皆是起伏的小丘与竹林,疏影婆娑, 偶有阵阵鸟鸣。
她心中不知为何, 开始笃定自己就算是大吵大闹也不会有用, 跟在她身边的两人也会迅速控制住她, 眼下不过是强留的体面罢了。
走了约莫有半柱香, 她心中不确定起来,小声询问:“请问……你们要带我去做什么?”
其中一人答道:“姑娘不必紧张,我家公子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姑娘,只要姑娘配合,我家公子不会为难你的。”
云秋月哦了一声,道:“那,那还要走多久呢?”
小厮指着正前方, 云秋月抬眼看过去。
树木掩映中, 一处雅致清幽的阁房恰在前方, 清风吹拂, 将阶后的细蔑帘子悄悄掀起一角。
待到她们走近,云秋月垂眸看着自己廉价破旧的绣鞋,在踏上长阶时,竟觉得自己是在玷污这块地方。
“姑娘,请。”
“好…好。”
她略显拘束的走进,然后被带到一间稍显空旷的房间,风贯穿而过,带来阵阵清香。
当她还在观察四周时,小厮已经垂眸立在她的身侧,道:“公子,人带来了。”
云秋月这才抬头看去,平头案上乱中有序的推了许多公文典册,一位身着暗色官服的年轻男人坐在案前,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肤色冷白,清隽无比。
犹如松间冷月,一眼难忘。
云秋月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甚至不敢多看,下意识的就收回了目光,心脏砰砰跳动。
“大…大人。”
明誉将手中书册放下,审视着底下这个胆怯的女人。
单论长相,她和云楚没有半分相似。
如果不知,是决计看不出这两人乃是姐妹的。
他沉声道:“你就是云秋月?”
云秋月连忙点头,又抬眼看向明誉,可明誉气质冷然,压迫感扑面而来,叫她不敢直视:“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誉也不想同她多说废话,直接道:“认识云楚吗?”
提起云楚,云秋月的脸色便变了变,恨意又开始翻涌,她咬牙道:“认识。”
“云楚那个贱人,就是她害我至此!”
云秋月说这句话时其实带了几分试探的成分,因为她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目前处在一个什么境况,也不知眼前这人是云楚的什么人。
倘若是亲近云楚的,听见她这么说肯定会有反应。
可面前这位的神色无一丝变化,甚至语调都一如刚才。
明誉坐姿端正又带了几分散漫,他静静道:“此番对你并无恶意,你也不必担心。”
“我会问你些与云楚有关的事,你只要如实回答便好。”
云秋月闻言心中一喜,几乎笃定眼前这人是云楚的对立面,那左右是问她,怎么说还不是她的事。
但还没等她想应当怎么编造,明誉便继续沉声道:“我已派人去湫山查实,你所言倘若与事实有半分不符。”
他端起瓷盏,抿了口茶复又放下,面色如常继续道:“便永远留在京城吧,会有人替你收尸的。”
明誉声音清冽温柔,可云秋月却顷刻间汗毛倒竖,她敛了心中那些心思,还没跟云楚报仇,她不能死。
“是,大人,大人请问。”
明誉这才道:“关于云楚生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她是何时到的湫山,何时成婚。”
云秋月不知道明誉为何这样问,可她不敢怠慢,心中措辞片刻,还是挑挑拣拣的说了。
她对云楚的母亲了解其实不多。
她比云楚要大几个月,母亲在成为云道的外室之前是街上一个极其普通的茶水摊子的女儿,因为生的妩媚可人,同云道来往几回后便跟了他。
那时她的母亲身份低贱,而云道虽不提多富贵,但总归是她母亲高攀不上的。
后来湫山横空出世一个沈家,没人知道他们家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只知这沈家极其富贵,一来就买了一大块地,还买了一处曾经是地方官所住的旧府邸,然后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翻新住人了。
云秋月也是出了湫山才知道湫山是个多么不值一提的地方,在他们眼里好像富可敌国的商贾,一出去什么都算不上,就譬如她引以为傲的云家大小姐身份,其实不过是个商贩女儿罢了。
她爹一年约莫能挣一百多两银子,在湫山这个普通百姓都没见过银子的地界自然是个无敌富商,可在京城,不过是真正有钱人的一顿饭钱罢了。
沈家的大小姐沈枝,更是国色天香,不知怎么,在众多追求者里就看上了云道,下嫁于他,带来了巨额嫁妆。
把这些都说完之后,高位之上的男人沉声问她:“云楚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云秋月道:“沈枝。”
“枝叶的枝。”
不过一字之差。
明誉放在案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声音仍旧镇定,道:“沈枝嫁于云道后,是多久之后诞下的云楚。”
这个云秋月确实不太了解,她那时年纪还小,方才所言不过也是这么些年道听途说罢了,但是推测起来,云楚应当没有足月就下来了。
她不确定道:“可能是八个月……?”
八个月。
从京城到湫山,若是日夜不停歇的赶路,也恰是一个月便能赶到,再加上于湫山安定,认识云道,举办婚礼,那时间完全对的上。
“那沈枝后来是怎么失踪的?”
这个云秋月的确不知,母亲也从未跟她提过此事,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见明誉面色变了变,云秋月又立马补充道:“我只知道,沈枝失踪时,云楚还不到五岁,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好像是…突然就不见了。”
“这么多年,应当是死了吧。湫山野兽多,兴许是……”
云秋月所言的沈枝,除却地处湫山以外,时间线几乎全部对上,可湫山实在是个与翊川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但转念一想,如果云秋月所说是真的,难怪他们找不到人,他们找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以翊川为中心寻找。
翊川位于京城以东的连柊山脚,而湫山位于京城以西的曲洲南部,两地相距说是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
明誉又端起瓷杯,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
云秋月所言不能尽信,这些年知道明家在寻女儿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自导自演编造事实,编造证据,甚至是时间线的人。
云秋月莫名其妙出现在京城本就诡异,她到底是不是云秋月还不好说,在他的人抵达湫山之前,云秋月所言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为了迎合云楚成为明家女儿。
云秋月见明誉不再说话,心中着急,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大人,您认识太子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