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亭从内阁出来时已至亥时,长安街上灯火通明,夏季天色暗的晚,街上人潮依旧拥挤,他随意向车牖外瞧去。
有女子从旁经过,平日里他根本不会去瞧,可此时此刻,他的目光落在那女子清雅的背影上,他知道,因那女子的身影与她有些许相似,才会让他目光追随。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回过神来阖上眼,脑海中又是昨日古榕树下,他吻她的画面,那股苦辣,那股香甜萦绕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
直到谢府门前,才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七陌跟在他身后,本以为主子是要去云缈院的,可行至长廊尽头处却向书房行去,他本想问上一句,见主子面色暗沉,就闭上了嘴。
翌日,楚楚昨晚虽是早早歇下了,却也知晓他并未回云缈院。
既然他不愿来见她,她也不去打扰他了。
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从前听人言语的那些悸动之事都清晰印在她心上,尤其是那般温存过,她更受不了他的冷落。
不免心中也有了点小脾气。
不过却也没太跟他计较。
天气愈热,一连好几日她都算着谢晚亭回来的时辰让白苏送去冰沙去暑,每日也都不重样,桂花冰沙、绿豆冰沙、玫瑰冰沙……
谢晚亭都不曾来过云缈院,楚楚这几日也因天气燥热,不想走动,整日躺在摇摇床上看书。
从前她不觉着有什么,如今她瞧着瞻之哥哥整日里那么忙,心中只觉她自也不能整日只看些话本子,这些日子她是能察觉到的,瞻之哥哥心里似乎不再只有风花雪月的雅性,而是一心为政,她自是也要多读书,与他相配些才是。
……
谢双音与秦婷前两日就离开了谢府,不过今日一早谢双音又来了,一副急躁躁的模样,楚楚瞧着她,“先喝点绿豆冰茶。”
谢双音饮了口,轻叹了口气,“公主,我来是有事求你帮忙。”
“嗯?”楚楚不解。
谢双音与她细细说道了一番,她才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是她说的绕口,其实归根结底事情还是挺简单的,她本不想应下,奈何谢双音与她诉苦了番,她便点头应下,说只能去试上一试,结果如何勉强不得。
用过晚膳后,她特意饮了浓茶,想要等谢晚亭回来,去他书房寻他,也是巧了,她提灯踱步去书房时,刚过了月洞门,谢晚亭就迎面走来了。
很明显,他瞧见她时有些慌神,不过一闪而过。
已是亥时,平日里这个时辰她早就歇下了,谢晚亭不解的瞧着她,“夫人,怎还未睡?”
“我去找你说些事。”
谢晚亭瞧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纱衣,“嗯,去屋里说。”
他这么晚来云缈院,是想来瞧上她一眼的,他已有好几日没见过她了。
好在小公主没问他为何来此。
“瞻之哥哥,秦婷也是个苦命人,好不容易要嫁进定南王府,要是被退婚,日后可怎么办?”
她苦恼的说着,谢双音来找她让她去定南王府说辞一番,这种事她向来不擅长,也不知如何去说,她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若想帮她,我可以让盛怀秉来府中,你与他说便是。”
楚楚颔首,又道,“瞻之哥哥。”
“嗯?”
“没事。”
谢晚亭瞧着她脸庞带有一丝不安,他道,“就算你去说了,怕是也改变不了这件事,不过既然答应她们了,明日我便让盛怀秉来府中。”
楚楚瞧着他,怀秉哥哥是定南王府世子,瞻之哥哥提到他时却无丝毫尊重,虽是驸马,可也不该如此不把怀秉哥哥看在眼里,好似怀秉哥哥要对他唯命是从一般。
“好。”
翌日一早,谢晚亭下朝后,便让七陌去邀盛怀秉去府中,七陌还没走远,他又喊住他,“你去与他说一声,待我忙完与我一同回府。”
七陌怔了下,“主子,你桌案上都堆满了卷宗,怕是又要忙到很晚了。”
“无事。”
七陌欲言又止,主子既说无事,他也不便多嘴,只是,世子与永阳公主是堂兄妹,永阳公主找世子有事,让他直接去府上不就行了?难道主子也有事找世子?
未到戌时,盛怀秉与谢晚亭一同回了谢府,盛怀秉手中还提了个油纸袋,谢晚亭瞥了一眼,没有言语。
来到云缈院里,盛怀秉乐道,“永阳。”
楚楚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被紫芍颠的高高飞起,听到声音侧转身来,轻笑着,“怀秉哥哥。”
盛怀秉刚要上前,被谢晚亭拉住了手臂,“先别和她说话,她被颠的那么高,分了心会摔下来的。”
盛怀秉眉语目笑,“有你我在,就算她要往下摔,也伤不着。”
作者有话说:
走了点剧情,不过接下来又要走感情线了!
第32章
说是这般说,二人还是等她下了秋千才又抬步,盛怀秉将手中的油纸袋递给一旁的白苏,冲楚楚笑道,“你爱吃的熏肉干,我母妃知道我要来谢……来看你,特意让嬷嬷赶出来的。”
楚楚颔首,“怀秉哥哥,告诉皇婶,我过段时间去定南王府谢她。”
盛怀秉轻笑,“嗯,你今日让你夫君邀我来,何事啊?”
盛怀秉随口的一句话倒是让身旁的两人心中一热,莫名有种亲近之感。
楚楚走向盛怀秉,“怀秉哥哥,坐下说。”
待几人坐下,厨房的人送来了饭菜,盛怀秉向来是个爱饮酒的,瞧着古檀木桌上的那盘扒羊肉他就心痒痒,也不朝谢晚亭讨酒,看着楚楚道,“永阳,酒呢?”
楚楚笑了笑,瞧向白苏,没一会,长安街上张家酒楼里的仙人酿就被放在桌上,“给你备着呢”说完,她示意白苏给他添上。
谢晚亭的目光一直在她那里,他是没想到她竟还让人去买了酒,不过,她这是要做什么?先让盛怀秉饮了酒,再与他说正事?
倒是稀奇。
盛怀秉最爱去的就是长安街上的张家酒楼,最爱饮的也正是这仙人酿,他拿起青玉盏一饮而尽,发现楚楚澄亮的眸子瞧着他,他正了正神色,“说吧,别卖关子了。”
楚楚也直言,“怀秉哥哥可见过皇婶给你相看的未过门的妻子了?”
盛怀秉着实没料到,首辅大人请他来是为了让楚楚问他这件事的,他怔了片刻,随意道,“见过,不过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
楚楚因着对秦婷的身世有些怜悯在,有些不满道,“为何?既已定下了,你再悔婚对人家姑娘名誉多不好。”
盛怀秉自是瞧出了她的不满,不过这种事更应直言,“这门亲事是我母妃私自定下来的,我并不知晓,就算退婚,我也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会让人家姑娘名誉受损的。”
楚楚心中暗哼,本也就该这样,责任本就是你的。
“怀秉哥哥,我认识秦婷,她容貌绝色,性子又温婉大方,你如何定了亲还要再退?”
盛怀秉被她问的有些为难,又饮了杯酒,瞧了眼谢晚亭,有意让他帮帮自己,不然,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楚楚是不会罢休的。
她的好奇心就是猫。
可谢晚亭在一旁只顾着自饮自酌,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言语,盛怀秉轻叹了声,“她是生的好容颜,可我就是不喜欢,这感觉的事也无法勉强,第一眼瞧着就不喜欢,就算日后成了婚也恩爱不了,岂不满是怨恼。”
盛怀秉说完下意识的瞧了眼谢晚亭,他与这位首辅大人可不同,他冷情寡言的,娶谁都一样,至少,他答应武帝的赐婚时应是不厌烦永阳的。
楚楚被他的话语噎的不知再说些什么,她又何尝不知,感情之事勉强不得,遂也不再劝盛怀秉了,“怀秉哥哥,既然是你要退婚,定要顾及人家女子,莫要让人将秦婷瞧低了。”
“嗯,你放心。”
盛怀秉知晓了今日邀他来所为何事后,心里舒坦了不少,他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呢。
心里舒坦了,杯盏中的酒更是饮得畅快。
突然,谢晚亭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或许,你可以考虑考虑。”
他说的随意,亦让人一时有些不知何意,楚楚与盛怀秉各自怔了下,明明他适才根本就不想扯进他们的话语中,怎料突然说了句这?
楚楚是不明白,只觉得他是在为他表妹说话,可盛怀秉却会了意,他这么说,是在说他与永阳。
这还真是活久见了,他这是对永阳动了心了?
不会吧,大婚前夜在陆家屋顶上,他明明还说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后来他找陆慎来府中,要助他们“私奔”之事,盛怀秉也听七陌提起过。
如今楚楚还病着,以他的性子,绝不是会趁人之危糊里糊涂之人,如今永阳将他当做陆慎,他如此清高自傲的人绝不会与永阳有什么旖旎之举。
行动上不会有什么,他是信他的,可心上的事,有时候还真不是人能控制得住的。
盛怀秉轻笑,“就不考虑了。”
谢晚亭说那句话时,心里想着的确实是眼前的小公主,他从未想过不过几月光阴,他的心思有了这么多的转变,这是他不敢信的。
可偏偏他又心甘情愿沉浸在这种欲罢不能的情愫中。
用完晚膳,盛怀秉离开了谢府,楚楚也小酌了一杯,因着饮的少,她并不觉着醉,沐浴后就上了床榻。
适才用晚膳时她瞧着谢晚亭神色不对,就拿了本书倚在迎枕上翻看着等他从净室出来,想要与他说说话。
翻着翻着思绪就跑远了,想着明日要如何与双音与秦婷言说,直到谢晚亭从净室里走出来她才回过神来,“瞻之哥哥。”
“嗯。”
谢晚亭应了声,也上了榻。
楚楚本想着与他说说话的,可他躺下就阖上了眼,她顿了顿,问他,“瞻之哥哥,你不想理我?”
谢晚亭掀眸瞧她,“没有。”
是她不理他才对,整个夜晚,这小公主的目光都在盛怀秉身上,似是与他有说不完的话,明明平日里她都是与他说个没完的。
他在吃醋。
吃她和她堂哥的醋。
不应该,却控制不住。
他总觉着在这床榻一隅之地,他似乎很不像自己,说出的话所做的事格外与他不符,可他又控制不住这样的自己。
楚楚似是有些察觉,她极少见谢晚亭此时的神态,或许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眼前的男人眸光如此隐晦不明。
她似是哄他又带着丝委屈,“我本是困了的,在这等着你就是想跟你说会话。”她想应是用晚膳时她只顾着与怀秉哥哥说话,没有理他吧。
毕竟平日里一起用膳时,她总是与他说个没完。
一句话让男人的心似是被揪了下,瞬时软了下来,与她说起正事来。
“秦婷与盛怀秉的婚事双音她们本就不该找你去说辞,所以你不必顾虑,如实与她们说就是。”
楚楚也躺下来,侧身瞧着他,他竟是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瞻之哥哥,我好像越来越觉得你好了。”
谢晚亭也侧过身来瞧着她,正与小公主眸光相对。
小公主的面颊潮红,眼眸含着水光,鬓角的碎发凌乱的更显娇态,他轻声说着,“一小杯就醉了?”
楚楚晃了晃脑袋,“没醉,只有一点点晕,人是清醒的。”
说完,她问他,“瞻之哥哥,你饮了好些酒,可是醉了?”
“没有。”
他的嗓音浸染过酒气,愈发低沉,格外好听。
楚楚瞧着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唇,他修长的脖颈,他中衣下健硕的胸膛,突然觉得有些羞,小姑娘暗自心里羞。
又瞧上他的眼眸,小手忍不住轻触他的眉眼。
谢晚亭没有躲开。
直直的瞧着她。
以往他总是会将她的手拿开,催促她快些歇息的。
小公主见他不抗拒,有些得寸进尺的向他身前凑了凑,嗓音有些含糊的说着,“瞻之哥哥,那日我让你吻我,你不是说改日吗,那现在我要你应允我。”
谢晚亭眸光微动,她还真当他是柳下惠了?
男人握住她在他眉间游动的指尖,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将她覆在身下,炙热的唇轻触了下她,随后便与她的渴望热烈的深吻。
她让他吻她时,他早已有了要吻她的心思,只是他在忍着,也以为自己可以忍住。
那日在古榕树下的吻让他留恋,一连好些日他都不敢与她同榻,可他又会时不时的想起她,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他,对她,是什么?
是他不愿承认的喜欢。
楚楚被他吻的含混不清的喘息着,眼前的男人从对她极致温柔的吻变得炙烈起来,撬开她的唇齿,在她舌尖肆虐着,她感受着他沉重的呼吸,也享受着他的吻。
这次的吻没有苦辣,只有清甜,酥麻的窒息感遍布她全身,让她软绵绵的身子在他的禁锢下动弹不得。
男人似是在忍,可他越是要忍,似是体内的那股力量越要和他对着干,他想要停下来,可他的吻却越发贪婪,一点点下移,落在她白皙的肩,落在她袒露的锁骨……
她想她是醉了,这种感觉太不真实,让她觉着是一场梦。
床帐内静谧的只有两个人沉闷的呼吸声,有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也有别的香气,更能充斥她的是两个人鼻息间微微的酒醺气息。
她正有些紧张,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抵是双音给她的图册上描绘的事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说不出的悸动。
可眼前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松开了她。
谢晚亭眸色暗沉的瞧着她,楚楚能感受到他的血脉贲张,那是一个男人的欲/望,可他似乎是在隐忍,克制着自己的情.欲,极力让自己从这种氤氲的氛围中抽脱出来。
楚楚被他吻的唇瓣暗红,见他似要离开,她气息轻喘着说道,“瞻之哥哥,楚楚愿意的……”
谢晚亭刚缓和了一些的心跳又被她这声撩人而不自知的话语挑拨,他望着身下的小公主面颊羞红,莹亮的眸子染上一层水汽,乌黑的发衬的肌肤如雪,她身上的中衣已不知何时被他扯下,露出如玉的肩,就连亵衣也被他整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