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抹掉眼泪低声重复,“就不喜欢他了。”
不知是在说给安涴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不过听到这话,安涴倒心有赞同。
想起曾经容钦对她说的话,她觉得这个男人没长心,楚时卿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捂不热他,不如早点放弃。
于是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楚时卿居然被问住,愣了半晌才哑声回答,“我没想过,我只喜欢过他。”
过了一会儿,楚时卿又问她,“姐姐呢?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酒意上头,楚时卿撑着下巴强睁开哭肿的双眼,“姐姐还喜欢束哥吗?”
安涴哑然,沉默喝酒。
“我能看出来姐姐还喜欢束哥。”
“束哥也喜欢你。”
“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不喜欢我。”
安涴咽下苦涩的酒液,将剩下的话压回去——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他最恨被人抛弃,最厌恶不知感恩的人。他曾经对她那么好,为了救她打架伤了手臂不能当警察。他付出那么多,没有接到她最后的留言,对他来说,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所以他现在总对她冷着脸,事先对她声明只将她当成搭档,言下之意是让她别动其他心思,她都懂。
他跟她说话时也总是不耐,教养让他强迫自己对她温和,其实他不愿意,所以说话总是硬梆梆的。她都知道。
他今天炙热的吻,温暖的怀抱都是假的。都不再是她的。
一想以后这都会属于别人……
这些想法像无数小刀一样汇聚到一起搅动心腹,令她也不禁流下眼泪。
安涴心脏不断往下坠,连忙拿过酒瓶。
两个苦闷的姑娘闷头喝酒。
这块空中好像凝结了一块乌云,沉闷悲伤,滴滴答答下着雨,和酒吧的热闹格格不入。
人流来往,这块看起来太可怜了,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一眼。还有好心人送了酒。
手机屏幕亮起,是王希慷的信息。他说他进来随便找个位置等着她们。
安涴这才放心,大口吞咽苦涩的啤酒。
楚时卿抽噎着哭泣,她心情也不好。闷酒醉人,两个人没一会儿都喝多趴在冰凉的台面上。
梁束急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有男人好奇靠近她,梁束连忙冲过去,满是怒意将人推开。转身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小心将人揽进怀里。
“安涴,安涴?”
容钦跟在他身后,闲庭漫步似的走过来,目光扫过对面,然后才俯身将酒醉的小姑娘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梁束没着急走,手掌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摇晃,“醒醒。”
她哼唧一声,循声凑他更近,清甜的酒气从她微张的红唇扫过来。梁束眸色发深,将人抱进怀里往外走。
躲在人群后的王希慷对吧台小哥使了个眼色,悄悄从后门钻出去,深藏功与名。
他的保姆车停在门口,余遇见他出来连忙将后面车门打开。见老板小心翼翼将安涴放进沙发,他傻站在门口等老板下来坐副驾。
结果等了半天就看老板将人搬到自己腿上紧紧环住。
余遇顿悟,赶紧关门。
一路上安涴乖巧窝在梁束怀里,下车时因为失重感,下意识抬臂揽住他的脖颈。梁束脚步顿住,垂眼看她,眼底一片漆黑。
抱她一直到楼上,等电梯时碰到剧组工作人员。一小群人惊愕瞪大眼睛,梁束面色如常对他们颔首,手上却将怀里人的抱得更紧。
到楼上,梁束大步走到安涴房门前站定。要拿房卡的动作突然停住,抱着她向右一大步,而后干脆利落打开隔壁房门。
刚刚主卧被褥凌乱,梁束脚步一拐,将她抱进之前住的次卧,小心放在床上。
回身扯过椅子坐在床边许久,直到明月高悬,走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梁束才起身去卫生间。
浴室传来急促的水声。
安涴好像做了个梦。
她浑身滚烫,身边有一大块沁凉的美玉。她渴求着靠近,贴近玉石,将它抱在怀里。
她把玩着冰凉的玉石,它在她手里渐渐被她的体温熏热,变得滚烫。
玉石又突然变成柔软的橡皮泥。安涴无意识地揉搓,将它变成自己喜欢的形状。
玉石胀大,变成了摆在博物馆里最不可言说的形状。
安涴:哇!
安涴怔愣地看着掌心里柔软的玉石逐渐变得僵硬。
她惊愕微微张开嘴巴。
在这一刻她清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小脸通黄的坏梦。
因为玉石不会变成橡皮泥,她也不会把橡皮泥捏成那个东西……
睡梦中的安涴不禁陷入沉思,自从跟梁束分手之后她就没再“运动”过。为太久没“运动”,她都不正常了。
大概是今天下午床戏刺激的。
下午梁束低沉的喘息声仿佛还在耳边。熏得她耳朵发烫。
她想睁开眼赶紧醒过来,但好像被梦魇住,怎么挣扎都不行。
安涴呆滞,放空自己。
别人的春梦。
断断不会这样奇异古怪。
都没个男人,干巴巴的在这做独角梦。
心里唾弃自己,手指却有自己的想法,捏了捏变成奇怪形状的玉石。
哦?
又软了一点,艮揪揪的。
这个手感好熟悉,她原来好像捏过这种东西。
什么时候捏过来着?
“……别掐。”
完了完了,她居然还幻听梁束在她耳边忍痛的低求。
“安涴!别使劲掐它!”
听到梁束用这种嗔怒的嗓音喊她的大名,纵是在梦里,安涴都不开心,于是她又掐了一下。
嘶。
一阵激烈的抽气声。
“若若”,
安涴听梁束软声求自己,“宝贝,宝宝,祖宗,我的小祖宗啊!”
最近郁闷炸起的毛这才被捋顺,安涴慢吞吞地哼一声松开手指。
而后一阵黑甜,彻底失去意识。
晨光熹微,安涴被热醒。
睁开眼,眨动睫毛等双眼聚焦。目之所及熟悉又陌生,意识回笼,瞬间浑身紧绷。
昨天她跟楚时卿喝酒去了,然后呢?
她怎么回酒店的?
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这是在楚时卿的房间?安涴连忙要下床。
掀起被子刚一动,突然觉得不对劲,身后贴着一堵温热坚实的身躯。
安涴浑身僵硬,垂眼那一刻心脏骤停。
一条男性手臂正松散地搭在她腰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心脏狂跳, 血液逆流。
安涴登时脸蛋烧红,那只手上的每一根青筋她都无比熟悉。更别提此刻手上还有深红色的血痂作弊告诉她答案呢。
安涴屏气凝神,她一动不敢动。
活像只掉进鹰穴的可怜鹌鹑。
她捏着被角安静等待时机……逃跑。
由于过去紧张,紧贴着肌肉分明身躯的那条腿突然抽筋。霎时疼的额头青筋崩起, 呜咽一声, 安涴连忙捂嘴, 不可控制地伸直脚。
右手紧攥被子,等这段抽痛过劲。
突然身后响起男人带着浓重的睡意的喑哑嗓音, “抽筋了?”
一阵细簌, 他斜身往下,头顶抵住她后背,温热的大手往下握住她的脚尖, 往前轻轻掰动。
腿筋舒展,渐渐不那么疼了, 可安涴更加不敢动。
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头皮发麻。
片刻后,他松手,又揉了揉她的小腿, 待肌肉放松后撑起身体倒回枕头上, 又睡着了。
睡着前右臂又揽住她。
安涴暗自咬牙。
身后的男人好像没醒, 她松口气, 伺机而动。
在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 安涴又等了一会儿,动作缓慢地悄悄掀开被子。竖着耳朵听身后动静, 每个动作宛如卡顿。
好不容易从缝隙钻出来, 她蹲在床边, 小心翼翼将床单和被子扯平。
明亮的日光落在他优越的脸庞, 安涴只敢看一眼就快速收回视线,蹑手蹑脚转身就跑。
回到房间悄悄关上房门后,安涴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还是昨晚的衣服,抻开衣领看一眼,蓦地松口气。
两道关门声响起,次卧床上沉眠的男人才缓缓睁开眼。
掀被看一眼支愣起来的小兄弟,面无表情地栽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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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洗漱赶到片场后,安涴没看到梁束,等配角的戏都走完之后他还没来。安涴察觉不对劲,开拍以来,几乎他们都泡在片场。
趁中间休息时,安涴去问王希慷。
“梁老师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安涴怔愣,“不知道啊。”
没一会儿下一场戏继续,这场拍的是别人的室外戏。安涴站在人群后面思绪却不在戏里。
梁束请假了。
他为什么请假?
与此同时,五十公里之外。
怀城第一人民医院,男科门诊。
余遇捧着老板扔给他的包坐在走廊银色长椅上,他这座位紧挨诊室,门没关严,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余遇想到来医院时老板浓黑的面色,咬牙说挂男科时的神情,就默默往旁边挪了三个位置。
离门口远远的。
双手合十在额头牵头来回晃悠,“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千万别殃及池鱼啊。”
诊室内。
梁束面沉如水,“医生,真的没问题?”
“没事,你这不是挺正常,没有挫伤。”
“……那怎么还疼?”
“说的是呢小伙子,就是家里的菜刀你也得珍惜着使是不是,哪能拿去坎水泥?更何况它呢。”
说罢医生往下瞄一眼,已有所指。
“……”
梁束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一口荤腥没吃着,差点让那没良心的小东西砸了家伙什。
医生:“对了,你刚还没说,你这咋弄的?”
梁束:“……我女,我老婆她昨天晚上喝多了。”
医生:“哎呀,那你也不能这么纵着她啊。你说说你们年轻人。”
医生愁的直拿手点他,恨铁不成钢。
“男人在家得支愣起来,年纪轻轻咋能妻管严到这种地步呢。”
梁束:“……”
静默一息,又问,“会影响以后吗?”
医生深深看他一眼,看梁束实在不放心,勉为其难给他开了涂抹的药。
梁束满心郁气离开诊室,站在门口用手机交钱买药。没让余遇去拿,自己下楼去二楼门诊药局。
过去之前压低鸭舌帽,又给自己戴了一层口罩。
拿到药,急忙回到车上。
梁束坐在驾驶座后面,沉着脸将鸭舌帽和口罩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拿出静音的手机一看,许多信息,眉眼微动。
结果打开一瞧,一条安涴的都没有。气的他直接把手机也扔到旁边座椅上。
没良心的女人!
从他床上醒过来都没句话?
他请假她也不问问?
还有昨天晚上,她……
梁束生气!
从医院出来,瞥见路边的药店。
他沉声吩咐余遇,“你去药店,买点钙片。”
余遇:“啊?”
“咱们剧组有多少人,就买多少盒。不对,多买一盒。有人得吃两盒。”
余遇:“啊???”
他们剧组人可不少。
余遇买了两大箱钙片,抱着箱子往外走时都感觉到身后药店老板对他行注目礼。
重新上车后,余遇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想看眼老板。
可惜老板就坐在他正后方,看不着。
今天老板心情挺不好,他不敢薅老虎屁股上的毛。
于是回去路上一句话没敢说。
离酒店还有两个路口时,坐在后排的老板突然开口,“去片场。”
“啊?不回酒店吗老板?”
“去片场。”
余遇转动方向盘,依言向片场驶去。
正午时分,刚拍完一场戏。
剧务招呼大家吃午饭。
为了方便剧组在山下饭店定了盒饭,到饭点时饭店开面包车给送过来。
盒饭就一个标准。
两荤三素。
魏导和主演也跟他们吃一样的,所以后勤挺上心,菜品质量不错。
因为梁束临时请假,安涴今天跟别人拍几个片段。
搭戏的是女演员在戏里演梁束的母亲秦婉,是个气质优雅的阿姨,叫赵琼月。
巧的是戏里扮演梁束父亲的男演员刘仲和和赵琼月在现实生活里也是两口子。
两人都是老戏骨,人好,戏也好。
夫妻俩都挺喜欢安涴,觉得她悟性高有灵气还踏实。
如今在这个圈子里,踏实的人很少了。
所以他们就爱跟她多说两句。
梁束到片场时就看到安涴和两位老前辈在剧组简易的遮阳棚下面吃饭。脚步顿住,梁束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让余遇去问盒饭还有没有。
不一会儿余遇端着盒盒饭小跑回来,梁束说了句谢了,抬手接过。抬步往遮阳棚走去。
听到动静,棚下三个人扭头看过来。
赵琼月对他温柔笑笑:“小朔回来了。”
刘仲和对梁束颔首,回手拽过来个凳子,“坐下吃饭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