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在场的其他三位抬尸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大家选择默不作声,等着身为村长的林叶发号施令。
而何璟更是直接没忍住,放下抬人的架子之后,就扶着墙壁吐了起来。
翟桦的尸身都腐烂成了这样,可见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
林水扶着林叶,两人捂住口鼻,走上前去查看她的状况,却没曾想发现了端倪。
“水儿,你看翟桦这手上的疹子。”林叶开口,元笙笙也朝着她那耷拉在床沿上的手看过去。
与已经腐烂生蛆的身子相比,这只胳膊却还好,只是上面确实布满了深红色的疱疹,密密麻麻,成片成片的。
“将她小夫郎的裤褪撩起来。”
其中一人掀开白布,将那奴隶夫郎的裤脚费劲地卷了起来,果然,相同荣的疱疹也成片成片地出现在他的腿上。
“娘,这两人身上起的这是什么?”
“怕是.....天花。”
“天......天花?”只这两个字让何璟面若惊恐,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两条腿直接抖成了筛子。
天花?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元笙笙来说十分陌生,她出生的时候,天花都已经被消灭了好些年了,所以她并没有见过天花患者。
但她还隐约记得,有一个清朝的皇帝好似就得过天花,最后治好之后,脸上留下了疤痕。
可见,这天花发病时应当会表在脸上的,可翟家这位小夫郎的脸上却是白净的。
“系统,系统,能帮忙查一下天花的资料吗?”元笙笙在心里念叨。
“天花,又称是由天花病毒感染人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痊愈后可获终生免疫........”系统尽职尽职地开始读了起来,却不想,被笙笙打断。
“临床表现。”
“发病3-5天,病人的额部,面颊,手腕,臂,躯干,以及下肢都会转化为疱疹,随即之后转化脓疱疹........”
系统还在元笙笙脑海喋喋不休,但她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虽然这疱疹是种传染病,但并非天花。
在这里,不是天花就要好办些,毕竟在这种人人\'谈花色变\'的古代,天花有的时候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病死那么简单,通常都会连带地封锁村子。
如若翟桦这要真是天花,水头村这次怕是就在劫难逃了。
林叶走出屋门,捂住口鼻,让围在外面的人都散了,隔着偌大的院子只留下了一个人。
她让他跑去镇上找大夫过来。
那人一听有可能是天花,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说了声好之后,便飞快地跑走了。
一瞬间,刚才还挤满了人的院子里,此刻只剩下了四位抬尸人,还有林叶,林水两母女。
她们几个人不能回家,但也不能待在这有死人的屋子里,所以经过商议之后,便径直去了元笙笙家。
“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何璟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蜷缩在角落里,他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叨,
“我们家小春不能没有娘亲,我在床炕下藏的银子还没花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而剩下的几人不说话,各自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忽然院子外,一阵哭天抢地的呼声从外面传来。
元笙笙走出去一看,院子外面不远处,有一位发丝凌乱的夫郎,他带着三个身上还打着补丁的小娃娃。
“干什么,赶紧回家去!”
方才在屋内,坐在角落中的一位壮硕的女人冲着这位带着孩子,泣不成声地夫郎吼道。
“妻主,我......”男人眼含着泪,眼睛倔强地直勾勾地盯着女人,而他身旁的那仨个孩子也都愣愣的不说话。
女人随后低头叹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说:“快回去吧,柔儿,再等等,等这里完了,我领了银钱就能回家了。”
如澜来的时候,家门口已经围了一群的人,大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无人愿意上前。
他手边拿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快蓝布,他想走进院子,却被林水呵止。
“妻主.....”
“走吧,快回去。”
***
天色渐暗,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如澜将桌上的蜡烛点亮,同尹清一同在屋里坐着。
\"你说,这病真的会是天花吗?\"如澜开口。他只要一想到林水有可能染上天花,顿时就变六神无主起来。
“应当不是。”尹清冷峻的声音响起。
“为何?”
“就算是天花,那我们也跑不掉。”
“那倒也是。”如澜点点头。
自古以来,但凡有村子里发了天花的,别说整个村子了,就连离的近的镇子也都难逃厄运。
这是灭顶之灾,尹清说的对,要是天花谁也都逃不掉。
“那我要快些睡了,明日一早,我还要做吃食给两人送过去呢。”
“嗯,好。”
如澜将蜡烛吹灭之后,拉着尹清上了床。
这是自成婚之后,第一次林水不在家,即使是有尹清作伴,但如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拉高了被子,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头顶的床帐。
忽然,院子外面时不时地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尹清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如澜捏着被角,忐忑不安地对着睡在那一头的尹清说道。
但此刻尹清的心中也心乱如麻,他虽然安慰了如澜,但他这心里却更是害怕。
下午,周围声音嘈杂,他被人推搡来推搡去,连笙笙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他害怕,害怕她有个万一,他却连照顾她都做不到。
“尹清,尹清。”
如澜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嗯?怎么了?”
“你听,外面可是有什么声音?”如澜声音中透露着丝丝的紧张。
尹清屏息静气,忽然「咚——」的一声声响传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落入了院中,
紧接着“喵——”的一声响起。
原来是猫,怕是这小猫咪跳进院子来的时候,落在了盖住水缸的木板上。
如澜刚将心放在了肚子里,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钻回了被窝,却被翻身坐起的尹清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拉着如澜,一起躲进了床尾的柜子里面。
这柜子本来是用放置过冬的棉被,但最近因为天气转暖,这厚被子都拿出来重新整理棉絮了。
所以现下这柜子又大又空,完全可以容纳他们两人。
“尹清,是有人......”
如澜话还没说完,嘴巴立刻就尹清用左手捂住。
夜色漆黑,院子里静悄悄的,尹清偏着头,闭着眼,随即松开了手在如澜的唇边比划了一下,让他不要发出声响。
如澜抬起手拍了拍尹清,示意他晓得了。
两人在柜子里,屏息凝神。
没多久,一声小小的咯吱——声传来。
有人悄悄打开了屋内的的门。
尹清侧着头,细细地听着来人的动静。
是个女人,不会武功,脚步玄虚,一听就是身子有些亏空。
到底是谁?他有些拿不准,这脚步声到底是来自何人。
而如澜则是眯起眼睛,从柜子开的黄豆大小一般的缝隙里,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清了来人。
是王二麻子。
可这王二麻子为何三更半夜要来自家?
很快,脚步声就逼近ʝƨɢ*了床榻,那人低声嘿嘿笑了两声,之后大手一挥,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掀翻在地,
随着她发出小小的一声惊讶,让如澜身体一抖,一不小心,踢在了柜子的木门上,弄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很快,脚步声调转,王二麻子向着两人藏身柜子走了过来。
如澜此时已然方寸大乱,他打开出门就想朝着门外跑去,却不想被王二麻子一把抓了过来。
“我的如澜小美人,不要跑啊。”
王二麻子说完,一个翻身,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澜欺压在身下,接着开始不停的解自己的腰带。
身下的如澜不停的挣扎,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男人家的力气又怎么会抵得过一个强壮的女儿家。
月光下,王二麻子咧开嘴,俯身就要往如澜的脸上亲去。
被压在下面的的如澜绝望地闭上了眼,光着的脚丫在不停地挣扎,踢翻了旁边的桌椅。
可下一瞬间,那恶心人的触感并没有落在他脸上,如澜愣了愣后赶忙睁开眼睛,
黑暗中,尹清只身站在那里,他用了那只完好的左手拦住了王二麻子的动作。
紧接着,只见他左手一抓,抓着她的一只手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手腕一折,一卸。
王二麻子鬼哭狼嚎声响起。
“大哥饶命,疼疼疼。”
但显然尹清并没有就此打算放过王二麻子,他一使劲儿,捏着她的手臂,将她撂在了一旁的地上。
王二麻子捂住自己的手肘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如澜停止了抽噎,缩起身子,将被扯开衣服穿了回去。
他刚想站起来,却没曾想,下一瞬间,银簪入喉,一滴血珠子,恰好溅到他的鼻尖。
眼前的王二麻子只是在地上抽搐了两声,便渐渐没有了声响。
尹清一脸血地站起身来,将那沾满了血迹的银簪用衣服擦了擦。
递给了他。
尹清迎着月光,就这样站着,脸上还沾着喷射出来的血珠,虽然只有点点,但却像是只从地府里爬起的恶鬼。
如澜怔怔的看这样那只被擦拭着干净的银簪同那只伸过来的血手,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你,不要靠近我,鬼啊,魔鬼。”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呀!!!
ps:感谢每个支持的小可爱都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竟然词语匮乏到如此境地)
第十五章
没有错
翌日一早,许大夫仔仔细细检查了她们所有人后,便准许她们回了家。
翟家那二人得的也不是天花,是梅毒,这里的人也称为梅花病。经过林叶的准许后,许大夫带着她的小药童连人带屋子都给烧了。
一路上,林水走的极快,可见是担心极了一个人在家的如澜,元笙笙没说什么,就在她后面跟着。
两人一路小跑回了家。
林水来到院外,顿了顿,发现了不对劲,她这院子里的门竟然是虚掩上的。
“坏了,怕是出事了。”她一拍脑袋,赶忙冲了进去。
元笙笙亦步亦趋地也跟在后面进了屋,却被林水一声惊呼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随后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桌椅板凳全部翻倒着,她再往地上一瞧,王二麻子那张脸,瞪着两只圆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吓得她汗毛竖起。
不仅如此,王二麻子的身下还摊着一摊的血,她的脖子正中央被刺了一个大洞,血淋淋的,看着是骇人。
“她.....她怎么会在这?”元笙笙被吓得有些磕磕巴巴,她转身想问身旁的林水。
却只见她一个箭步冲进了里屋。
床榻上的如澜此刻被吓傻了,林水拥着他,唤了他好几遍名字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抖着身子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了他是恶鬼。”
如澜捂着被子,靠在林水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
尹清院子的门未关,元笙笙轻轻一推就进来了。
小院子里静悄悄地,昨天听了一晚上的何璟碎碎念,现在如此安静,她还觉得有些不适。
元笙笙推开正屋的门,虽然已经是初夏,外头已经热了起来,但无屋内的阴暗还是让她冷的打了个激灵。
她进屋就瞧见一脸血珠的尹清。
他木然地枯坐在屋头中央的那条长凳上,眼睛睁着,但眼球却不在一处。
不协调地活像只破破烂烂被人遗弃在剧场的提线木偶。
在他面前的木桌上还放着那根被如澜打翻在地的簪子,也不知道何时尹清又将它捡了回来。
银色的簪体上早就被擦拭地干干净净,丝毫不见血迹,但尹清他不知道,也看不见。
在用绣线缠绕的簪头的几片叶子上,有了几滴暗色,是血迹,已经渗了进去,显得格外的刺眼。
元笙笙从桌上拿起簪子,轻轻摸了下,心里忽然间就像吃了青梅子一般,
胀胀的,有些酸涩。
她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尹清的头顶。
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对如澜好,他以为将簪子擦干净了就好了。
元笙笙放下簪子,紧接着走到厨房,她先是在旁找了一方铜盆,又寻来一条干净的布巾。
等她做好一切,端着热水进屋的时候,尹清依旧还是维持着她进门时的那个动作,
一动未动。
满室的孤寂好似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她快步走过去,将手中干净的布帕子放在铜盆里浸湿,随后又拧干后,执起他的左手,将布巾塞了进去,握住。
“擦擦血。”她说。
可尹清仍毫无反应,仿佛让人摄走了魂魄一般,无论她说什么,眼皮都未抬一下。
元笙笙看着这样的尹清心疼地紧,她将温热的布巾又重新拿在手里,随即弯下腰,擦拭起他脸上的血珠子来。
王二麻子喉间的那一簪子插地极深,极猛,如若不然,也不会喷出来这么多的血。
她与林水将尸体埋在了后山后,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那王二麻子的脚上也染了和翟家那两位一样的梅花病,她不敢相信,昨晚,若是如澜没有和尹清在一起,会怎么样。
万幸,尹清会武功,也万幸,两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