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一千夜——羞月牙【完结】
时间:2023-02-24 12:33:30

  白绒十五岁时曾拿过这个比赛少年组的银奖,有经验,但白绒直接说:谢谢,我很懒,算了吧。
  ——怎么老是有人找她当“老师”?她才没有那个耐心呢。ᴶˢᴳ*
  被直接拒绝后,对方表情十分尴尬,仿佛这辈子还未曾被女孩拒绝过。
  他不放弃,开始缠着白绒,跟着她走来走去,这让白绒烦透了。
  而且,这男孩说话总是伴随着夸张的手势,但表情又是从容的,好像脸和手不是来自同一个国籍。脸还是法国的,手却是意大利的。白绒很担心他的手会不小心拍到她……
  她不得不止步,决定终止这拉锯战:“好,那么,我们去过道那边,让我先听听你的水平。”
  男孩兴奋地跟她走到宽敞的廊道上去,风风火火打开琴盒,架起小提琴,当场给她演奏了《维奥蒂第二十二协奏曲》第一乐章。
  就算派对现场如此吵嚷,白绒仍能听清刺耳的伐木之声。
  这水平,哪里是能参加MNH的?花钱进的小提琴表演专业吧。
  但男孩还闭眼演奏得非常享受,直到白绒大声喊醒他:“实在锯不开,就别锯了。”
  “……”
  白绒咳了咳,“你真的喜欢古典乐吗?”
  男孩立刻点头,“当然!我是古典音乐的忠实爱好者……”
  “爱好者——意思是可能对音乐一窍不通,但还挺热爱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对方咬着牙笑了笑,动作利索地收好琴,继续跟上她的步伐:“莉莉安,像你这样的青年音乐家,有许多演出经验,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经验?”
  “好啊,演出记得别忘带小提琴。”
  “……”
  “怎样才能拉好小提琴,做出惊艳世人的表演?”
  “别让你弓碰到弦就行。”
  “……”
  男孩仰头想了想,疑惑道:“可是,这样就不能发出琴声。”
  “没错。”
  男孩黑下脸。
  白绒顿步,收敛了表情,“我再次强调,我从不给他人演奏指导。何况,像你这样的水平,只会让我想起几十年后我的葬礼,这真让人痛苦。”
  “……好的,我明白了。你不愿意帮我练琴,但交个朋友没问题吧?能不能留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终于说重点了。
  “我为什么给你号码?”
  对方摊摊手,直言道:“我要承认,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韩国女孩。”
  白绒愣住,狠狠憋了一口怒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来自——中国。”
  “啊抱歉,我……我总是分不清日本人和韩国人。”
  “……”
  白绒抱臂站了一会。
  最后,她阴森森地笑起来:“抱歉,你大概永远要不到我的电话号码了……因为,我女朋友会介意。”
  男孩脸色顿变,如遭雷劈。
  过了半分钟,白绒隐约听见这人嘴里暗骂了一句“merde(相当于英文fuck)”后愤愤地快步离开了。
  黎卉从白绒身旁一闪而过,丢下一句:“我就说你会把人吓跑。”
  ·
  整晚,由于白绒脸色不好看,只有一个伊朗女孩肯坐在她旁边聊天。
  但那女孩一直不停抱怨,总在讲“三年前我们根本不需要戴那东西”、“以前我还可以随心所欲烫头发”之类的话。白绒听得快要睡着,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却隔着玻璃看见了那个吹萨克斯的加布黑尔。
  要命,他怎么无处不在!
  白绒立刻起身,可不想被加布黑尔看见,便匆匆端了一杯酒到角落去了。
  这派对可真是糟透了。白绒正考虑是否要提早离开这地方时,瞧见了不远处的纳瓦尔。
  ·
  白绒觉得,他待在这种地方是有点突兀的。他参加的,应该是那种商务高端派对,红酒晚礼服古典乐团,而不是这种挤满了“怪胎”摇滚年轻人的舞会派对。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此时脱去了外衣,穿着白色薄衫、黑色西裤,恣意地靠着沙发背,独自坐在沙发一角。
  这身着装,整洁得连空气绕到他身边都得放缓成优雅的流态。
  派对上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会让白绒不经意瞥去一眼时感觉到“好贵”。她也说不出哪里贵。看帅哥又不花钱啊。
  她正看得入神,有个红头发女孩过去找纳瓦尔搭话了。
  纳瓦尔起身,手持一杯酒,站在落地窗边跟人家聊天。
  他身高本就高,还挺着背,这样一来,矮个子红头发女孩更显矮小,不得不仰头去跟他说话,而派对上的音响如此吵闹,扯着嗓子讲话简直费劲死了,白绒远远看着都感觉脖子酸。
  纳瓦尔并不像平时在正式场合那样,会跟人有礼貌地对视,而只是漫不经心听着女孩讲话,目光飘在别处。
  没两分钟,女孩走了。
  白绒就坐在吧台一角观看。
  通过接下来十分钟左右的观察,她判断出了纳瓦尔与奥托的个性区别。
  奥托只是长相、表情看起来冷,但身边总围着朋友;纳瓦尔嘴角带笑,可每当有陌生女孩过去找他聊天,过不了几分钟,就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被他“温柔客气地”打发回来了。
  ·
  白绒正看得专注,一个棕发小女孩倏地跳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Coucou!”
  白绒睁大眼,“欧佩尔?拜托,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小女孩嘟着嘴,“是的,安德烈叔叔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他最后还是允许我跟过来了。现在,他要求我去楼上的书房独自待着。”说完,欧佩尔丧气地垂着肩膀,被纳瓦尔的助理拎到楼上去了。
  白绒收回目光时,视线与那边的纳瓦尔交汇了。
  但他坐着,没有动。
  完全没有任何要过来打个招呼或聊两句的意思。
  姿态悠闲得像在河边钓鱼。
  蓝色的、金色的炫光,流转在他身上,漫漫淌过他幽深的眼窝。
  由于那棱角分明、神祗般虚幻的俊美容颜,偶尔会有一瞬间,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匹从北欧森林雪地中走出来的狼,野性、凶残;或是一个月光下倚靠在窗边的吸血鬼,容貌华丽、苍白阴冷……可眨眼清醒,见他分明是一位温和的绅士。
  白绒不再看他,竭力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酒杯上。
  她不喜欢在短时间内变换着喝太多种类的酒,因此,一开始喝的是伏特加,就一直在喝伏特加了。目前,以手上这种酒杯、这种酒的酒精度数,她估算出来的酒量是六杯。
  超过六杯,就会醉了。
  白绒喜欢自己这精准的酒精数据与身体习惯。
  给俞甄艺倒完酒后,她回头敲了敲自己的杯子,念叨着:“四、五,喔,这是第五杯了……”
  “嘿——”黎卉拍拍她。
  “喂,干嘛突然从我背后跳出来?”白绒皱眉抱怨道,懊丧地回忆了一下,继续数,“让我想想,好像……是第三杯。”
  黎卉杵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她看向那边,“你不过去跟纳瓦尔先生聊天吗?我刚才见他在盯着你。”
  “聊什么?聊你上次怎么把我的私事都告诉他的?”
  “……”
  白绒抿一口酒,冷笑道:“咦,你那位摇滚乐队的帅哥呢?”
  黎卉立刻哭丧着脸,“他在跟一个意大利E杯大美女聊天。”
  “真可惜。我看现在奥托身边没人了,你不如去跟他跳舞,他一定会高兴坏。”
  “那我宁愿一个人喝酒!”黎卉气冲冲地走开了。
  白绒笑完,余光瞥见那边的加布黑尔过来了。
  他朝这附近走来了!
  白绒立即起身,磕磕绊绊地挤入人群里去。
  由于她比多数西方人矮,个子又小小的,穿着白毛衣在拥挤舞池中穿梭前行,就像误入丛林的可怜兔子,但此刻更像是在绕开台球桌上击散开去的球,左闪右避,脚下一不小心踩滑——
  在她就要摔下去的时候,身旁,有人扶住了她。
  她带着微醺酒意,仰靠在一个宽阔硬实的怀里,像溺入深沉浩瀚的海。耳畔漫来的声线有些熟悉,富有磁性,是沉稳且玩味带笑的:“慌什么呢?小音乐家。”
  作者有话说:
  似乎派对上每个人都各有目的——
  奥托:想跟黎卉复合
  黎卉:想来磕CP
  白绒:想靠近纳瓦尔(的酒庄)
  纳瓦尔:想靠近白绒
  (本文设有防盗,如有兴趣即时追更,建议不要跳订太多……)
 
 
第16章 、聊天
  灯光骤变。
  光线转为柔和而梦幻的粉紫色暖光。派对上的歌曲切换为《Et Si Tu N'Existais Pas》了, 周围静下来,舞侣们放慢舞步双双拥抱, 女孩的双纣环在男孩的脖颈上, 轻摇慢晃。
  从舞池里脱离出来的过程中,白绒听到一些法国男孩在跳慢舞时说情话,肉麻地称女伴为“玫瑰”、“葡萄酒”、“小甜心”什么的,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 她跟纳瓦尔单独待在吧台前。
  她可不会像欧佩尔那样用“Coucou”这么可爱的词打招呼, 只对纳瓦尔正经道:“Bonsoir(晚上好)。”
  纳瓦尔倚靠着吧台, 手持一杯鸡尾酒,视线轻轻掠过她, “白小姐,您的毛衣很漂亮别致。”
  白绒低头看一眼。
  今晚穿的是织满黑白音符图案ᴶˢᴳ*的粗线毛衣,寻常衣服,在派对上显得很普通。但她特别喜欢这一件。
  她说:“是的, 谢谢。”
  她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便靠近些, 盯着纳瓦尔的酒杯小心翼翼问道:“没有味觉, 那么,您喝酒也完全喝不出酒味吗?”
  以纳瓦尔的视角看, 这东方女孩在他面前只到胸膛高,因此不得不一直仰头看他。
  于是, 他低下头来, 稍微俯身, 侧耳听她说话。
  白绒总算感到轻松许多, 不必再用嗓子跟音响争比音量。
  “其实, 并没有百分百失去味觉, 但味蕾的感觉几乎只剩5%,从酒里喝到的味道,跟白水差不多。”
  以这样近的距离,白绒可清晰看见他的下颌线、喉结,并闻到他身上那极淡的带着阴郁森林气息的木质香。那附有令人心静的清凉感。
  “那您的酒量一定很好?”
  “这是什么逻辑?”他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白绒的错觉,这笑声似乎含着宠溺意味,“没有味觉,不代表喝多也不会醉。正因为没有味觉,有时不经意喝多也难察觉到。我通常不在谈事情的场合喝太多,比如,那次跟中国商人们一起用晚餐。”
  啊,可他的酒量明明那么好!
  “这是天生的吗?”
  “不是。”
  任何懂聊天的人都知道,在对方这样简洁地答复后,不该再盘问继续原因了。
  于是白绒收敛神色,只显出略感同情的意思。
  纳瓦尔看她这样严肃,笑了笑,“出于这个原因,我会更偏爱单宁很重、苦味充足的葡萄酒,这样更容易尝出点味道来。这似乎与白小姐喜爱的甜型酒不同?”
  说话间,有认识纳瓦尔的人经过,停下来简单聊了几句,纳瓦尔顺便介绍了一下白绒。
  他给人介绍她为“Artiste”,这寓意跟英文语境差不多。
  但纳瓦尔不知道,这个词在中法两种语言里是两种意思。这满足了白绒的小小虚荣心,就像刚才,他喊她“小音乐家”呢。
  而且,他称“Artiste”的时候,竟莫名有种唤“Ma chérie(我亲爱的)”的意思——好吧,白绒承认这个是自己想太多。那动听撩人的嗓音总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叫她没办法不浮想联翩。
  麻烦的法国男人。
  *
  纳瓦尔跟那人聊天的两分钟时间里,微醺的白绒就在旁边望着他入神。
  有财富,有外貌,有气质。
  哼,那也不能说他是完美的。至少,他没有味觉。喝酒或喝咖啡这类事,除了利于社交,于他而言,也许只剩买醉、醒神的作用,十分无趣。
  这样恶毒地一想,白绒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一个人,他不能什么都拥有,否则,就是完美的王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人走后,纳瓦尔带白绒去到吧台拐角安静的一处坐了下来。这座位延伸到一扇门旁,角落无人,还有一株巨大的室内绿植伸展着粗枝绿叶,很好地掩出相对封闭的空间。
  外面的彩灯透过绿叶碎闪在彼此身上,氛围略显诡秘沉寂。
  在白绒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启那个想聊的话题前,他竟先提起了:“白小姐,抱歉,虽然已被您拒绝过,我仍想再询问一次,您是否愿意在暑期来波尔多教欧佩尔小提琴?希望您再考虑看看。”
  他放下酒杯,注视着她。
  看,在这样的暧昧浪漫的情境下邀请一个女孩,白绒怎么能轻易说出拒绝的话呢?
  何况这本就正中她心意。
  呵,法国男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懂罗曼蒂克……
  看纳瓦尔的眼神,白绒可太了解了,平时,她在公寓附近的一间甜品店买面包,那位店老板小哥也是每次都温柔地、放慢语速地喊她“Liliane”,并随手多送她一个牛角包或别的什么小甜点,跟她说话时,也总是专注深情地注视她……但谁知道呢,这小哥其实早都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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