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信任你家小谢?”李红杏狐疑地问。
“我不是信任他,我是觉得吧,人家秦大夫悬壶济世游历天下,见过的世面多了,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一介流人?他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人家秦大夫应该也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人,不会看上他的。”何春桃慢吞吞道。
李红杏一听气得够呛,这个何春桃,是不知道谢霁庭有多出众抢手是吧?心咋就这么大呢?
“那可说不准,你没看到他俩每天都相谈甚欢么?”李红杏哼声提醒道。
何春桃闻言沉默了下,秦大夫一看就是出自大家,知书达理的,又见识广,跟谢霁庭确实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不像她,哪怕谢霁庭费心教她她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现在连话本子都读不利索。
兴许谢霁庭真的移情别恋了,而那个秦大夫也恰好瞎了眼看上他了也不一定。
虽然心里直打鼓,但她不想让李红杏担心,便道:“哎呀你就放心吧,人家秦大夫除非瞎了眼,否则不可能看上他的。”
李红杏见她全然不听劝,差点气得心梗,但酒馆门前恰巧来了客人,她只好先回去招待客人了。
她走后,何春桃把杏仁捶作浆,滤去渣,再扮上米粉,加了些糖熬上片刻,一锅杏仁酪就做好了。
想到上官婆婆近来有些咳嗽,便特意盛了一碗送了过去,顺便陪她聊了会儿家常。
上官婆婆向来独行独往,在镇上也没个说话的人,何春桃有时间便会过来陪她坐会儿。
许是今日她有些心绪不宁,向外张望了几次,竟被上官婆婆看出来了。
“怎么,担心男人变心了?”上官婆婆一边喝杏酪一边问。
何春桃先是愣了下,随即否认道:“没有的事儿,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上官婆婆却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慢悠悠道:“想不想,让你男人永远都不变心?”
何春桃眼睛一亮,忙问:“您有法子?”
上官婆婆神秘一笑道:“只要给他下一只同心蛊,就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变心,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何春桃怔了怔,说实话,她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她还是坚定地摇头道:“这样的喜欢要来有何用?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要是真变心了,我就一脚把他踹了,再找个新的便是。”
上官婆婆闻言有些意外,她叹了口气,感慨道:“若我当年,能有你这般洒脱,就好了。”
何春桃一听这语气,像是有故事听,连忙竖起了耳朵。
上官婆婆见她想听故事,想着自己若是死了,这故事就埋到地下无人知晓了,便缓缓回忆道:“当年,我爱上了一个外来的男子,他是来我们村收草药的,临走前,他答应我,半年之后回来娶我,可我担心他不会回来,就给他下了一只同心蛊子蛊。”
“那后来呢?他回来了吗?”何春桃好奇地问。
上官婆婆摇了摇头:“我等了他三年,他都没有回来。于是,我通过母蛊,催动了那只子蛊,吞噬了他的心脏,让他为背叛我付出代价。”
“您就这么杀了他?那万一、万一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呢?”何春桃吃惊道。
“我当时太生气了,只以为他是负了我。可后来,后来我才收到他之前寄的信,说是边关起了战事,他要上战场保家卫国,要等战事结束才能来娶我。”上官婆婆说到这儿,脸上满是悔意。
何春桃一时满心震惊,原来上官婆婆是误杀了她的爱人,而她误杀爱人时,她的爱人很有可能正在战场上与敌军拼命。
“所以,您才来了这儿,是来找他的吗?”何春桃小声问。
“不错,可惜,我来得太迟了,根本找不到他的尸首,他的尸首,和千千万万个阵亡的士兵一起埋在了战场下。我找不到他,只能留在这里,一辈子陪着他。”上官婆婆潸然泪下道。
何春桃听得很是心酸,若上官婆婆肯多信任她的爱人一些,又或是那封信能早些寄到,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这或许,就是世事无常吧。
离开点心铺子后,何春桃下了决心,准备找谢霁庭好好谈谈。
如果他能说明缘由自然最好,若他当真移情别恋了,那她也不会纠缠于他。
然而,决心是决心,一到真的谈起话来,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咳,我看你最近几天,常去帮秦大夫的忙,你又不懂医术,不会帮倒忙吧?”何春桃问谢霁庭。
谢霁庭等了几天,才终于等到她开口询问,便解释道:“我只是帮忙登记下病人信息、再帮忙写下脉案和药方罢了,不会出错的。”
“这样啊,不过这秦大夫可真是个心善之人,每天开义诊看这么多病人,一定很辛苦吧?”何春桃又问。
“的确很辛苦,时常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所以我才想略尽绵薄之力帮帮她。”谢霁庭点点头道。
何春桃听他这语气,似乎很是心疼秦大夫,一时不免有些来气。
“秦大夫游历天下,一定见识很广吧,你每天与她交谈,应该也涨了不少见识吧。”她压着气道。
谢霁庭见她绕来绕去不肯说重点,便故意道:“秦大夫博闻广识,与她交谈,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
何春桃听完更生气了,合着他除了心疼,还很欣赏人家呗。
“我看秦大夫每天确实很辛苦,要不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来食肆跑堂了,多去帮帮她,也能多长些见识。”
谢霁庭见她明明生气了,却故作大方,心下不免想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我不来食肆跑堂,食肆怎么忙得过来?”
“不是还有小姚吗?实在不行,你把飞隼也留下,足够了。”何春桃道。
“他们俩做事马虎,不如我细心。”谢霁庭坚持道。
何春桃没想到他脸皮这般厚,都在外面勾搭别人了,她也好心放他离开,他竟然还不肯走?
这是想脚踏两只船啊!
她咬了咬牙,决定不再继续跑堂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秦大夫的医术,当真像大家说的那么好吗?听说巧秀她嫂子身上的异臭也被她治好了?”
“不错,秦大夫的医术确实高超。”谢霁庭说完,又问:“要不我把她请到家里来,给小……”
“你还想把人带到家里来?”何春桃怒拍桌子。
脚踏两只船就够过分了,竟然还想把人往家里带!欺负她是软柿子吗!
谢霁庭见她误会大了,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想让她给……”
“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把人往家里带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何春桃气冲冲道。
谢霁庭没办法,只好说出真相:“不是,秦大夫她其实是……”
“她其实是什么?其实是你寻觅多年的红颜知己?还是你失踪多年的亲姐姐?”何春桃打断道。
谢霁庭见她在气头上,怎么也听不进解释,只好等她冷静下来,再细细跟她解释。
下午,谢霁庭照旧来到秦萱的义诊摊子帮忙。
不一会儿,却见两个行迹鬼祟妆扮也有些奇怪的人跑到队尾排起队来。
他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这一大一小竟然不是别人,正是春桃和小安。
他中午提议把秦大夫请到家里来给小安诊脉她不听,这会儿怎么反倒带着小安排起队来了?还打扮得这般怪异?脸上抹的那是什么?炉灰么?黑漆漆的。
她把自己和小安打扮成这样,是怕他认出来?
谢霁庭心下好笑,却假做没发现,照常登记脉案信息。
等到春桃带着小安来到他面前时,他故意问道:“姓名?”
“你大爷。”何春桃答。
谢霁庭笔尖一抖,险些滴了滴墨上去,他没立即下笔,又问:“那这孩子的姓名?”
“你二大爷!”何春桃代小安答道。
谢霁庭默了下,行吧,她们母子俩,在他面前,确实都是大爷!她们俩,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何春桃等他写完, 一看,上面竟然写着‘李大’和‘李二’。
她当即不满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叫‘你大爷’,你怎么能乱写呢?你赶紧给我重写!”
何春桃说完,伸手去抓他笔下的纸, 想撕掉让他重写, 没想到他却按住那张纸, 不肯让她抢走。
这时, 秦萱听到旁边吵闹的动静,转过头来问了句:“谢公子, 发生何事了?”
何春桃一听这秦大夫连声音都这般好听,便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同谢霁庭吵闹, 只瞪了谢霁庭一眼, 牵着小安的手到秦大夫跟前坐下, 让她给小安把脉。
没想到这秦大夫一把脉就把了许久,且眉头越皱越紧。
何春桃一下子就慌了:“秦大夫,我儿子没事吧?”
秦萱这才把手收回来, 问道:“令郎之前吃的是何药?能否把药方给我看一看?”
何春桃一听, 难道是陈老大夫开的药有问题?她连忙回家拿了药方递给秦大夫。
却见秦大夫看了药方后神色很是异样, 她连忙问道:“秦大夫,这药方可是有什么问题?”
秦萱摇了摇头道:“这药方开得很好, 没有任何问题。”
何春桃听了很是不解, 既然药方没有任何问题,那她为何做出这副表情?
“可我儿子吃这药有一年多了,还是没能根治, 秦大夫可有更好的药方?”
秦萱犹豫了下, 说:“实不相瞒, 以令郎的身体, 原本是活不到现在的。是这个药方,救了他一命,也让他的身体健康了许多。开出这个药方的人,定是一位绝世神医。我的医术,比这位神医差之远矣。”
“啊?”何春桃大为吃惊,原来陈老大夫不是他们一直以为的赤脚大夫,而是一位绝世神医!原来小安本来活不到现在,是陈老大夫救了他!
难怪,难怪之前她给小安换过一次药,小安喝了反而身体更差了!
也难怪小安这一年多来,身体好了许多。
她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信任陈老大夫的医术,还四处寻医问药。
一旁谢霁庭听了也有些惊讶,他知道陈老大夫医术不错,却没想到,陈老大夫竟然是位神医。
许是因为陈老大夫连在何处捡到的小萍都不记得了,他才一直没能正确认识到陈老大夫的医术。
又或许,陈老大夫并非真的不记得是在何处捡到了小萍,而是故意说谎。
难道,小萍的身世有什么玄机?
小安听到自己本来活不到现在,却没有哭,而是扭头看向娘亲,稚声道:“娘,我就说陈爷爷医术很好很好吧。”
何春桃和谢霁庭听到小安这句话,俱是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自责起来。
闹了半天,他们俩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清楚。
“这位娘子,令郎口中的陈爷爷,可是开出这个药方的绝世神医?请问他现在在何处?可否引荐给我认识一下。”秦萱急切地问道。
何春桃想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答道:“这个药方,就是镇上医馆的陈老大夫开的。”
秦萱听完默了下,亏她还自以为医术高超,在这边关小镇开义诊,自诩济民救世,却没想到,镇上原本就有一位隐世神医。
她这点医术,在那位陈老大夫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秦萱当即收起行医箱,起身道:“诸位乡亲,实在抱歉,今日义诊到此结束。”
说完提起药箱转身便要离开。
她身旁的侍女豆蔻见状惊讶道:“小姐,您要去哪儿?”
“我去医馆拜见一下那位陈老大夫。”秦萱头也不回地答。
豆蔻只好将东西收拾了下,聪明跟了上去。
排了长队的附近村民们见秦大夫就这么走了,当场闹了起来,谢霁庭好不容易将村民们安抚好,却见春桃和小安已经回去了。
他快步赶回食肆,见小安在院子里跟春夏秋冬四个玩,而春桃则是独自坐在后院堂屋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等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为小安的事哭过了。
小安差点病死的事,他想想也很是后怕,当即伸手揽住她,安抚道:“事情都过去了,小安现在不是平平安安的么?别太难过了。”
“我是不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娘亲?我把他生下来,却又没能给他一副健康的身体,我太对不起他了呜呜呜……”何春桃趴在他怀里啜泣道。
谢霁庭有些心酸,拍了怕她的背安慰道:“对小安来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何春桃一想也是,要不是因为他,她怀小安时也不会那么辛苦,小安也不会生来就带着弱症。
想到小安险些丢掉性命,想到小安这些年受的苦,她气得抱着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谢霁庭没有丝毫反抗,只默默地让她咬着,甚至希望她能多咬几口泄泄愤。
不过,何春桃只咬了一口便没再咬了,咬伤了还得再花钱医治,岂不是白花冤枉钱?
但,不咬他,不代表不找他算账,她正准备开口问他,和秦萱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听见外面吵嚷起来。
两人出去一看,原来那秦大夫竟然跪在了医馆门口,说是想拜陈老大夫为师,希望陈老大夫成全!
学医之人遇到神医想要拜师也实属正常,何春桃收回视线,却见谢霁庭很是担心地看着秦萱的方向。
她心口一时有些闷,就像头顶那乌云低沉的天一样闷。
“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秦大夫一直这么跪着,要是淋了雨就不好了,你要不去给她送把伞?”何春桃故意试探道。
谁知谢霁庭听了当真回屋取了一把伞往医馆去了。
气得她直咬银牙,暗恨刚才没多咬他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