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老夫人为你安排的一切,用在了我的身上?”
瑜珠只觉脑海中有片巨浪在冲击,听完陈婳的话,她差点站不稳脚跟,是何纤素扶住了她,她才能继续清醒,冲陈婳歇斯底里。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不想嫁给周渡,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同老夫人说,你为何要将我送进这种鬼门关!”
“因为我嫉妒!”陈婳哭喊着,迸发的情绪一点也不比她少。
“因为我嫉妒,瑜珠,我不想叫温若涵嫁进周家,我不去老夫人设的局,周家就要为大表哥去求娶温若涵,我不想要温若涵顺顺利利地嫁进周家,我不喜她……”
“你不喜她,所以你便害我?”瑜珠指着自己,从未想过所谓的真相,会是如此的悲凉与可笑。
只是因为嫉妒,只是因为少女之间暗戳戳的嫉妒,她的一生,便都毁在这里了。
陈婳埋头哭泣,知道自己做的过分,可她也知道,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甚至不敢同瑜珠说全部的实话,她不想叫温若涵嫁给周渡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她比温若涵好拿捏。
温若涵名门出身,是最正经的大家闺秀,有她做大嫂,将来就算她成功嫁给了周池,也无望当家。
可瑜珠不同,瑜珠出身比她还要低不少,从她手中抢当家的权力,可称是轻而易举。
若是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将瑜珠送上那张冰冷的床榻。
她抱着孩子,羸弱可怜地看着瑜珠,期盼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丝丝的同情,哪怕是只有一丝的同情,也是她能回到周家的希望。
“那你如今找我过来,是何意思?”瑜珠绝望的够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她跪在自己面前,一副忏悔的模样,心底里有种隐隐的猜测,恶心到不可置信。
可陈婳要说的,便是她的猜测。
“瑜珠,你和大表哥的婚事结束了,周家要为周池选儿媳妇了,瑜珠,你帮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的孩子是周池的,我不想孩子一生都没有父亲,我想回到周家,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瑜珠知道,她就知道。
她狠命扯开陈婳拽着自己的衣裙一角,怒骂道:“我是你什么人?你想利用就利用,你想祈求便祈求,你的孩子有没有父亲,关我何事?你如今知道来求我了,当初你把我送上周渡床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的一生都会被你给毁了吗!”
“我想过,我知道错了,瑜珠,我当真知道错了。”她越是退后,陈婳便越是膝行着上前,偏要跪在她的脚边,“瑜珠,我当真知道错了,可是你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少夫人了,我还什么都没有。老夫人知道我利用了你之后,就狠心把我送走了。她找人把我看管了起来,就算我生下了孩子,也不想把我接回周家。她就想将来为周池娶一门好亲事,再将我的孩子接回去,将我抛下。可我是孩子的母亲啊,我才是孩子的母亲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他们怎么可以把我和孩子分开呢?瑜珠,我求求你了,我是趁着老夫人病了,老家的人看管松懈才逃出来的,他们不让我上京,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有你能帮我了,如今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跪在地上垂首不起,一声一声的哭诉与乞求,在瑜珠眼里,却都荒诞到可笑。
所以,老夫人根本就是知情的。
从头至尾,她都是知情的。
当年她被罚慈安堂禁足的时候,当年云袅被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十下板子的时候,当年她在屋中哭着跪地求人的时候,她全都是知情的。
可她却是一句实话都不肯同她说,不肯为她沉冤昭雪,甚至还要她顶着被众人唾骂不耻的目光,嫁给自家的孙子。
她以为她是为了她好,她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留住她,如今想来,她不过是为了陈婳怀孕之事不叫人发现,叫她以她的名声,来掩盖这桩丑闻罢了。
可笑她这么多年,当真将她认作了自家的祖母,可笑她得知她病倒的时候,还在她床前尽心尽力,侍奉左右。
她以为全家唯一待她好的那个人,却原来是利用她最深的一个。
她边笑边哭,眼泪夺眶而出,自脸颊两边滑落。
她又想起,周渡来慈安堂寻她的那个正午,老夫人将他叫了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的态度便天差地别。
她低头望着陈婳,眼角凝了晶莹剔透的一滴泪,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问:“周渡呢?这件事,他知道多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叽咕叽 10瓶;.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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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估计晚点还有二更,等不及的小可爱可以明早起来再看啊,入v章评论有红包雨掉落,大家可以积极留评呀!(骂男主和周家任何人都可以,但是请不要骂作者呜呜呜!)
第25章 和离吧
他不同意
秋风萧瑟, 不过短短一夜,街上的光景便由夏入秋,积了满目的黄。卷起的落叶飘了一片在瑜珠脚边, 她垂首, 空洞的目光不知该望向哪里, 亦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
远处有车轮滚滚而来的声音,她抬头, 见到是周家的马车。
她与周渡约定, 午时在原地等他,他来接她回家, 果然一刻不差。
她怔怔地望着马车, 见它驶的越近,心下便越惊寒一分, 当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她突然手心积满了冷汗,很想逃。
她不想再回周家, 她当真一点都不想再回周家。
她不知道回去见到周老夫人, 她该拿怎样的心境去面对她,她不知道自己看着周渡,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再去日日与他承欢。
陈婳虽说她不知道周渡有没有参与其中, 但瑜珠心下里总是隐隐觉得, 他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不想她再去调查这件事,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愿意委曲求全娶了她, 而且, 他知道的契机, 恐怕就是当初在慈安堂的那个正午。
当时的烈日比今时的烈日要刺眼不少,也灼热不少。
灼热到她一点都没意识到,这对祖孙俩,正在一步步设计着,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许是她站在马车前的时间实在太久,一直没有上去,周渡撩起了帘子,想看她有没有到,结果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对视,瑜珠便仿佛跟被针扎一样,转身就跑。
周渡不明所以,见到她跑的第一反应便是下了马车,追赶上去。
他腿比瑜珠长不少,每次都是三两步便能将她抓回来,扣在身前,这次也不例外。
“跑什么?”他拧了眉头道。
瑜珠看着他,浑身抖的跟见了杀父仇人一般,一张脸即便抹了胭脂腮红,也还是白到可怕。
“怎么了?”周渡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一下子别过脸躲开。
“究竟怎么了?”
周渡摸了摸她的衣袖,知她今早穿的不少,那便不可能是冻的。
瑜珠不住地摇着头,只是想挣开他,但周渡怎么可能如她的愿。
“不说?”他道,“那便老实跟我回家去。”
“我不想回家。”瑜珠苦苦地抓住他的衣袖,制止他想要带自己回去的动作。
周渡眉间锁的更深。
“我不想回家,周渡,我不想回家。”她声音脆弱到好似在哀求他。
周渡不知道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望着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在等一个答案。
不想却只等来瑜珠颤着声的哭泣:“周渡,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家,周渡,我受不了了,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周渡不可置信地扣紧她的手腕,活了十余载,头一回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看着瑜珠道。
瑜珠早在挣扎间泪流满面,不论他怎么问,都是不变的一句话:“我们和离吧。”
我们和离吧。
不过是一个早晨,他不过是放她出去了一个早晨,她居然就同他说出这样的话。
周渡好似在这一瞬间,也理解了母亲究竟为何要派嬷嬷看着她,又将她禁足在家中。
她不过是自由了一个早晨,便要同他提和离了。
“为何?”他忍着隐隐将要爆发的脾气,手背上的青筋暴怒,抓住瑜珠的手腕一寸一寸扣紧,在她手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红痕。
瑜珠被他抓得疼了,忍不住面容扭曲,一双柳叶细眉拧到了一块儿,深深堆起了层峦叠嶂的山峰。
“你需要问我为何吗?”她不顾过路人怪异的目光,冲周渡吼道,“你自己同祖母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还需要问我为何吗?”
她知道了?
周渡锋利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错愕,可也不过一瞬,他便压低了眉峰,问瑜珠道:“我做过什么?祖母又做过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是吗?”瑜珠绝望地摇着头,只想挣开他的手赶紧离开,一了百了。
可周渡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她的手,甚至在这一刻,比她还不顾街上众人的目光,直接将她拦腰扛起,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转。
瑜珠拼命拍打着他坚毅的后背:“周渡,你放我下来,混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去,你放我下来!”
周渡充耳不闻,只是越来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马车回去。
云袅在一旁看的可怕,想上去救下自家小姐,可不过上去了一步,便被周渡狠戾的一眼吓得呆在了原地,不敢再动一下。
瑜珠被扔到了马车里,人还没坐稳,便听周渡冲车夫道:“回家!”
他的声音很冲,可以听得出来,满满都是压抑的怒火。
可瑜珠此刻的怒火哪里又会比他少。
“你即便是将我带回家,我也依旧会同你和离!疯子,你们一家都是疯子,我原以为你好歹还算是个人,结果你们一个不如一个,你,你和祖母,把我骗得团团转,将我当个傻子在耍!”
“看我没日没夜照顾祖母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还觉得我真好骗?看,多傻的一个人啊,被人利用的一干二净居然还要守在她的床前尽孝,连她的亲孙子亲孙女都没有她上赶着勤快,多可笑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这么蠢的人,怎么就落到了你们周家,被你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闹够了没有!”周渡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压制住胸腔里的怒火,只能反剪住瑜珠的手,像抓犯人一样将她抓在掌心。
“你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只知道,我们刚成的婚,你想要和离,不可能。”他一字一顿,越说到后面,越磨牙凿齿。
“凭什么不可能?就算你们周家手眼通天,和离也不过是一纸诉状的事!”
瑜珠态度坚决,眼里熊熊燃烧的烈焰快要将周渡淹没,也快要将自己淹没。
周渡显然,经受不住她如此炽热的凝视,眼里再多一刻便要暴露的心虚被他别过脸去的动作掩饰,唯有他自己知道。
瑜珠瞪累了的眼里渐渐噙起了泪,望着周渡坚毅的下颔,哽咽着道:“周渡,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留在周家,我不想再留在上京,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重新堂堂正正地活着,去重新自由自在地活着,就算是我求你,和离吧,好不好?”
周渡绷着脸,没有说话。
“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和离,只要你肯放过我,当初的事我不会向人透露半个字,我也不会执拗地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就当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们周家的名声,依旧好好的,只要你肯放过我,只要你肯……”
“你就那么想走?”
周渡终于回过头来,眼里蕴藏的风暴叫瑜珠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从未见过周渡这般可怕的模样,比前两次的争吵还要可怕百倍。
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绝望地恳求周渡可以放过她,她只是想要离开,她只是想要离开……
可周渡连这点要求也不能答应她。
马车行驶到家门口,周渡却喊人驶去偏门,他依旧扛着瑜珠,从马车上下来,云袅胆战心惊地一路跟着,看他将人扛进了清水居的主屋,重重一声砸上了房门。
屋里紧随而来的,便是不断的陶器瓷器摔碎打砸声。
云袅听得心慌,不知究竟是谁被欺负了。
周渡脸上被瑜珠胡乱抓破了相,两道红痕分别挂在左右两侧脸上,才将瑜珠重新制住,压在床上。
瑜珠不能动手,便想去抬脚,结果双腿也被他狠狠地压制住。
“我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是瑜珠,我再认认真真地告诉你一次,你想要和离,不可能。”他眼里的坚定并不比瑜珠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有这么强的信念,不想叫她离开。
明明她也说了,只要能放她离开,她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
可他就是不想。
甚至在她面前,他都不敢承认自己当初做过那般算计她的事。
她愿意说出去就说出去吧,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只要她能留在周家,那些事,说不说出去都无所谓。
他看着瑜珠气到通红的脸颊,忍不住俯身想要亲亲她,可不过刚做了个下低的动作,她便好似厌恶般别开了脑袋。
望着眼前的半边侧脸同凌乱的发髻,他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他好像也赌气一般,非要同她面对面地亲吻,掰过她的脑袋正对着自己,与她牙齿磕着牙齿,唇角撕着唇角。
他的唇被瑜珠咬破了皮,他也不管,只是与她不断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亲得她满嘴血腥,与自己一样脏污。
只是渐渐的,他捧着瑜珠脸颊的双手,触到一片冰凉。
他慢慢回过理智,看着自己身下的瑜珠,衣衫不整,满脸泪痕,沾了他血迹的唇瓣腥红一片,全然是被人糟蹋过的模样。
方才的争吵与打闹显然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此刻躺在榻上,一点挣扎的欲望也没有,只是不断地哭,无声无息地哭,哭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哭到浑身都渐渐麻木,好像那样就能麻痹自己,没有被他轻薄。
周渡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