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说走是要去哪儿?”
“昨晚的事,不跟你娘汇报了?”
说来也是,本想直接跟段修远说的,但他人跑了。
“那,你要直接穿这身去?”
凤千藤笑问:“你说呢?”
他破解完所有凤家秘宝后就没有再留在段家的理由。除非,跟吕闻优坦白关系。
徒为之前就想提这事,但顾及到凤千藤的感受才忍住了。
眼下他这么说,那是不是,那种意思?
“……真的可以吗?”
“怎么?”凤千藤道:“怕你娘?”
倒也不是怕,但的确比面对段修远时紧张。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撇嘴抓住他,往吕闻优在的主屋群走。看着她说不怕但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凤千藤在后面好笑地弯了弯眉眼。
但吕闻优的反应属实出乎徒为意料。
她这几天都忙,正埋头清点单子,毕竟从凤家接收的东西很多,听见徒为慢慢吞吞铺垫了一堆,抬头一瞥凤千藤身上的男装,再看徒为紧拉着人的手,不懂也不懂了。
“我早就觉得可疑了。”她道:“凤千藤要其实是男儿身,那就好说了。凤捣仪确实干得出这种变态事。”
徒为很不解:“哪里可疑了?”
“你跟阿娘要死要活就为了去救一个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嫂子',还不够可疑?”
“……”
无法否认。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
“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她扯起嘴角抬头:“小宝先出去,我单独跟他谈谈。”
徒为神色一下子沉了:“这跟凤千藤没……”
“去吧。”凤千藤挣开她的手,语气果断,吕闻优也笑:“放心吧,阿娘什么都不会做的。”
“……”可信度太低很难让人相信。
“那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你就叫。”警惕得像遭遇什么可怖猎手一样看眼她娘才退出去。
门一关,屋内只剩二人。吕闻优摇头直说小宝也太不相信阿娘了,抬抬手指示意凤千藤坐,等他坐下方才收敛笑意,却是一句深沉的:“小宝,我倒可以把她交给你。凤千藤。”
他看她,没答话。
吕闻优却是想起从前种种,对错太多事到如今也盘不清楚。
“我自认此前的确亏欠徒为许多,修远也是。比起儿女,我这个当娘的把更重要的东西排在了他们前面。而他们的爹眼里只有我。说来说去,我和段展都没当好一个父母。你也看见她刚才那态度了,徒为虽然叫我一声娘,但恐怕谈不上全身心相信,她心中的第一位肯定也不是我。”
“所以,”她道,“她既然把你当成了那个第一,你也得同样地对她才行。这就是我身为她娘亲对你的……对,请求吧?”
她说得没以前那么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想必也是看在女儿和凤家秘宝的面子上。但即便如此,这种言辞对吕闻优而言已是难得。
没想到她还能对自己评价这么高。
凤千藤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什么,一句话也没回答,径自起身就往门外走,吕闻优皱眉叫住他:“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他停下脚步,侧眸看她:“我只是觉得,徒为已经是个大人,什么都能自己做到,没什么需要‘把她交给我’的。至于心中的位置……”
他道:“我不喜欢说这些,但唯独一个,可以向你保证。”
“你所担心的那些事,一件也不会发生。”
推开门出去,徒为就等在门边,凑上来对他左看右看:“怎么样?我娘没说重话吧?他没动手吧?”
“放心。”门外,凤千藤带着调侃的温和声音传来:“小宝这么担心我?”
“别叫我小宝。”
二人说这话渐渐远去,吕闻优盯着案上的清单,良久,吐了口气自言自语。
“……看来我还没有一个外人懂我闺女。”
本以为这场坦白大会终于能到头来了,谁想,今天下午,紫霄宗的人集体前来看望凤千藤和徒为。
他们之前在边界地一别后,自回宗门处理事务,毕竟紫霄宗掌门老早就战死了,他们得回去请个能顶事的大能。
要是凤师姐的修为还在,我一定推荐师姐当掌门。沈心泉时常这么叨叨。
如今,她一句久别重逢激动难耐的“师姐!”还没叫出口,身穿男装乌发高束的凤千藤先点了头。
沈心泉:“师姐……你穿男装也格外的……”
“我是男人。”他道:“抱歉沈心泉,瞒了你们这么久。”
紫霄宗众人:“………………”
“??????”
与此同时,豹妖听见骚动问讯赶来:“什么男的?凤千藤是男的?!”
所以这人不是坏女人,是坏男人?
杜异吐舌头:“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就知道了?”
“老板跟我讲的啊。她没告诉你吗?哎呀果然我才是老板最爱的灵兽。”
你算哪门子灵兽!
宿配不服地凑到徒为跟前:“为什么你宁愿告诉那只混血却不告诉我?”
徒为:?
之后紫霄宗众人围着凤千藤着实闹了一番,无非就是:震惊、错愕、那我们以后该叫师姐还是师兄?、等等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看个屁你配吗……等等等,众人除了难以置信和少数男修开始失恋痛哭外,倒也没有别的过激反应。
徒为本来在外围一直站着看,直到听见几个修士嘀咕:师姐是男人啊……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冲进人群抓住凤千藤恶狼护食:“再看一眼眼睛给你撅了,别给我趁乱摸来摸去的。”
“徒为!”沈心泉这才发现她:“等等,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的?难道你──”
“对啊,我早就知道了,毕竟凤千藤是我的人。”她道。
众人:“…………”
“啊????????!!”
之后很是闹腾了一番,直到傍晚,紫霄宗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去,徒为才有功夫喘口气。
她原本打算今天去找宁叹雨问问锻造指环的事,看来只能明天一早了。
“你今天没去修炼堂?”她问身旁的凤千藤。
“嗯,昨晚就跟他们说了今天休沐。”
“……”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会变成这样吧?
二人背着夕阳慢慢往回走,来到甬道分岔路,往右是徒为的院子,往左则是凤千藤的。
她停下,抓着人的手不松开。
其实从在屋里和段修远谈判完,黄赤诀就开始躁动不安,她使出了全部灵力才勉强压住没让它窜出来。
看来禁欲真的是件极具挑战的事。
“怎么了?”凤千藤问。
“没有,我就是想问,你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她皱眉道:“我是说,被我摸……”
“反应很大?”他挑眉打断:“我反应哪儿大了?你说说?”
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威压,徒为当即改口:“没什么,当我没说。”她就是怕吃多了黄赤诀的灵力,他身体才成了那样。
她不讲话,手也不愿意松开,紧抿的唇际仿佛在和什么作斗争。凤千藤看在眼里,主动开口:“要我去你屋里吗?”
“不用!”
谁知徒为想都没想就拒绝,因为没适应穿男装的凤千藤,脸热,耳朵也热,顿了顿:“明、明天我要早起去找宁叹雨,你不也有修炼堂的事?今天搞太晚起不来怎么办。不过我明早照常去接你。”
说完极快地把他拉过去在脸上亲了口,不等人反应就一溜烟跑了。
凤千藤:“……”
那刚才抓着他不愿意放是要干嘛?
他面无表情,眼底晦暗,站了好一会方才转身离开。
第88章 日常番外(九)
炼器, 徒为是从没干过的。刀啊剑的也就罢了,像指环这种容器小、胚子独特的法器,很考验炼器者的技术。
她天没亮就出门去了熔炉房, 宁叹雨还在酣睡,被从床上拽起来, 打着哈欠很不满:“我昨儿半夜才睡。”
“等我走了你再接着睡。”
“我现在可是正经段家炼器师, 忙上忙下的, 哪儿能白天睡觉。”
她擦着眼泪从被窝里出来, 听闻徒为要自己教她炼器,还是炼造指环, 那困意嗖一下就没了。
“你认真的?”
“嗯。”她道:“怎么?很难吗?”
“很难!”宁叹雨严肃点头, 然后抬起下巴:“不过我是继承我爹技术的天才炼器师, 你算是找对人了。”
她很是夸耀自己一番,徒为配合地鼓鼓掌, 方才把人夸满意了, 穿上衣服披上大氅,带徒为出门去熔炉房。
熔炉房一股子火焰铁锈的味道,架子上摆了各类灵材矿石,不过这些都是低阶, 珍贵的都锁在小隔间里。
宁叹雨一边去取灵材一边问:“你突然要做指环干什么?”
“送人。”
宁叹雨惊喜回头:“送给我的?”
“绝无可能。”
“……”
她从小阁楼里取了四五样珍惜灵材, 一边给她介绍:“我爹上回给你哥嫂做的指环是用的碎星石, 就是这种矿石。所以做出来是黑色的。不过除了好看没什么大用。这些有颜色的矿石,做出来会是偏剔透一点的材质。”
徒为问:“能附魔点功效吗?”
“什么功效?”
“加一重灵力护罩, 碎了我能感知到的那种。”
倘若是大点的法器,也不是不行。但指环太小,还是这种高阶咒诀……
看宁叹雨为难,徒为道:“到时候让我试试呗, 不行就算了。”不行就只能另外给凤千藤的什么随身物品施加高阶咒诀了。
之前那一次,是自己疏忽。以为早晚都跟在身边就能杜绝危险。现在想来,有些天真。
还是上一层保险好。
凤千藤身体羸弱,受伤也许可以治好,但对身体慢慢的蚕食是不可逆的。
“好啊,反正你现在很厉害,说不定可以呢?”宁叹雨示意面前一字排开的各类高阶矿石,蓝的红的紫的,各个熠熠生辉晶莹剔透:“你要挑哪个做胚子?”
徒为还真不知道凤千藤喜欢什么颜色,看了片刻,道:“那……这个吧。”
凤千藤的生物钟向来很准,尽管昨天睡晚了点,仍是在该醒的时点醒了。
今日天气正好,窗外透着艳阳泛起鱼肚白。
他穿了衣服,下榻先去推开房门,瞥了眼,外头长廊寂静,没人。又关门回来煮茶。
等水煮沸,添入茶粉,屋外也没有传来一点动静。
他默不作声,仰头一点点把茶喝完,然后也不等了,径自出门去。
“千藤尊者。”院子里有段家的侍女仆从在日常打扫,虽然没了灵力的事人尽皆知,他们还是会管凤千藤叫尊者。
侍女双眼亮闪闪地看他对自己点头回礼,等人走远了,另一个仆从笑她:“瞧你眼睛都看直了。知道人家是男人,你又可以了是吧?”
“呸呸,说什么呢,小心大小姐揍你。”侍女双手握在胸前感叹:“不过怎么会有穿女装就美若天仙,穿男装就变得那么英姿飒爽的人呢?”
“你少脑补一点肯定不会。”
到山门关时,地上一夜积了许多落花,山头的风吹过来还有些冷。
凤千藤刚一脚迈出去,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他回头,徒为大步跑到面前:“还好你没走。”气儿都不带喘地问:“怎么不等我,我去找你没找到。”
他道:“我为什么要等迟到的人?”
徒为听出这语气有异,他已经转身迈步。
她跟上去,看着他面如止水仿佛没什么不对:“你生气了?”
“没有。”
没有才怪。
“我迟到是因为,”顿了下,想着炼造指环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到时候成品拿出来给他看才算惊喜,“是因为我没炼过器,有点不熟练,在熔炉房那边耽搁了会儿。”
一边走一边看他脸色,见他脚步没停,抓住他袖角,不满嘟囔:“我不都解释了,你还不消气?”
说是大人,这人最近倒越来越像个小孩。
在床上疼了要生气,没让他满意要生气,发展到现在,晚了点去接他也要生气。
“我明天肯定早点来。”她从后揽住人的腰,身体挂在他身上,摇了摇,狼崽撒娇一样:“别生气了千藤姐姐。”
他果然神色不善瞥过来,很快又转回去:“…下不为例。”
“好。”
在他耳廓上亲了亲,凤千藤垂首捂住耳朵,气笑道:“段徒为,看看现在什么场合。还是小孩子?”
徒为可不想被刚才还在闹别扭的人这么说。
往常自己迟一点,他都不会说什么,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她也没做别的会让他生气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