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那我先上去了,再见。”陈杳声径直走进楼里,在电梯口前站立转头看向周蔚里,他正好抬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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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才到?”张宜池拉着陈杳声躲回自己房间。
陈杳声拉过一条椅子坐在书桌前:“这不是天黑了嘛,走慢点比较安全。”
她撒谎了。
张宜池正想开口,张母推门送了一盘水果进来打断了她,等张母出去后她把门锁好才继续说:“那你怎么不叫我下去接你?”
“我……”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实话告诉张宜池,后者一副早已经看透了的表情。
张宜池缓缓开口道:“我刚刚在阳台可都看到了,你跟那个帅哥一起回来的,对吧?”
“……知道了还问。”
话落,陈杳声把练习册摊开,从桌上的笔筒里随便抽了支笔,不再和张宜池讲话。
像是早已习惯,张宜池随手拿了本小说趴在床上读起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就算自己做自己的事,对方在身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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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陈杳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物准备去洗漱。
因为经常来张宜池家住,陈杳声就在她家放了几套睡衣和贴身衣物。
张父张母已经睡下,陈杳声慢慢拉开门,怕声音太大吵到他们。
陈杳声握着门把手,拉开一小条门缝钻出去,正要把门重新关上,
“你快一点哦,我一个人害怕。”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她看向屋里,张宜池窝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现在只露出个脑袋,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
陈杳声把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我马上回来,你先睡。”
说完,陈杳声把门关好,轻手轻脚走进厕所洗漱。
等她回到房间,张宜池已经睡着了,原先裹着她的被子也被踢到脚边,陈杳声帮她掩好被子,自己也钻进被窝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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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宜池家过了周末,陈杳声出过几次门,只不过这一天半里她一次都没遇见过周蔚里。
周日下午,张宜池准备回校。
门口——
陈杳声一脸不解地看着刚把鞋穿上又脱掉的张宜池,正想抬头问就听见她说:“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你这孩子,刚刚叫你去你不去。”张母看着已经到了的电梯责备道。
张宜池把书包丢给陈杳声,“刚刚不想上嘛,我马上就好!”
立承站没有可以直达二中的公交,在东迎小区附近有条老巷子——荔今巷,在那有个站点可以坐到26路车。
距离不远,陈杳声陪着张宜池步行过去。
九月初,槐夏还没正式入秋。
巷子里人流熙攘,有叫卖的小贩,也有在拍照的旅游团。
“滴滴——”
一辆电动车从陈杳声身边飞快驶过。
再往里走,有一家小超市,门旁停了个煎饼摊。
摊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婶,细细的马尾垂在脑后,额头前的碎发被黑色的一字夹夹在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
现下她正在给摊前一个翘首以盼的小女孩摊煎饼。
许是因为已经接过好几个单子,长时间的热气加上气温原因,阿婶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碎碎的汗珠,把小女孩的煎饼摊完,她才得空擦了个汗。
再往前走,便是公交站。
陈杳声把行李放在脚边,侧头跟张宜池说起话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杳声循声望去,一个小女孩正追着男孩跑,“沈澈今,你完蛋了!别跑!”她大喊道。
许是跑累了,女孩在陈杳声旁边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前面的男孩转过身,举起手里的烤肠对着她晃了晃。
看起来是挺欠揍的。
见状,女孩像是被惹恼,又追着男孩往前跑去。
陈杳声收回目光,公交也正好到站。
她跟已经上车了的张宜池挥了挥手,又目送着公交越驶越远。
回到家,陈杳声把已经收进衣柜的校服拿出来,准备试试合不合身。
晨扬中学的夏季校服,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衫,上面只有用刺绣绣上“晨扬中学”四个字的校徽,没有多余的条纹配色,深灰色的百褶裙,以及和裙子同色系的领结。
陈杳声搭了一双白色的中筒袜和黑色的英伦风小皮鞋,站在落地镜前。
她的身材偏瘦,163的身高穿165的刚刚好,衬衫袖长到手肘处,正好露出她白皙修长的小臂,裙子刚好到大腿中间,是陈杳声能接受的长度。
洗漱完,为了防止衬衫褶皱,陈杳声把校服挂在落地衣帽架后便早早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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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陈盛礼敲响陈杳声的房门,“声声,好了吗?一起走?”
陈杳声起身拉开门,“哥你先走吧,放学我等你。”
“行。那你注意时间,别迟到了。”
“知道了!”
看准时间,陈杳声出门后没一会儿公交就来了,她上车后坐到右侧后排的一个位置上,因为这样经过站点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周蔚里。
行驶到距离立承站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陈杳声探头看去——
周蔚里就站在那,目视前方。
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校服上衣衬得他原本就白的皮肤愈加白皙,人也显得愈发清冷。
衣摆自然垂放着,深灰色的裤子很好地修饰了腿型,衣摆下的腿匀称修长。
领带被胡乱地系在衬衫领子下,随意又勾人。
陈杳声回过神,车已经到站,一个女孩先行上了车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周蔚里上车后,对着陈杳声点了点头,坐到她左前方的一个位置上。
下车后,两人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要是不知道这是校服的人,现下两人站在一起,格外养眼。
像极了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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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换组不换位。
陈杳声假装转过身跟念葶说话,实则是在偷看坐在自己右后侧的周蔚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陈杳声从个人柜拿了运动服,跟着其他女同学到学校专门设立的换衣间换衣服。
陈杳声排在很后面,好在有念葶陪着她,不然她又要落单。
操场上——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们热完身,跑完三圈后便安排他们自由活动。
“我们去看吴简洋打球呗。”念葶看着走向篮球场的那群男生对陈杳声说。
陈杳声顺着念葶的视线看过去,周蔚里站在人堆里,勾着吴简洋的肩膀有说有笑。
“走吧。”
室内篮球场——
陈杳声坐到看台上时,周蔚里左手持球正往前跑。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的五分裤,手上套着黑色的护腕。脚上的球鞋和地板摩擦,发出“渍渍”的声音。
他越过好几个来拦球的人,直至三分线外,就见他高高跃起,奋力一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与地板的撞击声响起,篮球碰到了框边,在框里打了几个圈,却又像是瞬间掉了下来,呼喊声四起。
看台上坐着此时上同一节体育课的学姐们和跟他们同一届的女同学们。
后半场,周蔚里又连续投进好几个三分球,期间还扣了好几个篮,抢尽了风头。
吴简洋也不差,和周蔚里配合默契进了几个球,他每次进球念葶就拉着陈杳声给他加油助威,嗓门大到陈杳声只想赶紧离开她身边。
又一个扣篮。
陈杳声听到坐在她前面的学姐好奇道:“刚刚那个扣篮的是谁啊?”
“初一1班的周蔚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出声喊道。
陈杳声向上看去,没人再说话,但呼喊声没断。
整场下来,陈杳声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周蔚里。
她看着那个在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有一瞬间,夕阳从篮球场的一侧窗户照进来,不偏不倚地撒在他身上,逆着光,陈杳声看见他笑着和附近的人挨个击掌。
日落来得刚刚好,周蔚里下场休息,那光始终跟着他,他坐到一旁,扯了条毛巾挂在脖子上,又随手开了瓶水喝了一大口。
有水珠顺着他脖颈流下,夕阳映上,水珠透成橙红色,反射出光芒,许是感受到凉意,周蔚里抬手擦掉它。
太阳坠下地平线,照着他的暖光随之消失。
但在陈杳声眼里,这一刻的他,仍是闪着光的。
第6章 铭牌
远处教学楼的下课铃声响起,球场上的人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念葶拉着陈杳声坐在位置上,“今天没什么作业,再看一会儿呗。”
陈杳声想起今天跟她哥说好的一起回家,现下高年级的还未至放学时间,她本就想留下,又没什么理由留下,更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正好念葶先提出,她也顺理成章。
见陈杳声没说话,念葶又开口:“不行吗?你着急回家?”
陈杳声回过神,“没,不着急。”
过去二十几分钟,陈盛礼也快要放学。今天不是周五,不能逗留太久,场内的人接连离开。
吴简洋随意地坐在地上,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台上瞟。像是确定了什么,他的视线定格在台上的一处地方。
陈杳声看着周蔚里走进换衣间,余光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不停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的眼神离开周蔚里,环顾四周,最后和吴简洋对视上。
片刻,她移开目光。
陈杳声转头看了眼念葶,对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台下,周蔚里从换衣间出来,对着吴简洋打了个响指:“欸,看什么呢,走了。”
“等下,我去跟我同桌打个招呼。”吴简洋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向台上陈杳声的位置努了努嘴。
陈杳声戳了戳还在发呆的念葶,“啊?怎么了?”
“我们该走了。”
“噢——”
念葶背上书包拉着陈杳声就要走,吴简洋抢先一步走到她们座位前,
“嗨同桌,第一次看我打球,怎么样?打的还不错吧。”
看到吴简洋走近,念葶笑着起身,举起手跟他打招呼,正想开口就见他径直走向陈杳声面前,举起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重重垂下。
吴简洋像是没注意到那边,看着陈杳声继续发问:“你怎么不说话?”
她看了眼念葶,对方早已别开视线。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念葶这样,她就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周蔚里站在球场门口往那边看,吴简洋咧着个嘴正笑盈盈地盯着陈杳声,视线往上一转,他注意到陈杳声刚刚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他看出陈杳声的不自在,对着台上大喊道:“吴简洋,赶紧的!”
吴简洋应付性地招了招手,后仍嬉皮笑脸地问着陈杳声,好像她不回答就不走了。周蔚里扶了下额,摇着头过去拉起吴简洋就走。
“哎,你干嘛?”
“闭嘴,”周蔚里踹了吴简洋一脚,对着陈杳声微微抬了抬下巴:“我们先走了。”
陈杳声对着他点了点头。
自始至终念葶她一句话都没有讲,在旁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陈杳声前几秒注意力都在他们俩身上,等两人走了才转头看向她。
见陈杳声转过来,念葶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淡淡道:“走吧,再晚公交没了。”
说完她径直往前走去,陈杳声跟在她后面,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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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一周过去,许是周蔚里跟吴简洋说了些什么,念葶假装的无所谓,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件事。
又一个周一,升旗仪式。
男女生分成两排,没有排位置。
吴简洋站在队伍外,带着私心等到陈杳声站立后,挤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因为那件事,陈杳声已经几天没好好跟他说过话了,他们俩一天说过的话应该不超过十句。他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却也能感觉到是和念葶有关。
可能他觉得只是小女生吵吵架,导致她心情不好。
陈杳声看到吴简洋站在自己旁边,下意识往念葶那看去,好在她站在队伍最前面和李衿雨说着话,没注意他们这。
“同桌,吃糖吗?”吴简洋把手摊开手心朝上,露出一颗草莓味的牛奶糖。
陈杳声没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吴简洋收回手,双手抱臂,站姿随意,兴致缺缺地听着校长在台上激情发言。
下午,体育课,任务是仰卧起坐——
之前的事,念葶没觉得怎么样,但还是感觉有点别扭。不过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就问一句话而已,而且那会儿才过去一周多,他们俩是同桌,所以吴简洋只问陈杳声再正常不过。
眼下看着陈杳声一个人坐在那,她主动走过去帮她压着腿。
“1,2,3,”陈杳声嘴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认真做,有什么话结束再说。”念葶看出她的意图,缓缓开口道。
“咻——”
老师吹响脖颈上挂着的银色哨子,“全体都有,原地解散。”
“终于自由活动了!还好今天不用跑步。”女生们三三两两散开,不过多半还是去看男生打球的。
念葶坐到一处树荫下,陈杳声顿了顿,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你就不问我前几天为什么不跟你说话吗?”念葶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因为,吴简洋……”
“是,那天在球场,吴简洋就只找你说话,我确实挺不开心的。不过这几天我又想了想……说句话而已,能代表什么。不过我感觉吴简洋连理都不想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