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江南愉快地应下了。
“你脸色不太好,没关系吧?”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路上小心哦,票据收好拿回来报销。”
“嗯嗯,放心吧。”
江南打车报了江心阁的名号,司机便径直开过去。她坐在车后座上刷手机,忽然收到一条银行短信。点开同事群才知道,是高远的季度奖金提前发放了。
聊天记录里大家都在发[鼓掌][喝茶]的表情,她翻了几页才弄明白原委。
原来是有同事调侃,说双十二快到了,想买的东西太多可惜卡里空空,如果能提前发季度奖就好了。岑君不知什么时候看到了,也没搭话,只是在一个小时后,才在群里发了一句“已通知财务转账,大家放心加购物车吧”。
“哇哦”,底下排着队欢呼起来,N瑟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大有普天同庆的味道。
江南看着自己那笔数目不小的季度奖金,心里最后一丝郁结也消失殆尽了。
她点开岑君的微信账号,把大衣的钱给转了过去,对方没收。
江南猜岑君应该在忙,于是隔一会儿点开看一下。
她希望他爽快收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感觉这件大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十分钟后,在车流拥挤的高架桥上,江南手机“滴”了一下,显示岑君收款了。
她也终于安心了。
江心阁其实不算太远,但因为正值晚高峰,路上很堵,江南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别墅区绿化很好,到处都是小花园,道路两旁挂了不少小灯笼,暖黄的荧光打在花丛上,隐隐绰绰,很是雅致。
整个小区虽建在湖中心,但因为占地面积很大,一眼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些许亮色,大约是湖面上反射的粼粼月光。
保安认出了江南,这次没有拦住她,还贴心地把她送到了岑君的家门口。
江南抬头扫了一眼这栋庄严气派的白色建筑,有些拘谨地摁响了户外铁门上的门铃。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传出来,大约是管家之类的。
江南表明来意后,红木大门打开,岑君单手插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没穿大衣,只着单薄衬衫,似乎出来得很匆忙。脖颈处的皮肤就这么裸露在冷风中,姿态很从容,像是根本不把这寒冬腊月放在眼里。
走到近前时,他眼睫颤了一下:“江记者怎么来了?”
“我来给您送资料。”她声音微微颤抖。
不知是冷的,还是被这豪华的庄园吓的。
她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来了这里才知道,人与人之间可以存在多大差异。岑君院子里的游泳池,都比她老家的房子要大。
她甚至开始怀疑,岑君上次之所以把她带到公寓里去做饭,就是怕吓着她。
“叫秘书送来就行,江记者何必亲自跑一趟。”岑君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肩膀,蹙了下眉头。
江南谨记Emma的话,赶紧说道:“她们都没空,就我有空。”
“哦?是吗……”岑君扬了下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
高远最不缺的就是人,再怎么忙也不至于送个文件都没人。
他眼眸闪了闪,微笑道:“江记者似乎对我的住所,很感兴趣?”
“呲溜”一声,江南凭空崴了下脚。
大约是心虚吧,她总觉得岑君这话是种试探。
他该不会是对我有所怀疑了吧?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得赶紧行动了,不然夜长梦多。等岑君真正开始防着她时,她就再也无法接近这里了。
到时候,总编肯定很生气,说不定直接叫她收拾包袱滚蛋了。
江南想了想,盯着自己的脚说:“是挺感兴趣的,我就是…就是想看看像岑总这样的成功人士,都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喜欢什么样式的家具,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喝些什么饮料,家里有没有管家,有没有电梯,有没有保险柜之类的……”
“咳……”岑君咳了一声,扬起嘴角道:“没想到江记者对我这么感兴趣。”
“呵呵,那是那是。”江南诚惶诚恐地点了下头,心里郁闷极了。
悖∷怎么嘴瓢把保险柜说出来了?!
第35章
岑君好像没有特别注意“保险柜”这三个字,反倒很爽快地说:“进来吧,早点参观完早点回去,天色不早了。”
“……”江南在后头翻了个白眼。
还没进门就赶她走,他就这么不待见她吗?
从两扇掩开的铁门之间穿了过去,她跟在岑君后面,才迈了一步,突然“哎哟”一声,刚刚崴到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
但也不是很严重,走几步应该就没问题了。
岑君却停下,转过来盯着她右脚:“没事吧?”
江南下意识地回答:“没事没事”。
刚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好傻。
怎么能没事呢?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应该说脚痛得走不动,赖在他家里多待一会儿才对啊!
幸好,岑君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他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屈膝蹲下,隔着袜子摁了下她脚踝,仰头看她:“真的没事?”
江南的心倏地一滞,慌不择言地改口:“有事!”
“……”你倒是变得挺快。
岑君蹲着默了两秒,站起身:“进来检查一下。”
“好啊!”江南一高兴,竟蹦了两步。
岑君走在前头,没忍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这么处心积虑地要进他家门……
他大概早就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查遍了。
但对方是江南……
连撒个谎都不敢看他眼睛的江南。
他决定什么都不去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已经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唐装老先生站在门口,他笑容可掬地跟江南问好,自我介绍说是管家,大家都叫他余老。江南跟他点头问好之后,便换了鞋子,走进一楼大厅。
岑君说江南脚崴了一下,余老立马叫人去拿红花油,江南这才发现家里还有两个照顾起居的阿姨。红花油拿过来,岑君便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趁他们走开的功夫,岑君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我爸非要派几个人过来,说怕我饿死。”
江南捂嘴偷笑,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能制住岑君的,估计只有他老爸了。岑君刚刚那副小声抱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找人告状的小屁孩。
岑君在仔细看红花油的使用说明书,江南趁机打量了一下他家的装潢。果然是富贵人家,连墙上壁灯都透着金光闪闪,尽显奢华。
“岑总的家,真是又华丽又大气又……”江南摸索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表达赞美的形容词。
岑君瞥了她一眼:“我爸送的,他随便弄的……”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夸了。”江南瞬间闭嘴。
岑君瞄她一眼,看着她抿着嘴唇,一副“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表情,好笑地摇了摇头。
“要不要擦点?”岑君问。
“啊,不……”江南刚想说不用麻烦,立马醒悟过来,“还是擦点吧,谢谢。”
岑君拿着红花油坐到她旁边的位置,示意她掀开裤脚看看。江南觉得不好意思,便说自己擦就行,飞快地把红花油攥在手里。
岑君低头看她慢慢掀起裤脚,露出一小块白皙细嫩的皮肤,见他在打量,又迅速偏身过去,挡住他视线,一副被他看到会少块肉的样子。
岑君扯了扯一边嘴角,语气无奈:“肿了没?”
江南在那捣鼓了一会儿,一股浓烈而辛辣的气味传了出来,她嘀咕道:“没肿,有一点点痛。”
岑君站起来,下巴一抬,指了指连接大厅的走廊:“那你先擦着,我还有……”
话还没说完,从走廊尽头左边的房间里走出一个身形修长打扮优雅的女孩子,二十四五的年纪,中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还穿着米色的职业套装。只是裙子有些皱,像是坐了很久刚刚才起身。
她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朝岑君和她点头一笑:“岑总,那我先走了?”
嗓音软软甜甜的,很是好听。
岑君笑着说了声好,然后非常温柔地叮嘱她路上小心,并且还亲自把她送出了大门口。
江南好奇地打量二人,她知道岑君待人接物一向得体,但他对这个女孩子,明显又比其他人更重视一些,话里甚至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他们是什么关系?岑君在追求她?
她不仅想起晚宴上的岑君,只往那随意地一站,别来了好几拨搭讪的夫人小姐。他这种天子骄子,大概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所以很难真正对什么人动心吧?
而他一旦动了心,势必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她。
得到了然后呢?会好好珍惜吗?
江南觉得刚刚离开的那个女孩子真的很漂亮,举手投足间有种温婉却不失风骨的韵味。她私心希望,这个小姐姐可千万别被岑君的外表和金钱蒙蔽了,到时候要跟着他蹲大牢就太可惜了。
一想到大牢,江南脑子又清醒了。她迅速把红花油收好,站了起来。
岑君恰好送客回来,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狐疑道:“擦完了?这么快。”
江南朝走廊深处伸了伸脖子,冲他咧嘴一笑:“擦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参观?”
岑君轻哼一声:“你不是脚痛吗,还参观?”
江南理直气壮地:“是痛,但是我能忍。”
“……”岑君无语地盯了她一眼,心想一个女孩子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她是只对他的住所这么好奇呢?还是对所有男人的住所都这么好奇?
江南才不管他怎么想,反正今天进来了就别想赶她走,她一定得把每个房间仔仔细细地找一遍,看看那个罪恶深重的保险柜到底藏哪儿了。
不过首先,她想先去走廊尽头靠左边的那间房……
所以,当岑君问她从哪儿参观起时,她径直就奔向了那儿。
推门一看,竟然是书房。除了一张宽大的实木桌子和两把靠椅之外,满墙满柜全是书。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便真的心无旁骛开始参观起来,像个初到宝地的探险者,处处充满好奇。
她偶尔也会飘过一丝念头,自己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啊,哪有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到处乱看的,简直完全不把“礼仪”两个字放在眼里嘛。
但岑君没说什么,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甚至有时候还主动介绍起自己收藏的一些名人字画,江南好奇询价,他只说随便一幅都能在坛城买下一栋洋房别墅。
于是江南懂了,他老人家这是炫富呢,可算逮着一个愿意听他炫富的人了。
两人走走聊聊,仿佛在游览博物馆,一楼看完又去了二楼,江南对楼梯拐角处的一个陶瓷花瓶爱不释手,一问之下竟然是古董,连忙小心放下了。
二楼大部分是私人空间,岑君按着自己喜好,添置了一些茶具、影音、阅读、健身用品,每个房间有每个房间的用途,还有一间房是专门用来办公的。
江南走到那间房门口时,心跳加快了不少。
果然,除了桌椅电脑书柜等日常用品外,靠窗的角落里,专门做了个红木角柜,里头方方正正地摆着个一米见方的金属保险柜。
保险柜柜面上有个红色小灯,隔一秒就闪一下,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江南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她觉得自己离关键线索已经非常非常非常接近了。
她慢慢踱过去,一步一步靠近,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轻轻摸了摸保险柜上的按键。
哇,很坚实的感觉。
她纠结地锁紧了眉头。
如果提出要看保险柜的话,傻子都会猜到她的意图吧?更何况岑君又不是傻子,他可是心思深沉诡计多端的超级老狐狸啊!
岑君他随便一个操作,都会在A股市场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都会有几百万网民跟风操作。所以他早已经习惯了做任何事都会预测后果,也习惯了从他人微不足道的举动中抽丝剥茧,探寻真相。
江南决定委婉一点。
不过她的委婉,只是她的委婉而已。
……在岑君眼中,无异于拿着枪指着头叫他把保险柜打开看看。
江南是这么说的:“岑总,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保险柜这种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就比如我今天去学姐公司拿资料,就有人不小心把文件弄丢了,幸好最后找到了。如果有个保险柜,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对吧?”
岑君眉梢撩了一下,不冷不热地道:“江记者还担心这种事?”
江南愣了一下,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觉得岑君语气不太高兴呢……刚不还好好的吗?有钱人都这么阴晴不定的吗?真是怪人一个。
她弱弱地开口:“我当然担心啊,文件丢了很麻烦的。”
岑君掀了掀眸子,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江记者不是有护花使者吗?人家殷勤着呢。”
“护…护花使者?”江南瞪大眼睛,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不会是在说曾昱博吧?他确实有帮自己啦,但也不叫护花使者吧,她解释道:“您误会啦,昱博他有女朋友的。”
昱博?
岑君冷冷一笑。
女朋友在场还一个劲儿地维护你,不叫护花使者叫什么?
呵,这么明显,他曾昱博之心,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江南觉得他们的话题不受控制地跑偏了,导向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于是指着保险柜道:“这个是摁密码就能打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