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下车走到谈宴身边,又往后对还在发愣的赵至庭招呼:“走呀。”
“……”
跟在真夫妻旁边,赵至庭着实有些拘谨,但看着一脸冷冰冰的谈宴和闷着头走路的舒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还能塞进一个他。
赵至庭摇摇头。
这次大学同学聚会的地点距离三人停车的地方不过八分钟的距离。
舒意还沉浸在手机中调戏谈宴而后下一秒就和正主对上,且被拉来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的痛苦中,正思索怎么开口,有些走神,一不小心就踩上凸出来的井盖,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谈宴眼疾手快,大手一捞,护着舒意的腰将舒意给拎到了旁边,两人距离彻底缩近,不足一拳。
随着动作,谈宴那冷清又熟悉的嘲讽声落下来:“眼睛长着是为了好看?”
“……当然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看你。”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舒意调戏谈宴的反应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旁吃狗粮的赵至庭:“……”
“如果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其实不是我的眼睛好看,而是在我眼前的你好看。” 舒意又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脚步轻快地跟在谈宴身边。
两人挨得这样近,黑雪松的味道淡淡围绕在舒意周围,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她想起刚才摔倒时对方的举止,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却注意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谈宴一直在关注她!
攻略成功指日可待啊!
谈宴腿长,步子迈得快,舒意就小跑着跟在他身边,见他不搭理自己,舒意转眼就和旁边的赵至庭聊了起来,问起谈宴大学期间发生的事情。
那这可就多了,赵至庭手一拍:“你猜谈宴大学时加入了什么社团?”
“嗯……,礼仪社?”
谈宴长得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张脸还帅到人神共愤,这不得加入礼仪社。
“No,No,No,他加入了一个无人问津的经济新闻研究社团,每天就是和一群古板的书呆子一起看经济新闻,结果谈宴加入的第二天,社团报名的人数就超过了四百人,全都是奔着谈宴来的。”
舒意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赵至庭十分满意她的反应,继续说:“你猜结果怎么着?”
“社长让他退社?并把社费还给了他?”舒意大胆猜测。
赵至庭赞许地鼓掌,“猜得相当准确啊,不过谈宴倒是没拿回社费,就在线上参与,然后交案例分析的小论文。”
难怪谈宴对她问的那些经济词汇都相当熟悉,大佬不愧是大佬。
舒意心底升上来些对谈宴的敬佩。
谈论间三人走到包厢门口,舒意这才停止八卦,小心翼翼瞄了眼旁边的男人,谈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察觉舒意目光时垂眼看她,一双眸子狭长而幽深。
舒意的手慢慢地从谈宴插兜的胳膊处伸进去,察觉他不抗拒后,缓缓挽住他,随后歪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再次吃了一嘴狗粮的赵至庭:……
走进包间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环视一圈,还有两个坐在儿童座椅上拿着勺子往嘴里塞的小孩儿,都是些生面孔。
果然如赵至庭所说可以带家属。
看到挽着手臂站在谈宴身边的舒意,在座的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女人五官明艳精致,唇上涂着淡粉色的唇彩,微挑的桃花眼抬眸间波光流转,皮肤白得能发光,微卷的长发搭在肩头,身材高挑而纤细。
她抬手同包间内的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舒意,谈宴是我的老公。”
赵至庭对舒意自来熟的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在一旁帮腔,“这不是说能带家属嘛,谈宴就把她妻子带来了,不过这次是我们来晚了,待会给各位敬酒赔罪。”
有人起身接话,“庭哥,宴哥,快来快来,谈宴的妻子舒意舒小姐是吧,快来坐,这有什么好赔罪的,我喊服务员加个椅子就行。”
在座各位谁不知道赵至庭是赵氏集团的独生子啊,S市顶级富二代之一,而谈宴又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次同学聚会,说好听点是叙旧,联络感情,说不好听点就是积累人脉,日后有什么需要也好意思开口。
总不能平日里一点嘘寒问暖都没有还妄想人富二代帮你吧。
不过赵至庭看起来真不像是个顶级富二代,为人虽有些自大不着调,在处理正事时却谦逊有礼,学习能力强,待人接物都十分有分寸。
最重要的是,尽管赵至庭一直被人传是花花公子,可没人看到他和哪位女士走得近,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比起阴沉漠然的谈宴,校园时期追求赵至庭的人更多。
一共三个座位。
谈宴先落座,舒意自然坐在他旁边,赵至庭不得已只能坐在舒意旁边。
他正满头雾水,看着旁边将自己餐具推过去给谈宴烫的舒意,忽地福至心灵察觉谈宴这么做的原因。
比起其他不熟悉的男人,谈宴宁愿是他坐在舒意旁边。
这闷骚的狗男人。
赵至庭暗暗唾了他一口。
舒意则没什么察觉,反而安安静静看谈宴给她烫碗筷,其实她并不饿,本就没有打算和他一起参加这个同学聚会。
唉。
舒意不自觉叹口气,旁边谈宴把烫好的碗筷递给她,见她叹气,想起昨晚酒吧的账单提醒以及刚才手机上对方发的消息。
他微微压低嗓音,在一片嘈杂的称兄道弟声中开口:“不是说要我请你吃饭?”
舒意惊,面前是无数张带着好奇盯着自己的脸,又及时反应过来调整表情,小幅度张唇说:“这算哪门子的请?”
“那什么时候合适。”相比于舒意,谈宴就谈定多了,在那些探究的目光中坐立自如。
舒意再惊:“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谈宴乜了她一眼:“机会只有一次。”
这才是谈宴的正常反应嘛。
舒意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手握拳放在桌沿下方,当作话筒:“这位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谈宴:……
“有话直说。”谈先生相当冷漠。
舒意轻咳两声:“有话直说先生,对于你想请舒意小姐吃饭的行为是不是自愿的、主动的、且十分乐意的呢?”
赵至庭正和别人聊着呢,看到旁边舒意和谈宴OO@@的小动作,像是大学时期的校园情侣,没忍住扔了个耳朵过去。
舒意眼含着笑,那股谈宴熟悉的笑容又浮现在她脸上,每当舒意憋着坏时就喜爱流露出那副表情,生怕他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像是一个愚拙的演员。
包间内有些吵闹,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的惊呼起哄声,以及女人时不时的娇笑声。
舒意仿若什么都没听到,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双澄澈透亮的眼只全心全意看着他一个人。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舒意听到谈宴如同碎玉相撞的清冷声线。
“嗯。”
舒意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那么有话直说先生,你美丽善良大方可爱漂亮贤惠端庄……的妻子想要暂时保留这个机会可以吗?”
谈宴又轻轻扫了她一眼,喉结上下轻滚。
“嗯。”
舒意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赵至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要知道,想让谈宴这样的人配合比拍死十头倔强的牛还要难。
舒意在赵至庭眼中已经等同于驯服了十头野牛的勇士。
这一幕被圆桌另一边的李潮生收入眼底,他偷拍了一张舒意低头看手机的表情发给罗文蕊。
李潮生:【前几天拒绝你邀约说在忙的舒意跟着谈宴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了。】
他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喝酒,像是躲在角落里心思阴暗的人,偷窥着谈宴和舒意的一举一动。
李潮生和罗文蕊是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当时罗文蕊还眼巴巴跟在舒意身后,像是舒意的拎包小妹。
两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同病相怜两个人的惺惺相惜,并没有所谓的真情实感,罗文蕊难以掩饰对谈宴的渴望,对谈宴身旁妻子这个位置的欲念,而他难掩对谈宴的妒忌。
明明都才二十八岁,有的人身居高位享受风花雪月,有的人还在求职场上为了一个项目和其他人争个你死我活。
他想要做的,当然是看谈宴从高位上跌落,风光不再。
只要罗文蕊能成功怂恿舒意拿到那份文件,他的成功指日可待。
第二十章
包厢内的人并未对舒意出现表现排斥,只是看着舒意的目光不自觉带着些打量。
舒意能理解,校园风云人物被她这样貌美又善良的人拿下了,其他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平衡的啦。
于是坐姿更端庄淑女起来。
对面女人跟舒意闲聊:“舒小姐,你和谈宴是怎么认识的啊?能不能讲出来让大家听听啊,你都不知道当初谈宴多受欢迎,多少优秀女生想追他,没想到最后……”
没想到最后和你这样的人结婚了。
舒意装作没听懂她的潜台词,适时作出讶异的表情,夸张却漂亮:“是吗,那倒是跟我情况差不多呢,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清龙江呢。”
清龙江是S市最大的一条江,擦着S市的省界线而过,是国内岸线最曲折的一条河,因而港口运输业发达。
桌上有男士笑出声,“不说别的,光看舒小姐的长相和气质我也信这句话是真的,你和谈宴两人当真是郎才女貌。”
最先和舒意搭话那女人脸色却是一沉。
她大学时追过谈宴多少回,不是在楼下给他送早餐就是节假日给他写贺卡表白。
可给他送早餐时他不下楼,给他送的贺卡和情书被他放在讲台上的失物招领处,最终还被人恶搞,在全班面前朗读出来,把她一颗心被摔得稀巴烂,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她以为谈宴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的。
但谈宴结婚了,结婚对象甚至长得如此漂亮,一种不需要过度装点,不需要过度吹捧的漂亮。
她没忍住嫉妒说了那些话,此时被舒意四两拨千斤的怼了回去,一张脸上登时一阵青一阵红。
菜和酒依次被服务员端上来,舒意面前也被人倒了一杯果酒,她浅浅抿了一口,桃子汁的甜咽下去后口腔里就泛起些苦涩的滋味,但口感却意外的醇厚。
舒意没忍住多喝了几口,旁边谈宴瞥到,淡淡说:“少喝点。”
舒意点头。
哦哦,知道了,多喝点。
就喜欢和谈宴对着干的感觉。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就开始热络了起来,不少人互相揭老底,突然有人提到谈宴当初申请贫困生补助时被举报的事情。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明知道谈宴小时候穷得都住狗窝了还举报。”
饭桌的气氛刹那冷到了极点。
舒意下意识看向那位说话的男人。
男人脸颊因为喝酒上头泛红,戴着金边眼镜,却没有谈宴那种疏离禁欲的感觉,反而显得用力过度,像是会家暴的那种长相,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油腻腻的表情看向舒意这边。
舒意没什么表情。
她不做表情的时候看着会有些凶,眼尾上翘,眼头下压,带着些不近人情的气场,落在别人眼底就是赤.裸裸的鄙视和厌恶。
有人出来打圆场:“那事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了啊,喝酒喝酒。”
舒意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谈宴,谈宴没有任何表情,他拿起餐盘边的湿毛巾擦手,动作不紧不慢。
好似那位男人说的不是他,好似饭桌上谈论话题的人在另一个世界。
舒意醉意有些上头,看谈宴这样低眉垂眸的模样,觉得他怪可怜的,伸手拍拍他的大腿,勉强算作安慰他。
突然被摸大腿的谈宴:……
看了眼旁边一脸红晕,眼神迷离的舒意,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那句少喝点放在心上。
聚会进行到尾声,舒意去了厕所,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正洗着手,旁边走来一位男人,带来一身又臭又闷的酒气。
酒店洗手间设计得开阔,进门一排洗手池,往两头则是分开的男女厕。
明明旁边那么多位置,偏偏挤在她这边干什么。
舒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屏住呼吸洗手。
那位男人就和她搭腔,“舒小姐,我是邵其飞,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舒意抬眸看过去,是刚才那位家暴男长相的男人。
邵其飞站得直,坦然接受舒意的打量。
在遇到谈宴之前,邵其飞从不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任何怀疑,甚至觉得自己的外形在男人的群体中至少能占到前百分之二十。
从初中起就不断有小女生给他递情书,到了大学参加社团也能凭借自己的风趣幽默吸引许多小迷妹,可这些追随他的女生都随着谈宴的出现逐渐减少。
在从班长那里得知谈宴申请贫困生补助的时候,反手就举报了他,不仅仅是贫困生,奖学金申请时他也匿名举报了。
可经核实对方申请贫困生补助的确没有任何存疑的地方,甚至学业成绩也优秀到他人无法比肩。
邵其飞不甘心。
他私下打探过谈宴的情况,得知他父母双亡,有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得知他之前一直住在舅妈家,甚至被赶出来在狗窝里住过一段时间。
饭桌上提起这事不仅仅是因为醉意的驱使,更因为他觉得舒意这样的人不应该站在谈宴身边,他赌谈宴的妻子不知道他住过狗窝这件事情,且不了解谈宴的过往。
果不其然,他在舒意脸上看到了愕然的表情,所以在舒意起身离开时跟了过来。
此刻柔和的光线下,他将舒意的面容看得愈发清楚。
五官精致无暇,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唇上的色彩掉了些,却仍红润有光泽,眼眸似盛着春水,荡漾出一片柔和的弧度。
邵其飞心底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