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真随着导演称呼船长，看到面朝大海的小房子后不住称赞起来。
“就地取材随便盖的，我们靠海吃海喜欢住在离海近的地方。”三哥有些羞涩，除了必要的沟通很少说话，他指了指旁边的露天炉灶：“你们在这里做晚饭吧。”
说完他拿起旱烟竹筒走到房子侧面镜头拍不到的角落去了。
辛真洗净手，装着海鲜的网兜放在海水盆里，灶台上还有导演组准备的其他食材。
宫宇蹭在辛真身旁，小小声地咕哝：“我想吃海胆炒饭。”
这孩子是被海胆迷住了，辛真笑笑：“那你去淘米蒸饭，一会儿我给你做。”
“我不会……”表情委屈巴巴。
辛真不管，口述了蒸饭步骤后，自顾自地忙地翘起牡蛎壳。她决定了，晚餐要做牡蛎煎蛋、炭烤牡蛎、海胆炒饭、耗油生菜，周乐不在，三菜一饭足够她忙活了。
敲牡蛎是有技巧的，单手握住牡蛎薄壳朝上，尖刀沿着尾部缝隙插入，刀柄一转，牡蛎壳轻松翘起。
很快顺溜出一盆滑嫩的牡蛎仁，倒入面粉搅拌洗净，再用地瓜粉加水兑成糊状，加入鸡蛋、蒜苗粒、生抽、盐巴、胡椒粉拌匀，把沥干水分的牡蛎仁放到面糊里。
灶台上生火，架起一只平底锅，热油后倒入牡蛎糊，慢慢地摊成圆饼状。
傍晚的海风扑扑吹来，热油煎出牡蛎香盘散在灶台四周，宫宇蒸上米饭后寻着香味凑过来，只见辛真单手执锅炳，抬起向上轻轻一晃，锅内的圆饼完整地翻了个身。
“好厉害！！”宫宇捧场地在旁边鼓掌，综艺效果十足：“这是怎么做到的。”
辛真在煎熟的面上浇入金黄色蛋液，回道：“很简单啊，趁饼不注意偷偷翻。”
做好牡蛎煎后，辛真又在旁边的小土灶升起炭火，把开好壳的大只牡蛎――生蚝，夹在火上烤。烧好热油倒入装有生蒜蓉的大碗中，加入少许盐巴搅拌冷却，等炭火上的牡蛎被烤到咕噜咕噜冒泡，将熟未熟的时候，舀一勺蒜蓉酱盖在牡蛎上，让炭烤炙烤出蒜香海鲜味。
二十几只巴掌大的牡蛎轮番上灶，宫宇握着一把扇子，被安排守在火边。
辛真蹲在水盆旁，将十几只海胆去壳清洗干净后，装在玻璃碗里，趁四下风声大，手指轻点碗中海胆，呢喃道：“你要变得乖乖哦。”
这份海胆待会儿会融入米饭里变成海胆炒饭，功效应该能散发得很均匀。
谁知风声传到宫宇耳中，他似乎听到奇怪的话，侧眼瞄她：“你刚刚说什么？”
辛真回得一本正经：“我在唱歌！”
“噢，你也喜欢唱歌啊。”宫宇寻思，他没听过这首啊。
处理好海胆后，舀出新蒸好的米饭，打入三只鸡蛋将米饭拌匀，这是炒饭粒粒分明的关键。
热油锅下入葱白、海胆黄，爆香几秒后倒入蛋饭，铁铲将海胆黄与混着蛋液的米饭翻炒均匀，米饭在高温烘干水份后，粒粒分散，与海胆黄混在一起难分彼此，研磨器撒入海盐调味。来自海洋的鲜味，用海洋来调味最合适不过。出锅前撒入切得极碎的葱花粒，金黄之上跳跃了点点翠绿。
耗油生菜最是简单，这道菜的关键是生蚝熬制出来的成品耗油，只需要生菜下锅后倒入半勺耗油，翻炒至脆生生的状态立马出锅。
节目组很有情调地在沙滩上安排了一张餐桌，周边还有几根杆子撑起随风飘扬的白纱布。辛真坚持邀请三哥一同用餐，本来就是美食节目，她很想听听当地人对她烹饪海鲜的评价。
双面焦黄的牡蛎煎，金灿灿的海胆炒饭，满载蒜香的炭烤生蚝，青脆油嫩的耗油生菜，满当当地摆在餐桌上，高脚杯里倒入冰镇后冒着泡泡的白葡萄酒，餐酒配海鲜。
辛真握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甜酸相当开胃，忙活一天的辛劳扫去大半。
坐在对面的宫宇也握起酒杯，作势要饮，辛真突然想起什么，喊住：“等等。”
宫宇疑惑地看着她：“怎么？”
“你几岁了？”
“三个月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没事了，你喝吧。”
宫宇佯装生气，手指顺着刘海往后挠：“难道你一天都把我当小孩啊？”说着手指点点葡萄酒瓶，大声地念出来：“酒精含量7.5%，我可以喝的！”
“来，吃个原味的炭烤生蚝配酒，滋味特别好。”辛真拿起一只没有蒜蓉的生蚝放到宫宇餐盘上。
“这才像话嘛。”
这招对宫宇似乎特别受用，他用筷子夹起生蚝送入嘴中，自己下海捞的牡蛎就是好吃。
辛真盛了一碗海胆炒饭：“三哥，你尝尝。”
海胆浓缩了海的精华，生吃极鲜，烹熟后又牵引出另一层热香。粒粒鲜黄的海胆粒，与同样颗颗饱满分明的米饭混在一起，融合变成温柔诱人的橙黄色。稻香与海味相逢，在舌尖幻化出甘甜清香，三哥细细咀嚼着碗中炒饭，似乎很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烹饪方式。
他黝黑的脸庞有几分动容：“以前我阿妈是做海女的，也经常能捕捞到海胆，不过我们小时候很少能吃到，都拿到市场上换粮食了。我自己做了渔夫后，捞到海胆也习惯直接生吃，很难有心思再去烹饪，没想到这样炒饭也是蛮香的。”
辛真点点头。
宫宇吃了几吃生蚝后，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炒饭，夹一块牡蛎煎放进嘴里，感受着焦香之下的鲜甜牡蛎，牙齿咬碎外皮，伴有蒜苗的植物辛辣，牡蛎滑溜溜地畅游其中，特别爽脆鲜嫩。
“姐姐，你手艺比酒店大厨好。”宫宇竖起拇指。
辛真调侃：“牡蛎煎是街头小吃。”
宫宇舀一勺海胆炒饭，尝过之后继续评价：“我不管，就是比酒店的好吃。”
辛真笑着点点头：“这道确实是酒店会做的菜。”
两人一来一回地拉扯，落日完全坠入海中，第一天的综艺直播应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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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后，辛真和宫宇搭乘电梯回客房，摄制组则要外出觅食。
刚出电梯，辛真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穿过走廊，转眼不见，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看岔眼。
“弟弟，你有看到刚刚那个人吗？”
“谁？没人啊。”
宫宇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下了节目后，手机里的信息近乎爆炸，有母亲的，有圈内好友的，还有几个看了直播的老同学。
“没事了，早点休息。”
辛真刷开自己的房门，转头又问宫宇：“我看资料，你老家是海城的对吧？”
“嗯。”宫宇站在房门前找房卡。
“明天能乖乖地按时起床吗？我们去街上找美食。”
“行啊，不过要你来叫我起床。”
说完宫宇刷开门迈进去，关门前留下一句：“不准带摄影师！”
第31章 烧肉粽
“早啊, 真真。”
D导一进酒店餐厅，就看到辛真穿戴整齐独自坐在窗边用餐，桌上放着一份黄油炒蛋和黑咖啡, 他落座后向侍应生点了一份捞化米线。
“怎么不睡睡懒觉,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开播呢。”D导用筷子挑起细细的米线嗦了一口。
他昨天就发现了辛真上节目的妆发特别简单，可能因为是外景节目吧, 随组的化妆师上二十分钟个淡妆，完全可以晚点再起床。
“习惯了，我早上要跑步的。”辛真喝一口咖啡，问道：“宫宇妈妈过来了吗？”
“快了，应该能赶上。”
D导三两口嗦完一整碗米线, 满足地擦擦嘴：“昨天直播结束, 有好几个品牌方联系过来谈赞助。”
“挺好啊。”辛真点点头, 也算是开门红。
“不过……”D导继续说：“他们要求的植入是硬广，需要在节目全程给到大logo露出和口播, 还要指定环节使用品牌产品, 可能让节目观赏性打折扣, 我准备再等等其他资源。”
“嗯。”辛真倒是无所谓, 当下的赞助收入不是她看重的。
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长手从侧边扶住辛真椅背，吓得辛真差点被咖啡呛到。
手的主人贴站在椅子旁, 声音哀切带些撒娇的意味：“说话不算数, 不来叫我起床。”
经过一天的相处, 宫宇发现这个玩起来比他还皮的姐姐颇为有趣，不由得有点期待今天的直播, 调好闹钟等人来喊起床, 却迟迟不见踪影, 要不是助理说她在餐厅，他还真就在房间傻傻装睡了。
“我有答应morning call？”辛真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餐厅的人原来越多，大喇喇一个爱豆站在这儿不合适。
宫宇挠挠头，人家似乎……好像……确实没答应，搭在椅子上的手正要收回，后颈感到嗖嗖凉意，像被谁剜了一记冷刀，他往后扫了一圈不见异常，赶紧坐到椅子上。
宫宇招招手，向侍应生要一份和辛真一样的早餐，反正本来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随便吃点。
“我们等下去哪儿？”他叉起一块炒蛋放到嘴里，口感滑润味道很淡。
“一家很有名的烧肉粽店。”D导接话道：“待会儿侯经纪也会过来。”
“她来干什么？”宫宇听到名字拉下脸来，有些不高兴。
辛真放下咖啡杯，和D导对视一眼，两人都摸不着头脑。
“弟弟不想经纪人陪同？”辛真拿起桌上的盐罐子，在他的炒蛋上撒了点盐粒子：“这家的炒蛋忘记放盐，淡得很。”
宫宇叉起炒蛋，气鼓鼓道：“她太爱管人，很烦就对了。”
“噢。”辛真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鸡蛋。
餐厅的另一个角落，刚打完电话的李利慌慌张张地坐到位置上。
他拿起餐巾擦拭汗湿的额角：“老板，营运部的报告还得再等半个小时。”
霍一白无奈叹气：“第三次掉链子。”说着抬手看表，长指在表盘上点了两下：“三十分钟，要是拿不出报告让陈进递辞职信吧。”
李利默默应下，赶紧低头敲手机发信息，他和小霍总连夜赶到海城谈市政项目，没想到后方同事漏洞频频，现在留给盘数据的时间又少半个小时。
他悄悄觑了眼自家老板的面色，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肯定又是通宵审资料了。
他实在搞不懂，别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就含足一辈子，老板倒好，事事要与自家撇清关系，其实这个单子只要提上霍家的关系脉络就能轻松拿下，根本不需要费这些劲。
霍一白拿起凉掉的咖啡抿一口，问道：“上次收购的牧场，广告部部提议用影视植入来包装？”
“是的，莉姐判断这个品牌更适合年轻化的调性。”
“嗯，把需求和备选方案发我看看。”
都这个时候了，老板怎么还有心情问起广告部的运作？李利纳闷归纳闷，还是从群组库里找出资料发给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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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尝尝”的直播是从海城的老街区开始的。
辛真和宫宇走进一间挂着百年烧肉粽招牌的小店，店老板是一个女承父业的五十岁大姐，和节目组谈好在店内空出一小块地方直播拍摄，其他餐桌照常营业。
现在刚好是工作日的中午，店内用餐的人不多，稀稀落落地坐着几桌年纪较大的食客。
老板娘拿出印有食物图片的餐单，对着镜头介绍起当地美食。
“我们家从祖爷爷那一代起就开始做烧肉粽，到我已经是第四代了，可以说我们的粽子是整个海城历史最悠久的。”
说着，老板娘引导两位嘉宾走到玻璃窗后的操作台边看大锅里热着的肉粽，自豪道：“我们每天要卖出一千多只烧肉粽，我老公和儿子就负责在后厨不停地包粽子煮粽子。”
辛真满脸期待地看着烧肉粽，适时推动流程：“烧肉粽是不是可以配着肉燕汤一起？”
“对啊，我们海城人吃烧肉粽就喜欢喝肉燕汤。”老板娘撩起袖子：“我来给你们煮。”
“好呀，谢谢姐姐。”辛真又问道：“那我们自己剥粽子吧。”
宫宇从吃早餐开始就闷闷不乐，不过他的经纪人倒是还没现身。辛真从大锅中挑起一只粽子，手指点在冒着热气的粽子叶上，低语呢喃着金手指口令。
“嚯――”旁边的宫宇一下竖起耳朵，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哼歌。”辛真用剪刀剪开裹住粽身的稻杆，剥开粽叶放到碟子上。
宫宇不依不饶：“骗人，我昨晚搜过了根本没这首歌。”
辛真强装淡定，抵赖道：“我自己发明的，怎么可能搜到。”
海城地处东南沿海，是最早传入花生的地区，也被称为花生酱横流的城市。这里的粽子的吃法与别处不同，当地人喜欢在三角粽上淋花生酱和少许甜辣酱，给原本咸鲜的粽子增添多层滋味，甚至连夜市烧烤也逃不出花生酱的五指山。
辛真把浇好酱汁的粽碟递到宫宇面前，得意地形容：“这个烧肉粽浇了酱，糯糯吧唧的咬一口都是花生酱香。”
“我又不是没吃过，我可是海城人。”宫宇接过两个粽碟放到桌子上。
老板娘的肉燕汤也煮好了，用两只不锈钢碗装着端来。
宫宇夹开烧肉粽，里头裹着卤过的五花肉块、咸蛋黄、鲍鱼、去芯莲子、干贝和香菇，小小一只粽子被装得满满当当。蘸着花生甜辣酱，呷一口软糯的粽子，滋味胜过从前吃过的许许多多只烧肉粽。
奇怪，他从没觉得见惯的烧肉粽能如此好吃。
还未出道的时候，全家住在海城，每年到端午时节妈妈都会煮上一锅烧肉粽，那时他最爱吃粽子里半肥瘦的五花肉，久煮之后的肥肉渗透进糯米里，软软糯糯咬一口根本不需要嚼。因为他喜欢，每次的妈妈包的粽子里都能吃到两块大五花，那是市面粽子没有的温情。
做小孩多好啊，饿了回家就能吃到烧肉粽，打着饱嗝又出门玩去了，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