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语调轻松,微抬着下巴,视线正对即将打开的电梯门,叮一声响,步伐镇定地迈出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收合,霍一白凝眼看她身影,犹豫几秒,哐地一下撑住电梯门。
他问:“你是认真的对吧?”
背对着电梯,正在输入大门密码的真真,回过头,摆出疑惑:“难道你不想?”
然后俏笑:“没关系,那我们……”
“我等你!”霍一白迅速摁电梯,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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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关好门。
真真背在门板上,双手捂住脸颊尖叫几声。
“我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他应该,听懂了对吧!”
“我俩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吧?”
“淡定,淡定。”
她拍拍自己胸脯,开始往浴室走去,自言自语着:“都是成年人了,这事很正常,他肯定会懂的。”
言语上打着气,实际上,在男朋友面前撑起的镇定自若,早已荡然无存。
她拧开淋浴花洒,打满泡泡洗头洗澡,却将洗发水沐浴露用倒了顺序。
好不容易初步程序走完。
包好湿发,从柜子里翻出磨砂膏,指尖发颤拧几次也不打开罐盖,嘟囔着:“真真你行不行啊。”
末了,终于将盖子拧开,挖出大坨磨砂膏抹上皮肤打圈圈,几处关节需要多擦擦,还有膝盖上的疤痕,磨了几圈也不见消退。
她对疤痕叹口气,算了临时抱佛脚到此为止。
吹干头发,裹上浴袍,敷好面膜,她汲着拖鞋走到衣帽间挑选睡衣,第一次去他家,实在拿捏不好该以何种风格出现。
指尖在成排的衣架上滑过,选中一条中规中矩的睡裙,直接套上身,反正还是睡觉,自己舒服最重要。
忙完这一切,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真真打了个哈欠,她的生物钟是早睡早起,往常这个点已经该入眠了,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走到厨房,煮了杯意式浓缩,一口闷下。
咖啡的焦香苦涩泛上舌尖,她这才在睡裙外套了件睡袍,系好腰带,帽子罩住脑袋,推开门上楼去了。
来到二十九楼。
门铃响不到三秒,霍一白就打开了门。
他也换上了睡衣,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套着睡袍。
不同的是,真真的袍子一丝不苟地扣紧腰带,只露出领口的锁骨和睡裙边边,包得像只粽子。
而他的睡袍则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连腰带都没系,在他肩宽腿长的衬映下,反倒有几分倜傥。
两人站在门口,谁也不出声。
真真细细打量着沐浴后的男朋友,他的乌发仍有几分潮湿未吹干,兔子耳朵也还未消散,与西装笔挺的他不同,眼前的他是一枝能蛊惑心神的水仙。
她越看越满意,越过他的肩往客厅瞧了瞧,主动打破安静。
“你要不要带我参观你家?”
“好。”
霍一白带着她走进客厅,这里的房屋结构与她住的二十八楼一致,只是挨着客厅的房间墙被打通,辟成了小型展区。
客厅摆放着巨幕电视、游戏机、虚拟现实头盔等影音设备,真真的目光略过真皮沙发,仿佛能看见他平时独自待在这儿玩乐的影子。
霍一白牵起她的手,简单介绍了几样设备的玩法,见她兴趣不大,又带她到玻璃展柜旁,给她看过往的奖章,原本只想随意挑几样来讲。
真真起了兴趣,她好奇他的过往。
问完这个又问另一个。
霍一白只好顺着介绍了一遍,从儿童时期卡丁车比赛到第一次房车赛,再到英国的山地赛,以及WRC的芬兰赛。
他将记忆河流里的珍珠,一颗一颗拾起,捧到心上人面前,得到她的赞赏后,再捧出一颗更大更亮的。
两人挨在一起,慢慢踱步。如此看着聊着,过了半小时,他的目光落在还未收纳进玻璃柜里的奖牌,那是从曼国区域赛带回来的金牌。
他勾起唇角,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取下那枚金灿灿的奖牌,他抬手掀开真真的睡袍连帽,将奖牌挂在她脖子上,悬于睡袍前。
真真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动作,低头用手指摁了摁奖牌:“是真金诶。”
她扬起笑,眼睛亮亮的。
霍一白站在她咫尺,嗅到发丝香味,喉结轻滑了下,低声问:“真真,要不要参观我房间?”
未等真真回答,他的手就揽上她腰身,作势要吻下。
即将亲到的那一刻,真真往后仰去,谁知霍一白预判了她的动作,揽在她腰上的手掌一用力,将人推进自己怀中,低头凑近她唇边,唇碰了唇,也磕到了牙。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逗乐,哈哈大笑。
霍一白止住笑,俯身抵住她额头,轻声蛊惑:“今晚你走不掉了。”
说罢,深深地上吻她的唇。
真真被一阵热息笼罩,睡袍外的手掌摩挲着她后背,比起刚恋爱时的毫无章法,他已经懂得如何撩拨起她的欲念,探进秀发里的长指,抵住她后颈,随着唇腔律动不住地摩挲。
才吻了一会儿,她就有些站不住了。
意志力摇摇欲坠,原本要拿捏主动权的主意也退居角落,就在她试图努起意识时,双脚陡然悬空,被人拦腰抱起。
横抱着,也不妨碍他吻得更深。
天旋地转间,进入了半明半暗的卧房。
被轻缓地放到柔软的床上,好奇心使她想转头去看房间布置,却被他俯身压住,一瞬也不许她走神。
霍一白捧着她的脸颊,不知餮足地卷食蜜意。
这时的吻,比客厅里的吻多了许多躁动。
从唇边出发,慢慢游荡,流连在脖颈间,一下又一下,啄吮出点点红痕,左手揉捻着耳垂,右手不住往下摸索。
寻到睡袍的腰带结,解开抽出。
如同剥壳般,敞开厚厚的睡袍,露出淡绿的绸缎睡裙,手掌隔着薄薄绸缎抚上细腰的一瞬,他半仰起身,欣赏到绸缎下的柔美身姿,视线对上心上人的纯真又迷离眼神,他又俯下身去。
他贴近耳边,声声轻唤:“真真,真真……”
直到她意识回笼,嗯一下回应。
他再次吻她的唇,似奖励,又似求取。
灼热的掌心滑过细腻的皮肤,抚上薄薄的绸缎,他瞬时顿了顿,刚刚欣赏时没来得及发现,原来睡袍下仅有绸缎,比想象还要坦诚。
绸缎的柔美,加深了他的迫切。
热浪席卷着真真,陌生的酥麻感重重叠至,牢牢地将她贴裹着。他的头发抵在她下巴,她想要发出声音又找不到合适的音调,于是用手指抚在他发间,敲了一下,传达她的不安。
感受到呼唤,他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拢在滚烫的手心里捏了捏。
这是两人的默契动作,意思是:不要怕。
然后十指紧扣,将她的手掌握紧。
真真游荡在迷雾森林中,一边是滋味美妙的秘密花园,另一边是沉沉欲睡的海洋,她太困了,一股不受控制的困倦拉扯着她。
她在深睡困倦,与悸动好奇间来回徘徊。
原本紧张美妙的体验,在她维持意识的努力下,变成煎熬与折磨,就像陷在清醒梦中,拼命挣脱觉醒却无能为力。
真真用最后一点意识,极艰难地敲敲他的肩:“白白?”
她第一次这样唤他。
霍一白俯到她面前,才看清她睡意满容,连眼角都飙出了瞌睡泪水,他叹了叹,拇指摩挲过眼角擦掉泪珠。
“对不起,我太困了。”
真真说着,看到他胀红的眼,主动吻了下他的唇。下一秒,就枕在他臂膀,沉入了睡眠。
他无奈笑了下,抚着她的发:“没关系。”
视线落在她凌乱的肩带上,点点红痕如红蝶舞在画布,撇开眼神,替她拢好裙领,拉过被子盖住,搂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去了洗漱间。
朦朦胧胧间,真真似乎听到一阵哗啦水声,分辨不出是什么,心底为这场临阵脱逃而懊恼,想要再次挣脱睡眠,但只是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抱着自己,眉头被指尖点了点,听到句:“在做噩梦吗?”
然后就全然无知了。
霍一白冲了个冷水澡回到床上。
掀开被子将那软实搂进怀中,手指抚平她皱起的眉川,直到她神情平复才再度将人搂贴起来,在她额间留了一吻,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试图入睡。
目光触到床头柜上的奖牌,奖牌的宽边彩带垂落下来,是刚刚情急时被他摘下随手放置的。
现在看到这物件,他忍不住懊恼,为何要带她游览客厅,还讲了半小时的藏品浪费大好光阴。
谁知道她说的一起睡,真的只是睡觉呢。
第99章 贝果三明治
真真漂浮在一片海上。
自从被打进过梦境水域后, 她的睡梦总离不开水域场景,幸好每次都知道自己在做梦,身体睡饱就会自然醒来。
清醒梦的梦魇, 充满着孤独、漂泊、虚无、动荡, 随时有妖兽出没;她能幻化武器,妖兽也能变化招式, 她可以跃升逃跑,妖兽也可以遁海追逐……
你追我赶,直到自然醒来。
每当半梦半醒时,都恨不得一觉睡醒后立刻冲到网络平台上自证清白,向舆论索要回生命值, 但站在负面舆论中的人, 直白自证是最无力的抗争, 她只是在朦胧中赌气想想。
这次的清醒梦不同,依然是海, 只是她枕在一块巨大浮木上, 载着她起起伏伏, 任风吹浪拍, 也不让她沾一滴水,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睡了一夜好觉。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响,有人看也不看伸手关停, 将枕边人搂入怀中, 下巴蹭了蹭她脑袋, 继续睡。
真真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 陌生的被子, 熟悉的气息怀抱。跳出梦境, 回想起昨夜情景,转头赖进那人怀中。
想想有些出糗,不仅气势被占了上风,还在半途睡着,有比这更好笑的吗?
觉察到怀中动作,霍一白笑了下。
“昨晚睡得好吗?”
“嗯。”
真真应着,然后猝不及防地使劲攀住他,力道一转将人压在身下。就这样,整个人伏在他身上,翘起脚尖晃荡,仔细端详他的样子。
“你呢,睡得好吗?”
问着话,她看到霍一白眼底的青痕,不等他回答,赶紧补救道:“昨晚是意外,下次我会补偿你的。”
等生命值圆满就不怕什么意外了。
霍一白笑着看她肆无忌惮的表情,以及翘起的脚丫,视线下移,两条淡绿细带松松地搭在雪白肩胛骨上,隔着薄薄绸缎,若隐若现的温热触感,真实且迷人。
她是真不懂什么是危险!
按耐不住的血气上涌,霍一白将人摁在胸前,紧贴着,低声引道:“再睡一会儿。”
“不行,我还有工作。”真真看不到他表情。
霍一白不做声,拉起被子蒙头盖住。
两人在被子里嬉戏了好一会儿,最终以真真一句“我饿了”才得以告终。
穿好衣服,两人到厨房做早餐。
霍一白将全麦贝果对半切开,放到面包机中烘烤加热,又将刚刚熟透的牛油果挖出捣碎,加入同样捣碎的水煮蛋,撒些海盐、柠檬汁,一起搅拌均匀。
真真在旁着看他的操作,料想早餐的味道不会差。
“你以前在外念书也会自己做饭?”
“会做简单料理,寇淮时常来蹭饭。”
“恭喜你,掌握了一门乐趣。”
真真笑着拍拍他肩,以资鼓励,转头去找饮品。操作台上摆放着一台崭新的全自动咖啡机,边上摆着几种口味的咖啡豆,深中浅三种烘焙程度都备齐了。
她纳闷:“我记得你不怎么喝咖啡的呀?”
霍一白专注地往烤好的贝果上抹牛油果鸡蛋酱,若无其事道:“给你准备的。”
原来他一直在等她造访,真真偷笑了下。
砰地一声。
奶泡棒运转,十几秒后真真将打好的奶泡斜斜倒入咖啡浓缩液中,绵密的奶白循序泛起,拉出一朵漂亮的拉花。
十分钟时间,简单的早餐摆上了桌。
两人坐在桌边安静地享用。
霍一白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落地窗外是晚起的太阳,对面坐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正大口吃着他做的三明治,他笑笑再抿一口咖啡。
真真迫不及待地吃起牛油果三明治,她是真的饿了。牛油果本身没有味道,但能给全麦贝果提供绵滑口感,中和掉全麦面包的糙质,海盐与柠檬汁的调和下,土鸡蛋的蛋黄香气充分发散于牛油果酱之中,味感清新又颇有嚼头。
这是一份没有负担感的早餐,光看模样都能感觉自己更健康了几分。真真三五下吃完三明治,喝了一大口拿铁,填满的胃瞬时舒坦起来。
期间,霍一白不停在手机上处理工作,真真自己也有任务要开工,嘴巴一抹起身告别。
“我陪你去。”他放下手机拉住她,“如果范明他们没有好的办法,我可以安排……”
“你不用回公司?”
真真反问,D导的影视公司与立新公司在城中反方向,霍一白先陪她去开会再回公司的话,他的一个早上都泡汤了,现在正值年底业务收尾他公司肯定很忙,刚刚都听他接了好几个电话。
而且,她想自己把事情搞定。
她劝道:“李利电话你好几次了吧?”
“不用事事迁就我,你要相信我的能力,等我们各自忙完工作,空下来再一起玩,好不好?”
霍一白看着她,牵着的手,好一会儿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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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赶往影视公司的路上收到林玲信息,她已经到了。
现在网上针对真拾小馆与辛真的舆论已经消停,除了微博转发那次,她没再点开看过评论,都由林玲整理总结进度给到她。
无论明星还是素人,网络暴力的强度都是难以承受的,再好的心态也会被千万张嘴的唾沫压垮,何必自找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