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呗,我也试着煮点海参」
「网上食谱也没教这招,真真再讲讲吧」
「真真说的高汤得花一天功夫吊,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在新西方剁了两年肉茸」
「大菜还是花钱去餐厅吧专业事交给专业做」
「我只想魂穿周乐和真真一起吃饭」
「吃饭时聊食经真是太巴适了」
真真举筷,在邮亭鲫鱼与蟹炒年糕之间犹豫。
最终决定先来点咸甜口的家常味,夹一片年糕尝蟹汁裹满的咸甜,年糕软滑,弹弹糯糯是她最爱的口感,可以轻易托盛另一食材的味道,怎么煮都好吃。
再来一块梭子蟹肉,海蟹自带鲜味,不同季节有不同蟹吃,梭子蟹是贯穿时令最长的一种,价格公道,嘴馋了就能买上两只回家烹煮,甭管个头大小都有吃头,先用牙齿抿住蟹身的厚肉,筷子稍用力往后一扯,吃下肉质最肥美的一块,然后再慢慢啃啄蟹腿蟹钳。
别看蟹腿肉细,齿尖咬碎薄壳,拨开半截,慢慢抿住腿肉整条呷进嘴里,能吃到肉纤维带出的一小汪鲜汁,几条蟹腿啃完,放下筷子用手指对付蟹钳,同样是牙齿破壳,拇指掰开露出白嫩薄粉色的蟹钳肉,真真忍不住先舔掉手指沾到的酱汁,再一口咬下绵滑里带点脆感的蟹腿肉。几分钟时间认真吃掉一块蟹肉,也算是不辜负梭子蟹的一生。
吃席不能光挑自己喜欢的吃,每样都得尝尝,更何况她还没尝到蒋诚诚的手艺,接下来当然要吃邮亭鲫鱼。
整条小鲫鱼夹进碗中,川渝江湖菜中特有的麻辣扑至鼻尖,那是最后一道花椒香辛粉与热油浇滚而来的霸道之气。鱼身挟满各式香料,青翠的葱碎芹菜丝,酱色蒜碎,艳红辣椒,拨一块白嫩鱼肉,沾着汤汁抿入口中,每道缝隙都浸足了麻辣鲜香,没有半点土腥味。
这种巴掌大的小鱼,主骨外有许多小刺,也正是这些细刺让鱼鲜滋味更上一层,细吃细抿,由头到尾慢慢剥光整片鱼肉,吃到最后只剩一条洁净主骨。
蒋诚诚余光看着辛真吃鱼,同行等同行评价的目光,时不时瞄上两眼,只见她吃光整条鱼肉,擦掉嘴角的红油,喝一口茶,才冲自己扬起笑:“蒋主厨的邮亭鲫鱼非常鲜美,不知有没有机会请教泼油窍门?”
“可以的,最后是加了一点小东西。”
一个是真心想学,另一个无妨教授,两道眼神在空中交汇,达成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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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结束后,主创团队与嘉宾乘大巴回市区酒店,抵达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下车后,真真与周乐聊着天,迈进大堂时被蒋诚诚叫住。真真让周乐上楼休息,与蒋诚诚在大堂的半角酒吧坐下,她原本就想在大堂等人,还有点时间正好可以聊聊天。
坐下才知,蒋诚诚是要坦白自己与迟胜的关系。
“没关系。”真真抿一口荔枝烧,“白天时迟胜已经说过啦,我们是看了你的资料才决定选你的,我向朋友打听过你在川渝界的实力,就算提前知道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影响这个选择。”
蒋诚诚跳腾的心安顿下来,来之前总觉得自己通过前夫的朋友圈知晓消息,又隐瞒关系申请报名,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
“你应该在招募上有看到,我们想找女性主厨,实际上找了很久都没有合适人选,还好你在最后时刻出现了,而且,”真真笑笑:“你的表现非常好,流程管控麻利,出菜水准也高,没有因为它是大锅宴席就打马虎,我是真心想请教泼油技巧的。”
直播时,蒋诚诚就能看出对面这位主厨说的请教不是节目效果,或许也是这种虚心求教,让她不似专攻一派菜系的厨师那般固守,所以才能在直播里展示那么多地区的美食。
蒋诚诚喝着酸奶啤,思绪几番流转,沉声道:“他叫我的那个名字是本名。我现在的身份证上还印着蒋招娣三个字,改叫蒋诚诚是想给自己换一种人生方式。”
她叹气,讲起自己作为家中第二个女儿,被父母拟做招娣,多少有点不被期盼的意味,好不容易长大,跟着兴趣爱好学厨认识到前夫,迅速嫁人后,又被双方家庭期盼她重复自己母亲的命运,侍夫生子比自己事业重要,两厢被迫选其一时,她选择叛逃原本的轨迹。
改名,塑造成为今天的蒋诚诚。短发,也是她融入行业的装备,她必须比男人更像男人,才能在苛刻氛围中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其实不怨他,会分开只是人生理念不同。”蒋诚诚喝一大口冰凉的酸奶皮,杯子重重杵在吧台上,“我自己有责任,年轻时没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似乎总得经历一趟,才能了解自己,现在这种全心放在事业上的生活,比婚姻生活更适合我。”
“只能选一个吗?”
蒋诚诚看着这位喝荔枝烧的年轻主厨,无奈笑笑:“我作为过来人的失败案例,只想说明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很难两全其美。”
来之前,蒋诚诚搜索过辛真的个人情况,如无意外她很有机会成为传统厨艺与新式传播融合的大主厨,那是许多闷头在自家三亩地的同行所不能企及的,犹豫一会儿,开口道:“婚姻会影响事业,走到那步之前,你务必要考虑清楚。”
真真颔首,言内言外的困境都具备普遍性,没经过也听说过,“嗯,我会考……”
未说完,就看到蒋诚诚的目光往自己身后飘,同时响起熟悉的声音:“真真。”
沉沉的,带着点不悦。
是她等的人来了。
选择来西京录综艺,不能说真真没有一点私心,可选的地方那么多,第一反应当然是要选他在的城市,否则又还要多等上几天才能见面。录完节目,正好也是他可以休息的时间,一起过元宵多好。
真真回头,风尘仆仆的霍一白正站在身后,平时视频电话里看不出区别,真人出现在眼前明显看出消瘦许多,颧骨皮肤都晒得泛红了,这样的他比西装革履时多了几分野劲。
真真跃下高凳,向蒋诚诚告别,霍一白站两步之外也颔了颔首。
她走过去,双手挽着他胳膊,仰头瞧了好一会儿,捕捉到一丝未被藏好的不悦,关切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酒店有餐厅要不随便去吃点?”
“太麻烦了,叫客房服务吧。”霍一白带她往客房直梯走去,抬手摁在她双肩,按捏着给她放松,“今天煮大锅菜会累吗?”
与其说是按摩,不如说是久别后的,情难自禁的触碰,力道不轻不重,被捏得痒痒,真真摇头笑:“我们做了好多菜,有几道甜口的你肯定爱吃,可惜都吃.精光了,不然还能给你打包点。”
“明天想去哪里玩?”
“我们去看花灯会好不好?听说古城墙上会有很多漂亮花灯。”
霍一白刷开套房门,半压着眼睛瞟她,尾音上挑:“好,如果你明天还有力气的话……”
第110章 目的地
寒风猎猎, 拍打在急速行驶的越野车上,炭黑车身沾满黄泥印痕,连引擎盖上的涉水喉也不例外, 仿佛在泥泊中打了滚冲出来,只有前视玻璃被雨刷匆匆刮出一片洁净。
侧方一辆改装小钢炮见了这行色匆匆的越野, 以及车尾被黄泥盖了一半的车标,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非要凑近崩一下, 几次蛇形换道蹭近越野, 甚至企图换道压去越野前方,显然越野不是好惹的主儿,就在小钢炮全油加速,即将压过道时, 越野轻松松上半油, 撩着小刚炮的影边扬长而去。
落日余晖照在越野驾驶者的脸上, 晒后泛红的皮肤, 在此时氤出明亮暖色, 他左手胳膊支在车窗边, 丝毫不将小钢炮的挑衅放在眼里, 踩着油门徐徐往前。
“真逗,小屁孩刚会爬找不着北了。”副驾驶上的寇淮咒骂了声,后视镜里的小钢炮被远远撂在后方。
玩越野的都喜欢炫点技术, 但那是在赛道和坑坡区域,高速路段上只有半桶水的新手会自诩秋名山车神, 咋咋呼呼找存在感, 一遇到真正玩车的底裤都要掉光。
对于这种马路煞星, 寇淮也就咒两句, 一个提速就露馅的车技,多给点注意力都是掉份。咒完,寇淮侧头看向霍一白,从昨天起他就嘴角挂笑,早场训练时陷坑不见他恼,下午场被滚石牵连到整车翻倒也不见他怒,从车厢爬出来,拍拍尘土,从从容容地查看车况等救援……
这会儿遇到煞星别车,更是一点情绪也不影响,半脚油门甩掉,嘴角依然挂笑,要不是知道他高兴的原因,寇淮都要怀疑自己的搭档被换了魂儿。
哼,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都要赶去西京,多折腾啊,营地那边好山好景的它不香吗!寇淮酸溜溜地移开目光,想想又觉哪里不对。
倏忽间,寇淮皱起眉,正襟危坐:“白白,下午的翻车你不是故意的吧?”
下午跑赛车时,为避滚石,整车翻倒,被拖去全车体检保养,这可不是换轮胎那么简单:发动机、防滚架、悬挂、底盘等一系列组件,由里到外都得交给工程师纠正维修。赛车造价极高,维修起来同样花费不菲,更重要的是,这车一拖走就赶不上最后两天的集训活动,如此一来他们回不回营地都无所谓了。
“你不会为了见辛真,故意翻车吧?”寇淮追问。
听到名字,霍一白的喉结微滚,余光瞥他一眼,“当然不是,用你的脑袋瓜想想,当时的路况还有救车的可能吗?”
那会儿跑的是砂石路,小擦小撞都在意料中,但没想到险石路段的巨石那么凶猛,不打一点商量突然横叉路面。事先勘路时没有,自然也不会记录在路书上,正式跑车时,车手凭借领航员的路书做预判,极高速行驶状态下,面对骤然横出的巨石路障,只能偏车向外,靠着防滚架躲过一劫,否则直撞上去不堪设想。
当时的路况,偏车向右,借土坡卸力,确实是最优解了。
现在坐在平稳的越野车里,寇淮回想起那一幕才生出劫后余生的后怕。职业车手的心理建设强于一般人,面对事故突发也会优先冷静,但不代表事后想起不会怕。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与之伴随的是极强的危险性。
“我们这趟集训下来,西北的沙漠路段、戈壁路段、砂石路段都跑过了,应对方式也调整了一遍,少后面两天关系不大。”霍一白分析道。
寇淮赞同,这也是他一向欣赏霍一白的地方,永远沉着分析利弊,不让得失心干扰节奏,顺着话发问:“所以刚才一到营地你就迫不及待飙车冲走,为了去见她?”
绕来绕去,还是在酸,霍一白气笑,索性坦然承认:“是,我很想她。”
笑意直达眼底,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更深,擦着高速限制的时速急速前行,一秒也不愿耽搁。
车到酒店,寇淮约了朋友出去喝酒,霍一白独自走进大堂。晚上流连在大堂的人不多,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吧台边上的身影。
半月不见,她端坐在那儿,如有召唤般引着他,满怀期待地一步步走近,酒店大堂的音乐声不大,吧台边上的谈话清晰入耳。
“全心放到事业上……”
“只能选一个……”
“婚姻会影响事业务必要考虑清楚……”
两人的对话跑进耳朵,内心噔一下亮起警觉,他停在两步之外,看到她点了点头,难道她被对方说动,要重新考虑答应过的事吗?
他出声打断,将真真带离那人的范围,推着她回到套房,侧身将一小牌挂在门外,砰声关上门。
小牌在门外晃几下,才停下摆,上面写着:请勿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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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室里,花洒最后一滴水珠坠落。
真真坐在洗漱台上,被炙热的吻抽光氧气,晕头转向,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眼前人喃声问她:在这里可以吗?
问话的声音很轻,仍有惯常的克制,手上动作却十分笃定,指尖探进薄薄的针织衫,挣脱几颗纽扣。不知怎地,两人的经验都似是被没收走了,每一下触碰都能惊起颤栗,和手心的颤抖,不多会儿背扣松开,指尖得以肆无忌惮。
套房的洗漱空间很大,顶灯明晃晃的能照亮每一个角落,真真双手攀住他,任吻落下,目光落在地上几颗崩落的纽扣,不用看也知道她身上的针织衫毁得不成型了。
“我的衣服……你得赔。”
“好。”
“要一模一样的。”
“嗯……”
回答得那么含糊,真真怀疑他根本没听清,抽手拍了他几下出气,下秒就忍不住抵在他的湿发上,闻到沐浴后的清新香气……
对呀,不是在洗澡吗?
时间拉回十五分钟前。
房间门关上,隔绝了一切干扰,静谧得能听见对方的局促,明明已经亲密过的关系,间隔久了又似是回到最初状态,明知要发生点什么,仍是止不住的紧张无措。
大概是因为在酒店吧,真真这么想着,不熟悉环境造成的紧张。霍一白解开外套,往洗漱室走,“我先去洗澡。”
“好,我帮你看看有什么吃的。”真真松一口气,有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也好。
洗漱室传出水声,真真换了舒适的居家服趴在沙发上,昨天她就入住这个套房,还没留意过客房餐点有什么,翻开黑皮合页本,菜单上列着酒店常见食物:田园沙拉、黑椒牛仔骨、水晶虾仁、扬州炒饭……另一页倒是有不少面点:油泼面、臊子面、biangbiang面,光是面条就有十几种。
不知他喜欢哪种呢?
真真翻着菜单,看了又看,洗漱室隐约传出声音:“真真帮我拿毛巾。”
“好――”
真真扫了一圈客厅,才意识到酒店毛巾都在洗漱室啊,他是踏进淋浴间就不想出来吗,这个懒虫。心里嗔着,仍是快步走去洗漱室,打开台柜翻出毛巾,淋浴间雾蒙蒙的玻璃看不清人,她将毛巾挂在玻璃悬挂上就退出去了。
回到客厅沙发,刚聚起精神看餐单,洗漱室又传来:“真真我想喝水。”
他有毛巾了,可以自己擦干走到洗漱台拿水喝呀,噢好像那里没有摆水,真真只好从客厅餐台找了瓶矿泉水,拉开一点点门缝,扬着手递进去,这会儿他肯定从淋浴间出来了。
果然,湿漉漉的手指滑着手背,接了过去。
还未等她走远两步,那道声音又响起:“真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