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小小漂洋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30 14:39:43

  叶寒川应了声“好。”
  林青崖又不放心地嘱咐龙嫣:“你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他若变卦,你绑也要将他绑回来,就说是我的吩咐,看他说半个不字?我今天就回岛安排布置,不要教我空忙空等。”
  “夫人放心,”龙嫣说,“公子既答应了,就一定会准时回来的。”
  辞了林青崖,几人驾着马车上路。叶寒川持鞭,宣沛坐在一旁。千娆和龙嫣两人则在马车里无言对坐。龙嫣性子沉静,总是微微抿着薄唇,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叶寒川又只顾着赶路,驾马飞驰。而宣沛,他不便和两个姑娘家一起坐在马车里,坐在叶寒川身边又无话可说。因而一路上十分沉闷。
  一日,几人驶至金鳞湖流域,千娆偶然拉开车帷,见东方水光粼粼,水天一线,不由望出了神。她看叶寒川快马加鞭,美景之下也不知道放慢行程,暗暗不满,心想:他就是想早点甩开我,我可不遂他的愿。
  她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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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燕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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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去哪,”叶寒川说,“自然是回谷了。”
  “谁说、我要回谷了?我要去找我哥。”
  “他在哪?”叶寒川问。
  千娆故弄玄虚地说:“你别管,你先将我送到那个……岿山城,然后再说。”她说话虽渐渐流利,但仍时有卡住的时候,特别是清早时分:因为夜间酣睡时,真气会顺势归入蓄真眼,每每清早醒来,总要一段时间重新调动真气,才能渐渐运用平顺。
  千娆将这称作“晨僵”。
  “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不赶紧入土吗?”叶寒川说,“还是回谷罢。”
  千娆一听有理,心想:哥哥若看到这颗头颅,必然愈加愤恨,我还是直接带回谷里,埋了了事。
  她便不再说了。宣沛从来不错过任何搭话的机会,这时扭过头来往车里望,问:“阿娆,你们拿了什么东西?”
  千娆把他的头扭回去,说:“你多问什么。”
  宣沛吐吐舌头,又凑近叶寒川小声问:“师父,究竟是什么东西?”
  叶寒川不语,突然出手在宣沛下巴一扫。宣沛“嗷”了一声,捧住脸低下头再也不吱声了。
  千娆忙去查看,但宣沛别过头不给她看。千娆十分忿不平,气呼呼地数落叶寒川道:“你干嘛,干嘛动不动打人?你身手好就能……就能为所欲为吗?”
  叶寒川不答言,千娆想想他确实为所欲为了,愈是气愤,又说:“宣沛他……他做了什么,你就要……打他?你简直就是……就是不可理喻!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你怎么……怎么……不连我一起打?”愤怒使她气息不顺,她一来控制不好内力,二来扭不过生疏的舌头,几乎结巴起来,声音也格外沙哑。
  “听你的意思,”叶寒川说,“你是想挨打吗?”
  千娆一缩,却又不甘示弱,硬着头皮说:“你倒是打呀。”
  叶寒川扬起了手,千娆吓得闭紧了眼,却听一声响鞭,马车陡地加速,千娆没坐稳,跌回了马车里。
  龙嫣将她扶住。千娆好没面子,推开了龙嫣。
  傍晚,马车驶进一座高耸城门,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四人进了客栈,上了饭菜,宣沛却始终捧着脸不动筷。
  千娆好生奇怪,掰开他的手来看,才瞧见他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微张着嘴,口水挂满了下巴。千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问叶寒川:“你对他做了什么?”
  叶寒川淡然说:“不过是卸了他的下巴而已。”
  “你怎么……这么讨人厌?还不把他弄好?”
  叶寒川放下了筷子,教宣沛:“把脸伸过来。”
  宣沛眼中满是恐惧,捧住脸连连摇头。
  叶寒川再次拿起了筷子,说:“既然他不愿意,那也不必强求。”
  千娆看他浑不在意,宣沛又一副苦大仇深的可怜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宣沛你别怕,他要是、乱动手脚,我给你出气!”
  宣沛看看一桌饭菜,肚子已十分饿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以豁出命的架势把脸凑到了叶寒川面前。
  叶寒川拿住他的下巴,幽幽道:“从现在开始,你叫一声师父,我就拆你一次下巴,次数多了,你这下巴打个哈欠就会掉下来,那可有趣得很。”
  宣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叶寒川趁机握住他的下巴猛地往上一送。宣沛又是“嗷”一声惨叫,然后他动动嘴巴,果然已活动自如,瞬间转忧为喜,嬉笑道:“可吓死我了,还以为这辈子吃不了饭了。”说着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千娆本还替他抱不平,此时见他这般心大,再有一腔怒气,也撒不出来了。
  几人吃了一会儿,店家忽又端上两盘菜来。“店家,”龙嫣奇道,“我们没有点过这两道菜。”
  “是这样的客官,这是小店的招牌菜,是有位公子替几位客官点的。这桌的费用,这位公子也已经付过了。几位慢用。”店家说着哈腰而去。
  “公子,”龙嫣问叶寒川,“你可知道是谁?”
  “管他是谁,”宣沛已塞了满嘴,满不在乎地说,“吃了再说,这清蒸金鳞鱼和这炸虾段可是这里的名菜。——龙姐姐,你是真不会点菜。以后这种事情不如交给我,我包你们享尽沿途美食。”
  叶寒川这时看向楼梯,几人跟着看过去,只见一名锦衣男子从二楼匆匆走下,对着叶寒川拱手道:“叶兄,许久不见,照顾不周!”
  这锦衣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生得冲雅俊秀,只是眉目间挂着一丝淡淡的倦意。他走到几人桌前,又拱手道:“燕芳见过两位姑娘。”当看到正埋头苦吃的宣沛时,他怔了一怔,但什么也没说。
  “燕少客气,”叶寒川说,“你一向对我照顾有加,我不过无功受禄,说什么照顾不周?”
  “哪里的话,叶兄与家母都是出身惊奇谷,你我算是姨表兄弟,叶兄既到了金鳞城界,哪里还有教叶兄破费的道理?这次燕芳本还想替叶兄安排几间上房,只是……家母平日常常提起惊奇谷,言下很是想念谷里的故人,明日就是家母生辰,燕芳想请叶兄出席家母寿宴,故而今日想请叶兄几位至燕安庄园下榻,不知叶兄可否赏脸?”
  “好啊!”叶寒川还没说话,宣沛已抢先说道,“燕安庄园建在金鳞湖半岛,三面环水,非常漂亮。燕家的宴席也向来都是些极品佳肴,师……呃……叶兄,我们去吧。阿娆,你想不想去?”
  千娆想起阿陶受宋简柔指使,要将她骗去的地方,正是燕安庄园,她本就疑惑得很,却没想到这燕安庄园竟和惊奇谷有一段渊源,更没想到从来冷情的叶寒川倒似乎和燕安庄园有些交情。
  不知他母亲是哪个,她想,想来出嫁已久,我应该不曾见过。
  “燕少盛情,”叶寒川这时说,“只是叶某有事在身,不便在贵庄逗留。”
  “叶兄有事在身,燕芳不敢强留。那请叶兄今日往鄙庄与家母一叙,休息一晚,明早就送几位继续赶路,可好?”
  “不巧,”叶寒川说,“叶某今晚就不得空。”
  燕芳的神情不由得有几分尴尬,他看向千娆,忽然两眼一亮,拱手道:“这位一定是心姨母家的表妹。燕芳眼拙,表妹的容貌实在与家母相像,燕芳早该认出来。家母本是出身惊奇谷,本家姓宋,闺名上简下仪。”
  千娆一下子想起来:除了宋简柔,她还有一个姨母,便叫作宋简仪。这宋简仪与她的娘亲宋简心是一胎双生的姐妹,两人生就一副一模一样的天仙容貌。多年前,宋简仪被一位富豪以重聘迎娶出谷,之后便渐渐地与惊奇谷断了联系。
  原来是嫁到了燕安庄园,千娆想,那眼前这燕芳想必就是姨母的儿子——我的表兄了。
  对于这个姨母,千娆虽不曾谋面,但神往已久。听谷里上一辈的人说,宋简仪虽与宋简心长得一样,性情却截然不同。她为人宽厚慈善,是谷里出了名好性子的人。以往千娆每每听人念起,就不由得心中失落:怎么偏巧自己的娘亲就和这个姨母不一样呢?
  “燕少错认了。”这时叶寒川说。
  “他没有错认。”千娆忍不住说,“我想,去燕安庄园,探望姨母。”
  “好,”燕芳大喜,“好,家母见了表妹,肯定大喜过望。”
  叶寒川微微眯起了眼。千娆硬着头皮说:“我就想去,你有事在身,我又没事。你去、办你的事好了,我自己去见姨母。”
  “我也没事,”宣沛赶紧说,“阿娆,我陪你去。”
  “你以为,”叶寒川说,“燕安庄园的宴席就这么好吃?”
  千娆听出他话里有话,想起那宋简柔心思歹毒,藏得又深,宋简柔既要把她诓骗到燕安庄园,那这燕安庄园多半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她思来想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燕安庄园如何能对她不利。
  “叶兄,”燕芳道,“燕芳不说大话,燕家的宴席纵算不上全武林最好的,珍肴美味必然也是少不了。但若无叶兄与表妹出席,再好的宴席也是白付了。”
  “燕少言重了,这珍肴美味我等无福消受,自有有福之人享用。”
  “什么珍肴美味,”千娆说,“谁在乎了,我就是想去给姨母祝寿。”
  “你这么想去祝寿,想必已经准备好寿礼了?”
  千娆想想自己身无长物,一时无言。
  “表妹若能出席寿宴,对家母来说就是极大的贺礼,莫再提寿礼二字。”
  千娆看燕芳这般盛情,又想自己与燕家绝无冤仇,前往燕安庄园的心意益发坚定,冲叶寒川道:“我在谷里时,常常听人说起,说姨母,是极宽厚慈爱的人,便很想见见。现在我难得出谷,正好到了这里,又恰好碰上、姨母寿诞,难道不去看望?你不肯去,我自己去便是,不用你管我。”
  叶寒川神色一动,他略一犹豫,终是说:“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同你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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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根很软的男主
第三十七章 燕安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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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一直没有说话的龙嫣这时开口了,“这样……”
  “无妨,”叶寒川打断她,“你也同去。”
  “好,”燕芳连忙说,“如此甚好,燕芳已备好马车,随时可以动身。”
  “那就走罢。”叶寒川站起了身。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在一个门楼前停了下来,门楼高耸,上方挂一块金匾,正题着“燕安庄园”四个大字。大门“隆隆”地打开,马车又启动起来,驶了进去。
  天色渐暗,千娆看不清车外景致,只见一座座亭台楼阁往身后掠去。
  又一盏茶功夫,马车才停了下来。几人下了马车,只觉晚风习习,水波叮咚,原来已到了金鳞湖畔。“家母平素喜爱清净,”燕芳说,“长住在湖心小岛。若知道叶兄和表妹来了,家母一定等不及想要相见。”
  千娆抬眼看看,朦胧夜色间水天难辨,隐约可见湖面上岛屿错落,灯火零星,也不知宋简仪住在哪座岛上。
  湖边有个凉亭,内置一个火盆,燕芳取出火折子点燃了。
  不一会儿,听得水声汩汩,一艘摇橹船摇摇晃晃地在湖边停了下来,船里涌出三名年轻女子,在燕芳面前一字排开。一个蓝衣娴静,一个紫衣灵动,一个绿衣娇俏,三个齐刷刷施礼道:“妙琴、慧棋、巧画恭迎少主。”
  “叶兄,”燕芳微微躬身,“请罢。”
  叶寒川朝湖心望望,仍有些犹豫,但还是领着千娆几人登上了船。
  “少主,”穿着蓝色衣裙的妙琴将几人略一打量,问,“是要到哪座岛?”
  “去见夫人。”
  “是。”三名女子答应着,一齐至船尾摇橹,船渐渐走动起来。
  “到了金线岛你们就回去歇着吧,”燕芳又说,“我们今晚在岛上留宿。”
  “咦——”绿衣的巧画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慧棋一个眼色打了回去。
  “我虽来过几次燕安庄园,”宣沛难掩兴奋地说,“可从来没在岛上留宿过,更没见过燕夫人。听说燕夫人风华绝代,我早想见见了。”
  “那真是燕芳招待不周,”燕芳笑道,“不知宣公子怎的与叶兄同路?”
  “你肯定在心里这样想,”宣沛毫不忌讳地说出来,“宣湛和叶寒川有过节,这宣沛怎么还和他走一道?——诶!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不用混为一谈,我和师……我和叶兄要好着呢。”
  “宣公子与叶兄这般豁达,燕芳实在佩服。不知宣老太爷身子可安好?”
  “安得很,安得很,我看活到一百二十岁不成问题。”
  宣沛说着踱到船尾,对妙琴、慧棋、巧画道:“三位姐姐歇歇,我来摇摇看。”
  “岂敢,”妙琴道,“贵客歇着,我们来摇就好。”
  “宣公子,”燕芳也说,“时辰不早,你就不要妨碍她们摇船了,快来坐吧。”
  宣沛这才罢休,回来坐在千娆身旁。千娆看看叶寒川,看他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暗暗奇怪。
  “燕少,”叶寒川忽然开口,“早听闻燕少是燕家独子,却不知燕少是否有姐妹?”
  燕芳淡然道:“燕芳福薄,并没有兄弟姐妹,不似宣公子,弟兄九人,何等热闹。”
  “诶,弟兄多了有时也吵嚷得很,我因而喜欢离家转转,躲躲清静。”
  “但我听说,”叶寒川接着说,“燕家本得有一位千金,但不知何故,这女婴刚出生就不知所踪。”
  燕芳神情微变,说:“燕芳确实本该有个妹妹,只是我们兄妹缘浅,她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如何夭折?”
  燕芳皱眉,直直地望向叶寒川,说:“燕芳当时年幼,对其中详情不甚了了。”
  “或许,”叶寒川说,“当初的女婴并未夭折,至今尚在人世?”
  燕芳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他腾地站起身,问:“叶兄莫非知道什么隐情?”
  叶寒川却沉默下来。
  “叶兄若果然知情,”燕芳急切地说,“万望见告,燕家上下都承叶兄的情。若不知情,请叶兄千万不要在家母面前提及。”
  “叶某莽撞,”叶寒川道,“不再提及就是。”
  燕芳颓然坐倒,神情恍惚,一时间整艘船陷入沉静,只有摇橹声汩汩而响。
  不多时,船靠岸了,几人下了船,只见码头上另靠着一艘小船,正随着水波摇曳。码头前方是一道笔直的石阶,攀进半山腰。山腰处隐约可见一处院落,院里只亮着一点零丁灯火。
  妙琴道:“明日开宴待客,一早便有许多事要处理,夫人想来已经歇下了。不如婢子们替几位贵客收拾下几间客房,贵客们歇一晚,明日再见夫人可好?”
  “叶兄意下如何?”燕芳问。
  “我听说,”叶寒川问道,“燕夫人十分讲究起居用物,竟住在这般清冷的小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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