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沁雨知道水满则溢，对于外面的种种不做回应。掐着日子打算进宫去为了淑妃的事走个过场，皇上突然降旨，由瑞阳公主去犬戎和亲。这可是大事，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物议沸腾。
姚沁雨进宫给皇后请安，从皇后那里得知，原来皇上彻查了姚微雪突然病倒的事，没想到查出姚微雪竟是服药催病，就为了不进佛寺，这是欺君大罪。
皇上震怒，直接下旨同意和亲，将人远远的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原本还要降淑妃的位份，毕竟有教养不善之责。可是公主和亲她的母妃却突然降位，肯定会引起议论，此时多事，不宜节外生枝。”皇后说道。
今年不知怎了，一下嫁了两位公主，皇后也是紧张。
“儿臣听闻二皇兄也被斥责了？”姚沁雨问道。
“是，惠王无辜被牵连，要说他一个立了府的兄长如何知道内宫之中的事。”皇后叹气。
姚沁雨喝着莲子百合饮，没接话，这事姚启程、淑妃一个都跑不了，不过是姚微雪一人把事担了。不然能怎么样，把母亲和兄长拉下水只会让姚微雪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瑞阳那里如何？”
“不太好，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就喝点粥，入夜就开始哭闹。”皇后很是忧郁，“这种事任谁都难以接受，那个犬戎王已经三十七岁了，比瑞阳足足大了二十一岁，大妃虽然故去，可是侧妃有好几位，确实委屈瑞阳了。”
“母后莫要多思，身为公主，我们知道肩上的重担。”
如果只站在姐妹的的立场上，姚沁雨同情姚微雪。可是上辈子她做的那些事，彻底寒了姚沁雨的心。所以姚沁雨只能在心里叫好，姚微雪你安心的去吧。下面就轮到你的母妃和哥哥了，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但愿吧。”
“淑妃娘娘的禁足何时可解？”
“还不清楚，最迟瑞阳准备出发的时候也要解除了。”总得让见最后一面，这应该就是他们母女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事情已成定局，绝无更改的可能。
回到国公府，紫苏就拿了个帖子给她，是伯府送来的。表面上是她舅母相约她过去赏花，实际上姚沁雨知道，她要的人八成是找到了。
在留言开始盛传的时候，姚沁雨直接递了封信给她舅父，让他帮忙找一个人。
景添诚二话不说就应了，如今这是有信儿了。
次日，姚沁雨与云庭烨商量好了，她会去安远伯府与舅母赏花，让云庭烨下朝之后来接她。
一大早，姚沁雨就赶到了伯府，与自己的外婆和舅母一起逛了园子，吃了茶点，娘儿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待聊的差不多了，安远伯将姚沁雨叫走，把人带到府邸一处非常角落的院子里，四周都有护卫看守。
安远伯就在院子里站着，看见姚沁雨前来要行礼，被拦下了。
“这人你要亲自审吗。”安远伯问道，“不如等你舅父回来。”
“不必了，我知道要问什么。”姚沁雨定了定神。
安远伯给了姚沁雨一页纸，上面是人物从属关系，姚沁雨大致看了一下。
“舅父当真心细如发，人是从哪里找到的？”姚沁雨看完之后将纸收了起来。
“南方的潍州特别偏远的一个小县城，这人在当地买了好大一片田地，生活富裕的很。”
姚沁雨点点头，一撩裙摆进到主屋，看到一个老婆子披头散发的被捆在床上。她走过去，扯掉老婆子嘴里的布，冷然问道：“金嬷嬷，你可还认的本宫？”
老婆子看见姚沁雨眼睛瞪的老大，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是谁，眼中骤然染上惊恐。
“看来金嬷嬷记性不错。”姚沁雨不慌不忙的坐在她对面，轻轻的抚了一下头发。赤金镶玉流萤扇，攥在手里，那姿态像极了贤贵妃。
金嬷嬷低头不敢看姚沁雨，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嬷嬷，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好歹是看着本宫长大的，今日不过问几句话罢了。”姚沁雨淡淡的说道，眼神之中却延伸出狠戾。
第28章 审问
金嬷嬷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被负在身后，不妨碍她行礼。颤颤巍巍的挪到床边，滚下床跪下。
“奴婢拜见……拜见庆阳公主殿下。”
姚沁雨往椅子上一靠，声音没有起伏：“金嬷嬷，本宫今日的所为何事你心中应该有数，废话不多说了，本宫母妃去世，淑妃放出留言污蔑皇后下毒，是也不是。”
金嬷嬷惊悚的看了姚沁雨一眼，赶紧低下头，脸上的肉不停的颤动。
姚沁雨并没有逼问，只是用指甲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不疾不徐。
金嬷嬷如芒在背，屋内沉静如水。突然门外有人报备：“殿下，伯爷送东西来了。”
“拿进来。”
侍女鱼贯而入，一碟碟精致的点心，可口的桂花梅子汤，还有冰碗，依依放在姚沁雨面前。
“伯爷说了，这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望殿下不要心急，天气太热，莫要伤了玉体。”说话的是府里的大丫鬟。
“好，你们去吧。”姚沁雨挥手。
待女都出去，只留下姚沁雨的几个心腹。青黛布置，紫苏打扇，姚沁雨细嚼慢咽的吃点心，喝梅子汤，完事擦擦手。
金嬷嬷本来就饿的眼冒金星，如今更是难受的紧。
“金嬷嬷当初你主子肯放你出宫，一是念些旧情，另一方面你肯定也应了永远不回都城。你说本宫要是现在把你往惠王府门口一扔，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姚沁雨微微一笑。
金嬷嬷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眼神飘忽。
“本宫向来没什么耐心，既然你不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姚沁雨扔下手里的帕子吩咐，“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剁下来，然后舌头也割了吧，不说话留着也没用。”
姚沁雨拿出安远伯给她的那张纸，抖开给金嬷嬷看了一眼：“这上面的人，你都识得吧。”
金嬷嬷看完名单面如死灰。
“都杀了吧，无论男女老幼，本宫不希望明天这单子上还有活人。”姚沁雨嫣然一笑，“人头都带回来，给金嬷嬷赏玩。”
“是，殿下。”一旁侍卫接过名单。
金嬷嬷哀鸣一声，哭喊道：“殿下殿下，饶命啊。老奴不过是一个小喽啰，淑妃娘娘有事也不会让老奴知道。”
“嬷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本宫说什么也不好使，就不要白费口舌了。”姚沁雨叹了口气，“本宫没有把握又怎会将你弄回来，你都躲到那么偏远的地方了，本宫都能把你找出来，你还瞒得住什么？”
姚沁雨暗暗的想他舅父有几分本事，她不过给了一个大致的方位，才十来日人就找出来了。
“此事够诛你九族了，本宫这就凑请皇上下旨，金嬷嬷可想尝尝天子震怒的滋味？”
金嬷嬷的脸骤然苍白起来，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你的重孙子才出生，那个孩子可怜呀，连满月都没过呢，就成了刀下亡魂。”姚沁雨的声音沁着丝丝寒意。
“老奴……老奴说，殿下想知道什么老奴都会说，只求殿下饶了老奴的家人，留他们活命，老奴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金嬷嬷不住的磕头，她家里三十几口人，不能就这么断送了。
“早这样多好。”姚沁雨放下手中的扇子，“本宫又不是弑杀之人，没事弄的血赤糊拉的干什么，给嬷嬷松绑。”
侍卫上来直接挑断了绳子，失去了束缚，金嬷嬷也无法端正的跪好，身子都吓软了。
“嬷嬷想清楚再说，模棱两可的话就不用说了。”
金嬷嬷定了定神，颤颤巍巍的开口。
“当年贤贵妃娘娘病故诬陷皇后的流言确实是淑妃放出去的。淑妃指使她娘家的陪嫁侍女，传给了新进的秀女。那些秀女年纪太小，初入宫廷，不知深浅，不懂规矩，极其容易被流言所惑。”
姚沁雨记得最开始流言就是从秀女的住处，妍秀宫开始的，皇上震怒，那一批秀女全部遭了殃，有直接赐死的，有受刑的，剩下的直接被遣出宫，永远不能再参加选秀。像这样的女子，即使回家也是前途尽毁。
没有人会娶被皇家认定的身上有污点的女子，她们也会成为家族的拖累，影响家里其他孩子的姻缘。
家族为了尽量减少不利，会将这些女子远嫁、低嫁，送入庵庙，或者秘密弄死。
淑妃这招儿挺阴狠，不仅离间了她与皇后，还处理当时那批秀女，减少了潜在威胁。毕竟后宫是个新旧更迭非常快的地方，当时除了皇后与她娘，其余并无盛宠不衰的女子。
“你可有证据？物证。”姚沁雨问道，人证光凭一张嘴无法取信于皇上，最好是有物证。
“这……”金嬷嬷为难，流言怎么会有物证留下，“这件事淑妃宫里的掌事姑姑和贴身大宫女都知道。”
“本宫知道，可是本宫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去提审淑妃身边的人。”
金嬷嬷陷入了沉默，手指不停抓着地毯。
姚沁雨并不急，好几年前的事，总得让人想想。
金嬷嬷汗如雨下，不像是绞尽脑汁在想，更像是害怕。
这是窗外的紫藤树上飞来两只黄莺，啾啾鸣鸣叫个不停，声音婉转动听，姚沁雨欣喜让人小心翼翼的开了窗。
“别惊走了它们。”姚沁雨吩咐。
两只鸟儿也不怕人，继续站在树上鸣叫。
“金嬷嬷你看，这黄莺是本宫母妃生前最喜欢的鸟，长春殿里除了牡丹多，就是黄莺多。今日见到你，突然飞来两只黄莺，说不定是母妃泉下有知要还皇后清白，感念金嬷嬷为人特意来看你了。”姚沁雨含笑说道。
可是金嬷嬷看到那两只黄莺却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已经恢复一点，现在却是面如死灰，浑身都哆嗦起来。
“说起来金嬷嬷不想知道本宫是如何得知淑妃所做的这些事吗？”姚沁雨淡淡的问道，看了金嬷嬷的反应，她深觉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很大的隐情。
“是拖梦，本宫的母妃托梦给本宫，要彻查此事。看来她在下面并不安稳。也对一国之母，肯定有神佛护佑又如何能被淑妃那等宵小算计了去。”姚沁雨抓了一把粟米撒在外面，这粟米准备的真是刚刚好。
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被鬼神之说左右，果然金嬷嬷一脸惊恐，跪在那里念念有词。
“嬷嬷，本宫一直有个疑问，当初淑妃为什么肯放你出宫？”姚沁雨长长的指甲轻轻刮了刮手中的扇面。
“奴婢年老昏聩，无法伺候左右。”
“你知道的太多了，不是杀了更省事吗，死人的嘴是最严的，这种事淑妃不是做不出来，何必留你个祸患？除非你还有把柄在淑妃手里，即使放出去也不敢胡说八道。”
金嬷嬷左右为难，吭吭唧唧不肯多说。姚沁雨终究不耐，冲侍卫一摆手。
两个侍卫走过去按住人，其中一个将一团布塞到金嬷嬷的嘴里，另一个手起刀落，金嬷嬷的手指就被齐根切断。
金嬷嬷疯狂挣扎都被侍卫压了下去，所有的痛呼也被堵进了喉咙里，发出一种诡异的声响。
血流了很多，姚沁雨随后抓了一把盘子里拿来调味的糖粉，散在了金嬷嬷的伤口上，随即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挣扎。
一旁青黛和紫苏交换了一个略微惊悚的眼神，她们没见过姚沁雨这般暴戾，这般狠辣。姚沁雨虽然养的娇气，却并不狠毒，她们伺候多年甚至没见过她大骂过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姚沁雨让人给金嬷嬷止血。
“嬷嬷还是不想说吗？”姚沁雨冷然的质问。
第29章 真相
金嬷嬷疼的眼冒金星。
姚沁雨身上出了汗不舒服，起身欲走，金嬷嬷爬过去想要拦住她，一旁侍卫抬脚将人踹了出去。
金嬷嬷忍着剧痛扯掉口中的布，声音断断续续，疼痛让她十分虚弱：“殿下，老奴……老奴娘家的侄子还在宫里当差，淑妃抓住这个量奴婢不敢胡说。”
金嬷嬷看出来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姚沁雨也能查出来，到那个时候再无回旋的余地，自己家里可能真的遭遇灭门之灾。
其实刚刚她已经说出了大部分实情，如果不能一次扳倒淑妃，她这个侄子也保不住。
原来是有人质在手里，所以淑妃有恃无恐的放金嬷嬷出宫。
“你侄子……”
“他在太医院当值。”金嬷嬷全部交代了，“叫卢生。”
“原来是卢太医。”前阵子第一个给姚微雪诊治的就是这位，现在知道他根本就是淑妃的人。
“殿下，殿下，求您饶他一命，老奴娘家就就这么一个男丁了。”金嬷嬷哭着求姚沁雨，“他要是再没了，老奴娘家就绝户了。”
姚沁雨皱眉：“他在宫里当差只能衷心于皇上，如今与妃嫔勾结……”
这不是姚沁雨说了算的，她也没那份善心。领着朝廷的俸禄，背地里不知道替淑妃做了多少腌臜事，皇上如何就算了。
“殿下老奴还有一事告知，请殿下饶了老奴侄儿的性命。”金嬷嬷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嬷嬷这是在跟本宫讲条件？”姚沁雨不悦，“那要看看嬷嬷的消息价值几何？”
金嬷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看向姚沁雨。
“贤贵妃娘娘当年是被淑妃下毒毒死的。”
“你说什么？”听闻此言，姚沁雨“嚯”的站了起来，杏眼圆睁，整了个都抖了起来，厉声吼道，“你再说一遍，想清楚了再说。”
“贤贵妃娘娘是淑妃毒死的，此事千真万确。”金嬷嬷又说了一次。
姚沁雨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殿下！”紫苏担忧上前安抚。
姚沁雨大梦初醒，挥开紫苏拔了旁边侍卫的剑，横在金嬷嬷的脖颈间。
“你如果有半句虚言，今天本宫定将你碎尸万段。”姚沁雨的眼神如同厉鬼再现。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金嬷嬷看着明晃晃的剑，差点晕过去。姚沁雨的眼神更是让她汗流浃背。
“母妃当年去世的时候，六个太医会诊，都没查出问题，难道淑妃收买了整个太医院？”
“奴婢不懂医理，只知道用的一种慢性毒药，这个药贤贵妃吃了三年才病发。”
“三年？怎么可能？”
“是加在每日三次膳食里，用量极其的少。”
“用膳之前会有宫女试膳，本宫也与母妃同用，为何都没事？”这很诡异，一起用膳的她半点异常都没有。
“那药是针对贤贵妃调配的，一般人吃不出任何问题来，贤贵妃生完殿下之后染了咳疾和头风，皇上一直让人小心调理，本来已经见起色。可是在贤贵妃去世的前两年殿下可以想想，贵妃娘娘是不是时常犯病。”
确实，金嬷嬷说的没错，当时只以为是身子弱，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为此皇上还处罚了一批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