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姚微雪的身份就算她求,都未必求的来,现在还装病。
如果她没记错,这场水患再有月余就会褪去,而这个时候祈福公主想必已经入寺。到时候谁去谁就是大锦的福星,受万民爱戴。
有些人就是没那个命,机会送上门来也抓不住。
远远的姚沁雨看见云庭烨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官服,这是刚下朝。绯色的官服配上鎏金朝冠,这样的人与往日不同,更加沉稳,看起来也更加寡欲。
“夫君。”姚沁雨快步迎上去,兴奋的如同一只小燕子。
“殿下。”云庭烨看见姚沁雨脚步顿了一下,旋即也加快了脚步。
“今日怎的回来迟了?”姚沁雨问道。
“皇上下旨,兴阳公主择日入大隆兴寺为国祈福,三年不得出寺,我去皇后殿中请安了。”云庭烨是怕他姑母不安,前去问候。
这么快?姚沁雨一直以为帝后怎么也要考虑十来天。
大隆兴寺是国寺,一向只对皇亲国戚开放。据说里面镇着龙脉,当然只是传说,没人证实过,可能只有每代的帝王才能接触到最后的秘密。
“见到兴阳没有?”姚沁雨问。
她重生回来还没见过这个妹妹。
“没有。”
“明天我进宫去请安,顺便看看有什么能让她带去的。”到底是金枝玉叶,佛寺清苦,姚初云年龄尚小,不知这三年要怎么过。
“既然是祈福,过的自然是清净太平的日子,修身得以养性,不可带太多身外之物。”云庭烨说道。
“也对。”想想还要抄写经书百遍,也不是轻省的日子,“说起来,如果不是我早早成婚,说不定这次去祈福的就是我。”
姚沁雨故意说道,偷偷去看云庭烨:“如若是我去,不知夫君可会等我归来?”
云庭烨俊眉微蹙,停住脚步定定的盯着姚沁雨看,眼底有波涛汹涌的情绪在翻滚。此去三年不见……
姚沁雨知道别说有三年,就是十三年说不定云庭烨都会等她回来。偏偏这是锯了嘴的葫芦,不善言辞。
“算了,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回来。”姚沁雨回眸一笑,眼中流光溢彩。
云庭烨心念一动:“是,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他的妻一定是姚沁雨,如果不是她,他宁愿不娶。
这下姚沁雨笑的更加好看,璀璨夺目,满园子的似锦繁花,还不如她十中之一。真真映了那句话,人比花娇。
“我找到了适合殿下的剑,殿下可要一观?”
“好啊。”姚沁雨兴致勃勃,这么快就找到了。
两人来到云庭烨的书房,这里以前姚沁雨没来过,她去的更多的是云庭烨在公主府的书房。这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大条案,两侧书架上全是书。姚沁雨以为全是兵书,顶多有些孔孟之道,没想到诗词歌赋,游记小说,志怪传奇应有尽有。这些她在宫里都看不到,公主看的书有严格限制。
姚沁雨两眼放光,云庭烨拿出剑来,转身看到姚沁雨在翻书,认真的样子特别可人。眼神囧囧,脸也微微泛红。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边,发现她正在翻一本志怪小说。
“殿下爱看这个?”
姚沁雨猛的被吓了一跳,转身将书藏在身后。
第14章 翩若惊鸿
还好是云庭烨,所以没事。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姚沁雨抱怨,眼睛眨了眨似是无辜如小鹿。
“抱歉……”云庭烨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
“我没责怪你。”姚沁雨打断她的话,“你也知道这些书在宫里看不到,也不让看。我就看过一本还是偷偷摸摸的,后来被赵嬷嬷发现好一顿说。”
当时赵嬷嬷反复强调,好人家的女孩儿是不看这种书的。更何况是公主,还把给她找到书的小太监打了一顿撵了出去。
自打那之后,姚沁雨就没看过。上辈子活了很久,最后也只是看看游记,想着有朝一日逃脱开身上的桎梏,自由自在的活着。这类志怪传奇,倒是没涉猎过。像才子佳人这种书,更是闺中禁书。
“殿下若是喜欢,平日里过来看看便是。或者殿下有想看的我可以去父亲书房找找,父亲那里藏书更多。”在自己家中,云庭烨不会给她设限,姚沁雨不同于一般女子,心中有丘壑,不应该拘泥于这些。
“你这里没机密吧。”姚沁雨指指四周,书房对于任何一级的官员来说都是重地,轻易不让人进的。云庭烨深居要职,这里面……
“殿下放心,真的机密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而且我所有的机密都与大锦的安危有关。”云庭烨不信大锦的公主会把大锦的机密泄露出去,这是自毁长城。
姚沁雨咬了下嘴唇,云庭烨永远是这么相信她。上辈子她就是在他书房做了手脚,才导致云家落败。这一回,她一定不辜负他的信任。
“殿下不是要看剑吗?”云庭烨将剑递到她面前,
这是一把古朴简单的剑,乌木的剑鞘,细看上面还有剑兰的暗印。
拔出来看,健身有点发乌,还没开刃。
“殿下只是练剑,没必要开刃,等上手了以后我再去开刃。”云庭烨怕她伤到。
“好。”姚沁雨不介意。
把剑收好,她看向兰锜之上的龙吟剑,书房里最显眼的就是这把剑。他们成婚之日,皇上钦赐。据说是传了很多代的名剑,有统帅之剑的名头。不过也有人说这把剑斩杀过太多人,血虐之气有些重,要八字重的人来压制,云庭烨掌兵数十万,自然是压得住。所以皇上才赏给了他,当时还说:“宝剑自当配英雄。”
“好久没看你练剑了,不知道大将军可否赏脸?”姚沁雨问道,带着极大的期待。
“殿下雅致,不胜荣幸。”这等小事,云庭烨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我去换衣服。”
云庭烨去换衣服,姚沁雨去拿龙吟。
龙吟比云庭烨给她的这把剑要沉,整体也要长很多。她还用龙吟伤过人,现如今再一次拿在手里,感觉心中有万水千山闪过。
“殿下。”云庭烨已经换好衣服,一身飒沓宝蓝的劲装将云庭烨的好身材显露无疑,肩宽腿长,浑身上下都透着力量感,又不会有武夫的粗糙和蛮气。
腰间掌于宽的腰带上有虎头纹印,护腕上也有,头上是紫金多宝冠,将头发利落的束起。衬的人有种英悍之气,好一个横刀立马的英武将军。
云庭烨接过剑:“我们去后院。”
书房前面的小庭院遍植花卉树木,没有练剑的空间。
国公府后面的庭院有大片的空地,是专门用来做练武场的。
姚沁雨非常期待,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记得第一次看云庭烨练剑之时的惊艳,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他会飞。
“殿下我献丑了。”云庭烨冲姚沁雨微微一笑,温柔的似三月微风轻抚初绽的桃花。
姚沁雨的心仿佛是一只欢快的小兔子,不停的蹦来蹦去,各种欢闹,他多久没在她面前真心的笑过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剑势已起,迅猛如闪电,气势如惊雷。一起一落,一劈一斩,一刺一挑,每一个动作都极为干净利落,精炼又异彩纷呈。云庭烨仿佛与剑融为一体,银光闪闪之间是他宛若蛟龙的潇洒身姿。
院中的落叶与飞花被剑风扫荡,纷纷起舞,如同绚烂的帷幕,像在助兴。
姚沁雨觉得眼睛快要跟不上了,她的内心一片激荡,脸上是兴奋的红晕。
那抹蓝色映着银光白日,光彩流转,晃花了观看者的眼。
虎虎生风的剑锋,所到之处横扫千军。
最后收剑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疾停立身,背剑身后。衣袂飘飘之间,翩若惊鸿。
姚沁雨痴痴的望着他,一时忘了反应。直到云庭烨走到她跟前,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抬起手就给他擦汗。
云庭烨一愣,心悸的感觉迅速窜上来,他看的出来姚沁雨眼中有恋慕。
恋慕?!是对他吗,他们之间会有那种感情吗?内心突然躁动起来,他们是夫妻,这是他爱到心坎儿里的女子,这一生他们都不会分开。
思及此内心更加躁动,有股冲动,云庭烨握住了姚沁雨的手。柔若无骨的手,滑滑的颤了颤,动了一下但是没有抽出去。
云庭烨眼瞅着姚沁雨的脸蔓延上粉红,如同枝头娇俏的桃花,不由的内心更为激动。
两人就那样站着,谁也不说话,气氛暧昧至极,直到有风扫过,云庭烨才醒过神来。
“殿下……晚凉了,我们回去吧。”不想放手,索性就不放手,云庭烨改为牵着姚沁雨的手。
转手将龙吟交给身旁的小厮,交代道:“好生收起来。”
然后继续拉着姚沁雨的手,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嬷嬷迎出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捂着嘴不敢相信。
“嬷嬷,先去备水吧,给大将军沐浴。”姚沁雨说道,浑身是汗怎么都不舒服。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赵嬷嬷欢天喜地的去了。
“先去沐浴,一会儿该进晚膳了。”姚沁雨叮嘱道。
“好。”云庭烨嘴上说着好,手上却不愿意松开,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他真的不想放手。
姚沁雨任他握着,两人相顾无言,都在默默感受这份难得的心悸。
“殿下,大将军水备好了。”小丫鬟过来禀告。
“去吧。”这一次是姚沁雨先将手抽了出来,云庭烨的手心很烫,还有掌心的茧,一直磨着她的手,那是一种粗粝的安全感。
云庭烨转身离开,姚沁雨还在摩挲着手上的温暖,心里一阵一阵的欢喜,快将她淹没。
“殿下,夜风凉,还是回屋吧。”赵嬷嬷提醒道,不知道自家殿下是怎么了,一直站在那里笑也不动。
“嗯。”姚沁雨如梦初醒,看了赵嬷嬷一眼,进了屋。
第15章 仇人见面
待到用完晚膳云庭烨问道:“殿下要从明天开始练剑吗?”
“明日先不练,我要进宫一趟。去看看皇后娘娘,也顺便去看看兴阳和瑞阳。”姚沁雨还有安排,“不过后日可以开始了,还望教习大人手下留情。”
云庭烨低眉一笑,应道:“好!”
第二日,云庭烨去上朝,姚沁雨就进了宫,来到凤鸾殿拜见皇后。
“姐姐安好。”没等姚沁雨见到皇后,倒是兴阳公主姚初云先迎了出来。
“原来你在,这样也好,省的我再跑一趟。”姚沁雨说道。
“姐姐原本也要去看我吗?”姚初云问道,深觉不可思议,她们姐妹有阵子不亲近了。
“是有这个打算。”
“姐姐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姚初云平静的说道,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
“嗯!”姚沁雨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她知道是自己将姚初云从身边推开的。
见了皇后,姚沁雨心里安定下来,皇后母女并未受到多大影响,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姚沁雨知道皇后一向持重,即使内心不平静也不会显露出来。姚初云才十六,倒也稳的住。
“我这次来是想给妹妹带点东西。”姚沁雨冲身后一挥手,青黛拿出礼物。
是一尊红珊瑚的观音像,色泽莹润光亮,红的非常大气。
“这是……贤贵妃生前的……”皇后脸色变了变,这尊菩萨像她是认得的,贤贵妃生前极重视。
“是母妃最喜欢的那尊佛像。”姚沁雨说道,“此次妹妹为国祈福,是为皇室血脉的表率。作为姐姐与有荣焉,妹妹将这尊佛像带去,想必母妃泉下有知也会十分欣慰。”
“难为你舍得。”皇后戚戚的说道,这么多年姚沁雨误会她,虽未反目,终究疏远了很多。如今可以如此相待,已经是极好的了。也可以表明是心结渐渐打开了征兆。
国公府的人来禀报过,姚沁雨在府上安分守己,没有丝毫逾矩的地方。皇后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赠与自己的妹妹有何不舍?”姚沁雨淡淡一笑。
“如此妹妹便受了姐姐的好意。”姚初云让人将东西收了过去。
“妹妹此去只要安心礼佛祈福便是,你是有后福的人。”姚沁雨一语双关。
躲过了犬戎人的和亲,将来嫁个好婆家,姚初云的命运不会差到哪里去。
“借姐姐吉言。”姚初云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毕竟被疏远久了,想亲近也是需要时间的。
在皇后宫里用了午膳,姚沁雨打算去看看姚微雪。
“姐姐要去看二皇姐吗?”姚初云问道。
“嗯。”姚沁雨不想去,又不得不去。
“我昨日去探望,二皇姐闭门不见客,说是怕过了病气。”
“哦,那我也去看看,好歹把东西放下。”不见更好,不过是走过场。
出了凤鸾殿姚沁雨直奔姚微雪的晴雪阁。
刚走到御花园却看到老远姚启程走了过来,想避已经避不开了,只能面对。
“二皇兄安好。”姚沁雨行礼。
“皇妹这是要去哪里?”姚启程看到姚沁雨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去晴雪阁探望瑞阳。”
上一次见面,翻涌出了所有的恐惧和恶心,好在当时有云庭烨陪着她,稳定了她的心神。这一次要她独自面对,坦白说,还是非常难受。毕竟这个人上辈子把她的骨血都揉碎了,还想作践她。
尤其是让她进宫为妃,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她。
后来姚沁雨一直在想,姚启程是有多恨他,才会这么对她。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会被如此记恨。
天上太阳高悬,入夏的阳光带着十足的热意。可是姚沁雨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深入骨血的恨意,他利用她,践踏她,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皇妹有心了,我才从晴雪阁过来。瑞阳*神不济,才刚刚睡下。”姚启程不想让姚沁雨去晴雪阁,姚微雪是装病,如今药效已过,万一被姚沁雨看出什么来,岂不是坏了事,欺君是大罪。
“哦。”姚沁雨攥了攥手掌,拇指上的扳指提醒了她,这是一对的,云庭烨也有,所以她不是自己站在这里,“那就请二皇兄将这些东西给瑞阳送过去吧。”
姚沁雨一挥手,身后的白芨殷勤的将手中的锦盒双手奉上。
“就是一些滋补品,瑞阳那里自是不缺的,这些都是我做姐姐的心意。”姚沁雨扶了一下头上的步摇,想告辞。
“皇妹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瑞阳知道了想必欢喜。”姚启程笑的如沐春风,“皇妹可去玉宸殿坐坐,我正要去给母妃请安。”
“今日乏了,不走动了,马上就出宫去。”姚沁雨坚决不想去玉宸殿,“待皇兄去的时候代我给淑妃娘娘请安,就说改日我再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