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话不多说,一招横扫了出去,将昭韫与二公子解绑,五指一握想把他们吸过来,却不想那土匪手里忽然拿出一个罗盘,转动了一圈,将他的攻击反噬了回去,甘棠只得停住手,先挡住攻击。
二公子松绑后反应快,偷袭几招出去,很快就脱身了,却没来得及救昭韫。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别等我跟你们真的动手”,甘棠冷声道。他扫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罗盘,那上面有魔族的气息,心里不解,少宫与魔尊魔王关系都不错,怎么魔尊能容许这些人在人间作乱?
那些土匪话不多说,扛起昭韫就跑,二公子刚骂了一句,甘棠已经追了过去,他指尖捏了个诀,正要惩治这些土匪,法诀还没念完,一道天雷就劈了下来,差点劈断他的手指。甘棠迅速收手,后退一步,天雷落在他脚边,逼迫他停下了脚步,再抬眼时,土匪已经不见了。
甘棠愤怒的看了看老天爷,心道:就算惩处等以后行不行?不必现在就遭天谴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二公子小跑着追了上去,甘棠再抬眼看了一眼天,也徒步追了过去,但人与马车早已不见了。
“完了完了”,二公子惊慌的说,“昭韫落在了土匪手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死一百次都弥补不了,老山神会吃了我们的。”
甘棠终于掏出怀里的玉珠,“跟着这个走,一定能找到,不过我恐怕不能再施法了。”
昭韫被捂着眼、绑着手,关进了马车里,马车一路急行,旁边有人拿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昭韫一动不敢动,心里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一个神女,竟叫凡人给绑了,这找谁说理去?
幸好大雨导致陆地泥泞,山上也没有积水,甘棠与二公子沿着车辙印跑过去,玲珑翠玉珠也能一直给他们提示,虽没有追上,却也不至于跟丢。
直到天亮以后,马车已经出了山,天上一场暴雨降下来,积水盖住了小腿,印子也看不见了。
马车已经行进了一日,次日正午停在一条河边休整,一直拿匕首抵着她的土匪给她松了绑,扔给她一个馒头,昭韫并不饿,而且这馒头闻着都搜了,面上还黑乎乎的一块,不知道沾上的什么东西,便没有碰,只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风景。
半个时辰后土匪休整回来,见馒头没有动,抬手就要打,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嗯,你这小脸儿打废了太可惜,不过别给老子耍什么花招,要死要活的老子见多了,不稀罕这一套。”
昭韫没听懂,面露疑惑,“什么要死要活?”
土匪一声嗤笑,“长得挺好看,没想到却是个傻子。把它给我吃了,老老实实吃饭!爷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我没见过?别他妈耍花招。”
昭韫手伸到背后念诀,很快泄气了——她在这里根本无法施法。只得无奈的拿起了馒头,“我想去河边洗洗。”
心里却算计着,如果这些人带着她出了云细洲,没了六角金宝鼎的镇压,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那土匪眼神锐利的盯着她,昭韫只得又编造借口,“小解。”
土匪这才默认了。
在这之后,昭韫每天都带着馒头出去,将它处理干净了才回来。
三日以后,昭韫被土匪转手给一个胖子,关进了大院里,这大院装修甚是华丽,她用了好几天才想明白,自己这是被卖了。
昭韫:……
昭韫有点无奈,心里却也好奇,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多少钱。
她心里念诀,指引着翠玉珠,玉珠是她的生命石,不用她太费力气,自己就会往她身边跑。
果然,没多久,墙头上便露出两个熟悉的人头,甘棠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二公子也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嘴贱的调侃,“昭韫,恭喜你,你就要做姨太太了。”
昭韫焦急的跺脚,“做什么姨太太呀,老娘是天宫太子的小姨娘,用不着做别人的姨太太。”
二公子说:“有本事你在太子面前亲自说。”
昭韫:“哎呀,别废话了,快救我出去。”
意外之中,甘棠趴在墙头没有说话,任凭二公子继续嘴贱。
“你的相公长得什么模样你见过没?”
“我不知道,这里人很多,全是人,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二公子笑道:“那岂不是可惜,你都没来得及见过未来的相公是什么模样,就急着走什么?”
甘棠终于抬起手,却脸色苍白,他半个身体越过墙头,伸出了手,昭韫走近,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握住他的手臂,甘棠将她提了上去,二公子抱着她的腿,三人下了墙头,甘棠呛出一口血。
“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昭韫急道。
“没事,就是被劈了三道天雷”,二公子说,“大雨盖住了车辙印,玉珠离你远了也不再提示,应该也是受了这块鬼地的影响,我们失了你的方向,甘棠只能强行施法判别,毫不留情的被天雷劈了。连着三天,一天一道。那几个拐卖女人的牲口若是再多走几天,后果可就难测了。”
二公子背起他,“先找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启程。等出了云细洲,回了九重天,我得向九重天讨债。”
第46章
翌日甘棠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被六角金宝鼎给盯上了。”
二公子与昭韫对视一眼,问道:“怎么说?”
甘棠看着二公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如果我对人类施法,被天雷劈了还说得过去,可我只是为了寻找昭韫,周围又没有人看见,它劈我做什么?”
二公子说:“你是说,这都是掌握六角金宝鼎的人做的?”
甘棠捂着胸口,额上冷汗频频,“在这里我重伤难愈,无法全力施法,我们须得快速行动。”
“你总得先养好伤”,昭韫说,“我们三个人,目前只有你有战斗力了。”
甘棠想了想,“那就停留三日,正好我有些事想请教师傅。”
甘棠指尖划了道金光,手指停留片刻,指尖一挥,金光弹了出去,凭空消失,他盖了盖被子,翻过身,“我先休息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昭韫与二公子出了门,回到楼下喝茶。
二公子点心刚放进嘴里,就眉头紧皱,忍不住“啧”了一声,“如果甘棠说的是真的,那这事儿跟魔族就脱不了关系,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魔族有人拿着六角金宝鼎在人间为非作歹这是事实。只是神魔两族刚交好没多久,九重天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招惹魔尊,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儿捅出来还是个问题。”
昭韫来人间一趟,心思也逐渐清明了,“可如果我们背后的对手正好是那个魔的话,要想不捅出来也难。”
他们在楼下闲聊着,及至下午,甘棠的房门忽然微微晃动,门被金色的符咒封印住了,二人便知道这是映司的回信到了,而甘棠正在根据回信疗伤,并思考怎么对付那个魔头。
二公子看着房门上的金光微微摇头,“有个牛掰的师傅可真好,真是让人羡慕啊,有求必应,什么事儿都能扛住。”
昭韫忍不住白他一眼,“若你是映司的徒弟啊,也未必有他这番修为。甘棠早在一千年前,在映司山就没有对手了,否则我爹爹也不会放心我跟你们下来。”
闻言,二公子脾气上来,忍不住又与她斗嘴起来,两人在这厢有一句没一句的吵着,店外忽然踹门进来一行人,昭韫立刻有种直觉: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为首的刀疤脸将堂内四下扫了几眼,然后盯着昭韫这边,果断抽出刀,刀剑出鞘,当啷一声轻响,他身后的随从们效仿他的动作,只听那为首的人说:“将店里的女人和孩子全都带走。”
昭韫四处看了几眼,店里就她一个女的,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只听那刀疤脸又说:“长得俊俏的男人,也一并带走,可以卖个好价钱,卖不出去的,还可以填充山匪。”
二公子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喂,你不要嫉妒本公子的美貌。”
昭韫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二楼的房门,也不知道甘棠什么时候能疗完伤,他该不会在重伤的时候被人抢走吧?
“动手!”
二公子一马当先,踹翻扑上来的一个人,脚尖一踢,取走了他的刀,“跟本公子比武力?你未必是本公子的对手。”
昭韫在他背后道:“喂!我不是对手。”
二公子说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怕一会血渍呼啦的吓着你。”
于是二公子在前面挡着,昭韫趁机逃上了二楼,想进甘棠的房间,但她推不开门,这才知道,甘棠怕被凡人看见,将四壁封了起来,如今都未必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昭韫也不知怎么,稍稍松了口气,跳下了二楼,躲过一片刀光,闪身到了后院,藏进了厨房里。
二公子不能对凡人施法,九重天又有规定,神仙不能杀凡人,所以他又不能下死手,如此单打独斗难以以一敌十,眼见着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后面还有援军,他怕再次落入土匪手里,便挡了几招撤退了。
土匪在店里四处寻起人来,二公子藏身于翁中,心道好家伙,难不成如今人族已经全员土匪了吗?竟全都干起了倒卖人口的行当。
听到外面脚步声渐远,他才稍稍露出头——这么一想也是,他们来人间这一趟,似乎没见过几个女子的身影,那些女人都去哪儿了?难不成都给卖到富贵高官家当小妾了?若真如此,那昭韫可太引人注目了,怪不得到哪儿都被劫。
二公子心里憋屈的很,很想化出龙身,将这些人淋个透心凉,他正这么想着,天上乌云密布,天色瞬间黑下来,转眼间便下起了暴雨。
二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无奈道:“也不知老天是惩罚我呢,还是遂我的愿。”
他跳出翁,开始寻找昭韫。
昭韫藏身于厨房,实在不是个明智的举动,土匪一路上烧杀抢掠,厨房里的粮食、钱柜里的金银是他们的第一目标,这两个地方,他们定会搜刮的很干净。
当然,如果老板和土匪有交易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老板拽着钱箱,堆了一脸笑,“自己人、自己人,消息就是我传给大哥的,我们往后还要继续来往的不是?”
那土匪扯了扯钱箱,“人若是找到了,卖了个好价钱,那我们自然是自己人,该给的分成一分都不会少。可如今人去哪儿了?你害我们兄弟跑一趟,又身负重伤,总得付点医药费。”
那老板冷汗频频,“大哥若未找到那姑娘,我再掏钱便是,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店还在这里。”
土匪转头看了一眼刀疤脸,二人都在犹豫,店老板见状添了一把火,“这样下去,小的都不敢与各位大哥们做生意了,没想到好心通风报信最后却害了自己。”
刀疤脸头微扬,示意让他走。那土匪才万般不舍的放开了钱箱。
厨房已经进了三个人,大门却只有一个,昭韫捂住了嘴,放轻自己的呼吸,但他们搜刮的实在太过仔细,几袋大米被抗走以后,挡着她的就只有那薄薄的木板,若不是她身材瘦小,恐怕这木板也挡不住她。
正当她心慌的厉害,外面却突然出了一声尖叫,是个女声,土匪很快被吸引走了。
昭韫刚小心的探出个头,就被黑暗里一个人捂住了嘴,用力一拽,在她耳边说道:“快走。”
昭韫不知他是何人,一时紧张的腿脚有些发软,却只能被那人的强力带着往前走。
不多时,她就被那人带出了厨房,跑进了大雨里,雨声杂乱,盖住了两人的谈话声,昭韫被他拽着边跑边问他,“你是何人,要带我去哪里?!”他跑的可真快,昭韫怀疑他是属马的。
“救你的人!”
“我朋友还在里面。”
“你那两个朋友不必你操心,他们的目标一直是你。”
昭韫为了赶上他的脚步,没有力气再说话,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她实在跑不动了,那人才带着他躲到一处简陋的房子里。房顶已经塌了一半,大雨倾盆而下,二人只能坐在炕头上说话,因为下面已经被淹了,大雨还没有要停的趋势。
昭韫终于得以认真的看他一眼,惊奇道:“是你?”
正是她在庙中救的那个得了瘟疫的病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氅衣脱下,我给你拧干擦擦身上的水,要不待会儿该生病了。”
昭韫听话的脱下氅衣,递给他。
那男人一边拧着水一边说:“我一直跟着你,从你第一次被抓就开始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凡人,因为你一路上都没吃东西,你扔下的那些馒头,正好让我都吃了,否则我还没力气追到这里。”
昭韫:“……”
“这么说,我意外的没让你饿死?”
“是这样的。”
拧干的氅衣递给她,昭韫接过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我是百毒不侵的,这辈子没生过病,其实没事儿。”
“你在这里很危险,你那个朋友呢?就是很厉害的那个。”
“他为了救我身负重伤,我们走的时候,他正在楼上养伤。”
“那可有点麻烦”,男人一脸担忧,“女人已经挑不出好的货色,我看他们的眼光似乎已经转到男人头上了。”
“正好闲来无事,可否告诉我,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买卖人口怎么会如此猖獗?”
男人叹了口气,解释道:“几年前这里就有诡异了,云细洲周员外的几房小妾,连续三年降生的婴儿没有一个是活口,他们想尽了法子还是没用,全家都焦虑了。当然,这种事情不止出现在他们家,还有很多其他的富商,以及一些只能娶一个老婆的平常人家。一家是特例,一个两个是意外,可都是如此,大家就不再这么认为了。后来大家四处逃荒,人口流动,才发现,似乎这全天下都是如此的……后面的话说出来有点脏,我怕脏了你的耳朵。”
“你说便是”,昭韫大气道,“就算是吓吓我,让我心里有个防备也好。”
男人点头继续,“再后来,有些富商就开始四处买女人,只为了能生出儿子,延续后代,当然,有成功的,所以大家才会争相效仿。于是买卖人口的行当很快就诞生了。”
“我……”昭韫费力忍下了一句脏话,“你们是人哎,怎么……怎么把自己当禽兽似的,不,你们还不如妖族那些禽兽呢。”
“……什么?”
昭韫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没解释,“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们,你闭上眼,不准看。”
男人捂住了双眼,背过身去。
昭韫指尖施法,开始召唤玉珠。
玉珠在甘棠怀里动了动,甘棠眉梢微动,才终于意识到昭韫似乎出了什么麻烦。他盘坐于床上,收回了封印,体内气晕涌动,身体已经大好,起身推开了门。
第47章
“伯玉,昭韫呢?”
二公子架着三把刀,转头费力的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先救了我,再问昭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