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宫:“……”
少宫转过身去继续寻找,躲开脸上一抹红晕,“不怎么样,你是倒霉鬼附体,我怕用你的骨头锻剑沾惹晦气。”
“真的,我真的想用我们两个的骨头锻一把剑”,南江汜乞求道,从背后抱着她,将头枕在她的肩窝里,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少宫最怕的就是他这招,她总是忍不住心软,所以南江汜几乎求什么得什么。
“好好,剔骨可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你忍得住疼?”
南江汜将她放下,“疼一会而已,一会就长出来了。”
少宫无奈道:“我看我平时打你还是打少了。”
南江汜笑靥如花,一副任性得逞的模样。
翌日,南江汜像模像样炖了一锅大骨汤,一口气喝下半碗,伸出手浩气凛然道:“来吧!剑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少宫正要施法取骨,闻言好奇道:“你想的什么名字?”
“千秋岁,好听么?”
“有什么来头?”少宫笑道。
“愿你千秋万万岁。”
“嗯……”
本是爱意浓重时,少宫的脸已经凑了过去,南江汜却突然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胸口,“你……你怎么不提醒一声,我还没准备好。”
“让你吃个教训,以后学老实点”,说是这么说,少宫的手上却传到他肩上一股暖流,南江汜瞬间不觉得疼了。
少宫面无表情的取出自己同一位置的胸骨,拿着两块骨头出了门,她大概是觉得这房间她施展不开,南江汜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后院里,少宫正将两块骨头融为一体,骨头融合处金光灿灿,少宫手掌一翻,手心立刻裂了道口子,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一股白气。
白气绕着金光连转几圈,缓缓融了进去,与骨头融为一体,南江汜眼见着骨头通体一闪一灭,连闪三次,再灭的时候,已经具备剑形了。
这剑锻的未免也太快了!南江汜大惊。
一柄神剑怎么也要锻造个上千年,少说也要几百年才行,而少宫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南江汜觉得不对劲儿。
一盏茶之后,剑身通体一灭,一声轻鸣,少宫抬手,宝剑落在她手心里。少宫伸手在剑身上一抹,指过处是“千秋岁”三个字。
“好了”,她随手交给南江汜。
南江汜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剑,剑身通体银光,柔软而有韧性,剑刃极薄,剑柄镶嵌着白玉,触感温润。
外形确实是一把剑,却又感觉不太像一把剑。
南江汜提着宝剑跟上少宫,“千秋岁怎么感觉不太像一把剑?你是不是作弊了?”
少宫说:“那只是我的骨头,只不过有了剑的外形,我送它点灵气和神力,完全可以媲美当世宝剑,只要你不说就绝对不会露馅。”
南江汜:“……所以,它只是你的……一丢丢分身?”
“你可以这么理解”,少宫说。
南江汜:“……”
果然还是作弊。
算了,至少少宫审美不错,这剑打的还挺好看。
南江汜拿在手里喜欢的不行,说:“给我玩几天。”
少宫道:“本来就是给你玩儿的,留着做贴身佩剑不错,它还可以听你的话。”
少宫手指一点,千秋岁从他掌间浮了起来,通体闪过白光,映在南江汜的脸上,又落回他的手里。
南江汜问:“你做了什么?”
少宫说:“你可以跟它说话试试。”
南江汜看着宝剑,“千秋岁,去把大门关上。”
宝剑立刻飞下山去,去把大门关上了,片刻后又回到他手中。
“太神奇了!”南江汜说。
“你说什么它都能听懂”,少宫说,“它的那点灵气,完全可以媲美高等剑灵的。”
“太好玩了,跟养了个宠物似的。”
少宫:“……”
怎么感觉有点像骂人?
“哎,那可是你我的骨头打的”,少宫提醒道。
“好玩、好玩”,南江汜抱着去给阿洛显摆了。
阿洛长到少年模样便不怎么长了,怎么看都比南江汜小一些,于是由着南江汜心安理得的欺负。
落下茶盏,少宫出了门,路过那两个年轻人面前,说:“走,带你们看戏去。”
阿洛说:“看什么戏?”
南江汜说:“去哪儿看戏?”
少宫:“十一重天,西厢记。”
长鸣寺里,甘棠正手把手的教昭韫剑术,至于为什么教剑术,实乃手把手的学剑是最贴近的,手握着手,整个人都被护在怀里。
阿洛还是少年心性,不懂情爱,趴在墙头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剑法?这样练下去是要被对手打死的。”
南江汜忍不住一声轻笑,少宫无奈的叹气,他这一开口,甘棠自然也察觉到了,疑惑的转过头。
看到墙头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另一旁还有个小少年趴在上面,甘棠心里一慌,放开昭韫,抽走了剑。
少宫给了阿洛一个脑瓜崩,“都怪你,搅了本姑娘看好戏。”
阿洛揉揉自己的头,翻身跃下墙头,少宫和南江汜也已经落下地了。
“姐姐、太子殿下”,甘棠行礼道。
昭韫不认识少宫,于是只对南江汜行了礼,一想到刚刚被这几位看了个精光,脸上立刻浮起一抹红晕。
南江汜笑道:“甘棠,你好福气啊,长佑山的最后一位神女,有庇佑苍生之能,竟然被你给骗到手了,老山神没杀了你?”
昭韫没好意思说,其实父亲很喜欢甘棠。
“看来是已经认可了”,少宫盯着七星龙渊,“连嫁妆都送来了。”
昭韫:“……”
甘棠不好意思的揉揉头发,扯开了话题,“姐,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要事吩咐?”
“没有”,少宫说,“本就是想来看戏来着,都让这小子给搅乱了。来都来了,让我看看你进步没有,是不是净想着谈情说爱了。”
阿洛跟随南江汜坐于凉亭下,昭韫疑惑的看了看,也跟了过去,跟过去以后才恍然想起什么,“我去倒茶。”
“不用了”,南江汜说,“她不会指点太久,没那个耐心,一会儿进去喝也不迟。”
说到底,南江汜和昭韫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但这两人从小交集不多,说不上几句话。南江汜的出生害得母亲去世,老山神也不会心疼他到哪里去,何况他还是天宫太子,见面都得行着礼数,自小就没有什么来往,如今见面反而尴尬,还不如干脆就是陌生人,陌生人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昭韫说:“那个白衣服的姐姐,甘棠为什么叫她姐?”
南江汜回:“甘棠小时候是少宫救的他,救他之后就放在映司山了,后来也会隔些日子过去看他,甘棠是她看着长大的。”
“哦”,昭韫想了想,“那她跟你……”
南江汜笑说:“她是我娘子。”
昭韫:“……”
虽然问之前,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可实际听到还是有些震撼。
“帝君知道吗?”昭韫首要关心这个,“你是太子诶!这个姐姐什么来路,怎么之前从没听过?”
南江汜凑过去一本正经道:“我娘子可是很厉害的,谁敢阻拦我们,她就能杀光谁。”
昭韫:“……”
“南江汜,去做点吃的,我要喝米汤。”
“呃,我来吧”,未等南江汜答应,昭韫忙起身道。
昭韫从院子正中小跑过去,甘棠扫了她一眼,一分神,七星龙渊从身后直飞向昭韫,甘棠立刻施法控制龙渊,少宫已经抢在他前面了。
龙渊被她的法力禁锢着,昭韫毫无所觉,越过小池边跑向厨房。
甘棠吓了一身的冷汗,忙道:“谢、谢谢……”
少宫却不说话,斜睨着龙渊眉头微皱,问道:“龙渊去过地府?你做了什么?”
甘棠回过神道:“前几日确实不小心落进了地府鬼门关处,后来我学会施咒以后,它便开始听我的召唤了,怎么了?”
少宫没说话,扔下龙渊独自走了,南江汜忙跟上去。
少宫走到树林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南江汜说:“发生什么了?”
少宫施法,将天书召了过来,只见一点金光凭空出现,金光围着少宫转了几圈,所过处,是泛着柔光的绢面。
少宫在正中心来回扫视着,指尖时不时一点绢面,上面的字画便会忽然一变。
南江汜是从来不碰天书的,不用少宫说他也知道这玩意儿碰不得,所以没有凑热闹的过去看个究竟。
“怎么了?”
少宫说:“我在查那条漏网之鱼,他该不是知道了什么,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查到了吗?”
“陆之道,判官的手下之一”,少宫说,“不过他投胎到哪里,如今是什么身份,我没查到。轮回是沟通六界的边缘地带,也是天书的盲区。”
少宫收起天书,放进了袖子里,林子突然显得昏暗起来,不知是天色已晚,还是方才天书的光芒太亮导致的。
“吃饭了!人呢?”甘棠在院子里叫道。
少宫说:“等回头再说吧。”
南江汜有点欲言又止,人已经先跟了上去。
第55章
三十年后。
一大早,少宫刚出得房门,就看见南江汜抱着苇杆、白纸,在屋檐下专心的糊一个风筝,阿洛笨手笨脚的学着,浆糊粘了自己一手,一边急忙的拿笔要往纸上画,被南江汜一手挡着。
“阿姐”,阿洛率先发现了她,南江汜随之抬头,笑靥如花,说:“醒了?阿洛缠着我不放,要今日下山去放风筝,一起吧,好久没出去玩儿了。”
少宫伸了个拦腰,活动了下筋骨,“去散散心也可。”
阿洛趁机抢过南江汜手里的风筝,画上一个大大的龙虾,奇丑无比,南江汜忍痛扶额,只感觉白瞎了一早上的心血,只得重做一个。
阿洛还是少年模样,脾性却仍旧是个孩子气,少宫觉得黄煜真是个奇人,将两个徒弟都教成了大龄儿童。
少宫笑道:“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还亲手做风筝?”
南江汜说:“随手变出来的,哪有亲手做出来的有意义,你说是么?”
少宫点点头,“嗯,这就是吃饱了闲的。”
千山湖往东五百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神族向来是地广人稀,只因为这里野花盛开,绵延万里,于是南江汜一眼相中了这块地方。
少宫给自己化出一座凉亭,坐在下面喝茶,看着那二人玩闹,忽想起当初自己经历情劫之前,也是被天书化出的漫山遍野的月月红给整了一顿。
如今想来,明明并没有过去多少时日,却总感觉过去了很多年。
南江汜与阿洛的风筝一前一后的飞上了天,互相幼稚的比谁飞得高,线已经放到了底,于是用法术延长,风筝飞入云层,阿洛那脑袋和身子分离的龙虾也看不见了。
南江汜将线轴插在地上,用石块压着,跑过来喝口茶,问道:“这里景色怎么样?”
少宫说:“很美。”
南江汜听得出她难得由心的赞美,于是说:“天下之大,无处不美景,改天将山庄大门一关,我们带着阿洛去游历去,这六界我去过很多地方,就连魔族有哪些地方极有风味我也知道的。”
少宫纵目远望,这里地处平原,繁花绵延万里,颜色各不相同,碧空如洗,不远处千山点缀着天空,犹如画中风景。她看见,翻过那几座大山,是清澈透亮的湖水,千山湖群兽嘶鸣,雁鸟成行。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本来很小,但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到过这样的风景。她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一世的创世之神出生以前,她就已经看过了这世间冒出的第一片绿叶,知道这些有生命的东西将会经历何种磨难,知道他们会因何而死又会因何而生,但此刻,她忽然觉得,对这个世界,自己要比南江汜无知的多。
少宫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我主要是怕忍不住出手伤人,毕竟这世上垃圾东西太多。”
南江汜脑中浮现出画面:她和少宫去了人间,少宫受气忍不住动手,然后被官府抓,再动手……最后打到了皇帝眼前去。
又或者,去了妖族……好吧,好像还是会搅得天翻地覆。
南江汜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少宫问他笑什么。
南江汜说:“唔,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去哪儿都一个样儿。
南江汜转到身后给她捏肩,说:“我看,在出门之前,你得先改改你的脾气。”
少宫冷声道:“你对我脾气有意见么?”
南江汜立刻说:“没,没有,哪敢有……不是,对我当然是怎么着都可以,对别人,得稍微容忍一点点。”
少宫认真思索片刻,疑惑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纵容不相干的人,反而欺负熟人?”
南江汜哑然,忽然不知道怎么回,越像越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一阵凉风刮过,空气瞬间湿润起来,天上两道风筝断了线,随风飞远了,地面晃动的越来越厉害,甚至能听到地面裂开的响声。
南江汜立刻喊道:“阿洛!”
阿洛急忙飞身过来,躲在少宫身后。
“阿姐,发生什么了?”
未等少宫掐指算,远处群山剧烈晃动起来,一座山明显塌了下去,与旁边的山体拉远了距离,饶是他们隔着这么远也看得清楚。
“千山湖!”南江汜说,“我们得过去看看,若真是千山湖出了问题,有很多生灵要救。”
少宫一手牵着南江汜,一手揽着阿洛,带着二人飞了过去,她飞的极快,一个眨眼,人就已经在千山湖上空了。
魔族那边已经连续三座山体塌陷,湖水震荡不休,已经从山谷倒灌了出去。千山湖不只是神魔两族交界处,还是最大的内陆湖,湖水倒灌不是小事。
“魔尊在搞什么鬼?”少宫说,“你们留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看一眼。”
“少宫,”南江汜抬手拦住她,“先救灾要紧,水已经把陆亦庄冲塌了,这么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少宫耳朵灵敏,不听则已,细听则全是群兽嘶鸣,群人哀嚎。
她心里瞬间烦躁的很,只得施法,将冲出去的湖水又吸了回来,但是山体仍旧震荡不休,她不能在这里一直凭借法力控制着。
南江汜说:“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阿洛和我一起。”
少宫想着两个臭皮匠好得能顶一下,于是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南江汜带着阿洛溜进了魔族,魔族到处都是尖叫声,南江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在千山湖上听到的哀嚎声莫非全都是他们的?
“这里到底怎么了?”